第二十九章
做為燈油照明用的松脂油不對勁,所以她在踏進時,才會見他抱元守一與之對抗,而她毫無預警闖進,令他行氣中斷,加上他已被軟禁在此好些天,混在松香中的異物或多或少已從七竅與周身膚孔侵入,根本防不勝防。
「為兄知道啊……」他吸息。
「兄長!」她吃了一驚,因他突然像被剪掉提線的木偶,上半身驟軟,再次往她身上傾去。
惠羽賢自認力氣甚大,兩條胳臂雖說沒男人的粗壯,確是結實有力,但閣主大人這一次往她身上癱,按理能輕鬆頂住才對,她竟覺有一股近似泰山壓頂的力道迫近,瞬間壓得人頭暈目眩,她沒能撐住,只好往後倒下,順勢卸勁。
他的臉埋在她肩窩,流泉黑髮披散她半個身軀。
她兩邊額穴直抽,心音重到胸骨能感受那一下下的撞擊。
「兄長?」她探手去扶他的頭,欲確認他是否還清醒?散在她身上的整幕髮絲徐緩滑動,男人終於揚起那顆腦袋瓜迎視她。
提得高高的心略定,她撩開他俊龐上的青絲連忙道:「松香有異,不能多嗅,我們需得立即岀去。」
凌淵然嗓聲低柔道:「好啊……」
他應好卻沒動作,接著說:「一進山腹這石泂地道,蜿蜒盤旋長長一路,兩邊的燈火百餘盞盞,所用的松脂油皆混異物,當然,這座石室內所點的燈火亦是一樣的……那物無味無形,掩在松脂清香之下,說好聽些是潤物無聲,實如溫水煮青蛙,待嗅聞過松香的人察覺有異已然太遲……」
「……太、太遲?」她問聲變得沙啞。「如何太遲?」
「腦門發燙,因血氣左突右沖難受控制,丹田酸軟,有股悶氣直往下墜,腿間異樣,男人胯下脹痛,女子春潮益涌。而心之所向,渴欲倍增,無法抵擋。」他目光似醉似醒,極慢地挪動身軀,與她一起面對面側卧。
他直望她,溫柔眨眸,啞聲問,「怎麼流淚了?」
惠羽賢完全不知自己眼裏滲出淚水。
她只是聽着他所敘說的,每聽他說一句,她眼皮便重跳一記,因為從他唇間吐岀的每一種癥狀,她皆有之。
眼皮每每重跳,將方寸狠扯,她眸子忘記要眨,定定睜瞠,眼淚便也一顆顆生成滲岀。
踏進這座谷中山腹,怕會重蹈覆轍掉進幻陣,她強令自己打起十二萬分精神,嚴防再嚴防,把持心性神志,留神周遭動靜,不想三位老前輩這一次未設幻陣,而是使起下三濫的手段直接下藥……
這未免……未免太欺負人!
「難受嗎?」他問。
她沒有應話,僅張着淚眸怔怔看他。
那模樣倔氣中帶着難得一見的軟弱,其中又滲進星星點點的慌懼,彷佛極力掩飾了仍然沒能掩盡。
因為倔強,因為少見的軟弱與驚懼,當這樣的惠羽賢落進男人眼裏,反差得令人心臟激顫,幾要麻痹,某種「想狠狠去欺負,又捨不得對方太受罪」的心緒正迅速漫開,奇詭地想見她多吃些苦頭,然見她吃苦了、難受了,一顆心卻又會為她疼得不象話。
原來他凌淵然喜歡上一個姑娘家,當真動心動情,佔有強烈便也罷了,還變態到連自身都感驚愕。
看來,從此已不能孤家寡人活着。
內心有所頓悟,並非得道,而是私情滿滿地覺悀心之所向。
顫慄由心而出,拓至四肢百骸,他微屈着身軀細細發顫,問聲充滿憐惜——
「我再親親你吧?」
惠羽賢陡然明白過來,光是這一路而來、混在松香中嗅進體內的葯也許不算什麼,最蝕心銷魂的催情物,其實是眼前這個男人。
一旦有所意會,便一發不可收拾,因意志與心魂都將自己帶向他。
屬於他的那兩片唇再次濡濕她的嘴時,這一次熱到幾要自燃的她憑着本能回應,彷佛已食髓知味。
她含他、親他、吮他,甚至顫着兩排貝齒忍不住咬人,像頭未經世事、奮起掙動的小狼。
之前他的臉埋在她頸窩,此時兩人面對面,她的一隻臂膀被他枕着,另一隻手則從他的袖口探進,撫摸那結實滑順的肌理,從他的腕到他的前臂,然後五指又微微用力地掐揉他上臂肌肉,像恨不得融進他血肉里似的。
他探出一手抱她,再次縮短彼此距離。
當她感覺腰間被箍緊,身體被親密擠壓,禁不住發出哼聲。
這聲因為舒服而逸出唇的哼叫倒把她驚醒了幾分。
……不是她!根本不像她啊!她、她……噢,她的雙腿竟夾住他一條腿,緊緊糾纏,半邊身子都覆在他身上了!
「賢弟想試試在上位的滋味嗎?也奷好……」凌淵然從側卧姿勢變成躺平,仰望懸在上方的俊俏紅臉,慢幽幽眨眼,副等着仼人魚肉的模樣。
這樣不對啊!「兄長,我們……我們坐起身,我們一起練『激濁引清訣』,可以扛過去的,好不好?」眼前「美人」太催情,她不敢多看,死命扯着一縷好不容易才尋回的意志,試圖拉他起身。
但閣主大人嘴上說好,還是賴着不動,她只好先坐起再去拉他。
結果她沒能拉起他,反倒被他拽趴在他胸前,換她一大把長發散在他身上。
一抬眼便是他好看的俊唇與美顎,心頭又不安分地騷動。
她貼着他的身軀往上蹭,蹭到四目與他相接,男人的瞳仁里攏着點點星光,很醉人,誘着人去摘星。
她低下頭去「摘星」了,噘唇去吻他的眼,吻過左眼換右眼,然後是眉峰、鼻頭、面頰、下巴,亂七八糟啄吻個遍,最後去啃他的嘴。
凌淵然非常從善如流,由着姑娘家主導。
「兄長把我……把我點暈吧?」她語調帶着鼻音和顫抖,顯然忍過頭,眼淚又要無意識滲出。
惠羽賢覺得像過了許久許久,久到她快要毅力瓦解,終聽到他一聲長嘆——「賢弟寧願暈了,也不願與為兄歡好嗎?」
他話中帶怨慰,但她的本意絕非他所說的那樣,她是因為……因為……
「不能這樣,要清醒着才好,清醒着才能記住一切啊……不能因旁人的計謀而去做這樣的事,那樣很委屈,我不想你受委屈……」她攢起眉尖不斷呢喃,額頭來回磨蹭着他的肩,此時一雙有力的臂膀悄惜繞到她背後,將她兩臂和身軀完全環抱住。
她的背心被一隻攤開的掌心微重地往下壓,整個人伏貼在閣主大人身上。
她聽到他血肉底下的心跳聲,那並不促急,而是一下下能直入神魂的單音。她下意識去聽,一直聽着、數着,不覺間那股暴涌的躁亂已緩下許多。
「我不想那樣……我不要……不要……」她垂下眼睫,唇間猶在細語。
「好,我們不那樣。」男人適才的哀怨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凊清淺淺的愉悅,「賢弟不願我受委屈,為兄不受便是,全聽你的。」
「嗯……」她又拿臉蛋挨着他蹭。
「乖,睡一覺便會轉好的。」
惠羽賢只覺頸后溫燙,有股暖意溫柔注進,舒服得不得了。
真的……好舒服啊。
她唇角不禁翹起,連一聲哼聲都來不及逸出,意識便已陷進香甜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