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Chapter 02
Chapter02
采葵把這位神秘英俊的年輕男人引到吧枱的卡座前。
年輕的男人迅速地觀察了一番這家小店的環境，甚至連四角都沒有放過，然後才沉默地落座，端正地看向葉采葵，表情鄭重。
哎喲，這麼謹慎啊？
葉采葵忍不住揚了揚嘴角，對這個人起了些額外的興趣。
“菜單。”
葉采葵把菜單推到他面前，纖纖五指在菜單上停留了一會兒，見他不為所動，才又緩緩地滑回來。
“謝謝。”年輕男客目不斜視。
葉采葵臉上笑意更濃，她喜歡觀察人。
等到葉采葵收回手，年輕男人才嚴肅地拿起菜單。
他依舊坐得筆直，表情認真地翻閱手上的菜單，逐字逐行地看，小學生念書都不會有他這麼鄭重的神態。
這樣的人還真的挺少見。
他不僅僅是動作和姿態正直，而是氣質正直。
葉采葵站在吧枱后，仔仔細細地打量着這位神秘的年輕男客。
他的姿態筆直，身材寬闊強壯，有一雙直直的濃眉毛，有這樣眉毛的男人一般都固執又重情。
這個年輕男人身上沒有現代人身上那股無所謂的頹廢感，他整個人就像是一棵筆直向上生長的大樹，有一種清醒和健康的氣質，簡直就像是從上個世紀來的人，嚴肅得與時代格格不入。
葉采葵眯着眼看着他，忽然想到了“朗朗正氣”這四個字。
他簡直就是這四個字最好的註解，應該被放進漢語大辭典里。
這樣的男人在這個時代里簡直就是珍惜動物，就算他是個乞丐，女人們都會奮不顧身地跟着他去流浪的。
“看好了嗎？吃什麼？”
葉采葵一隻手撐着下巴，往前探了探身，歪着頭微笑地看着他，神態嫵媚。
接近完美的女人總需要一點無傷大雅的小缺點才可愛。
葉采葵笑起來的時候，眼角有淡淡的紋路，那淺淺的笑紋，就像是小野貓的鬍鬚在你心上輕輕地撓。嘴唇微微翹起，明明是小缺陷卻成了她最迷人的地方，給她成熟嫵媚的外表添了一抹天真無邪……
讓人想要親吻，想要咬一口她撅起的嘴唇。
年輕男人放下菜單，也看向葉采葵。
他直視着葉采葵的眼睛，眼神坦率，既不曖昧也不閃躲，專註認真得反倒是讓葉采葵撐不下去了。
她收回了目光，忍不住低頭笑了笑。
遇到一個不吃她這一套的男人了。
“我想吃炒飯。”年輕男人說。
“可以啊，蛋炒飯、揚州炒飯、醬油炒飯、菠蘿炒飯、西班牙炒飯，你要哪一種？”
“我想吃剩菜炒飯。”
“哈？”
這是什麼炒飯？葉采葵還真沒聽說過。
年輕男人頓了頓，微微蹙眉，認真地解釋道：“嗯。就用你們店今天剩下的材料給炒一碗飯就好。”
葉采葵輕笑一聲，還是第一次聽到這種奇怪的要求。
“好，等着。”
葉采葵繫上圍裙，把頭髮盤起來。
年輕的男客就一動不動地看着她盤發，眉頭緊蹙、目光炯炯，不知道在認真地想些什麼。
葉采葵疑惑地看向他，挑了挑眉。
她是哪裏不對嗎？看得他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
兩人視線相對，年輕男人便立刻扭過頭，嚴肅地看向前方，目不斜視。
葉采葵又忍不住笑起來，她今天都不知道被他逗笑多少次了。
明明是個強壯的大男人，她怎麼覺得他有點可愛？
“坐這兒等我，一會兒就好。不準亂動哦。”
“好。”
……
葉采葵掀開布簾進了后廚，等她端着炒飯出來的時候，那個年輕男人依舊筆直地坐在原處，目不斜視，連目光的方向都跟剛才一樣沒有變過。
怎麼跟只小狼狗似的？
說要他別亂動還真的一動不動……
葉采葵無奈地走過去，把炒飯放在他面前，又給他倒了一杯熱茶。
“給你煎了個太陽蛋。”葉采葵笑眯眯地說。
雞蛋煎成了一個完美的圓形放在金黃的炒飯上，葉采葵用筷子輕輕一戳，那蛋黃便流出來，浸潤到熱騰騰的米飯上，然後她才把放在旁邊的金槍魚鬆和蔥撒上去。
“好了，吃吧。”
葉采葵微笑着看着年輕男客，只見他注視着那碗炒飯，雖然臉上的表情依舊嚴肅，可是他的雙眼卻蒙上了一層薄薄的霧氣，似乎很動容。
雖然葉采葵知道自己的飯做得好吃，但是也沒有好吃到這個地步吧？
而且他還沒吃呢，用不着看一眼就要熱淚盈眶吧……
不過年輕的客人很快就穩定住了情緒，拿起勺子，語氣誠摯地說：“謝謝。”
“不客氣，快吃吧。”
年輕的客人開始吃飯，葉采葵這才走到吧枱后坐下，一邊慢悠悠地吃着鹽水花生，一邊目不轉睛地打量着他。
他吃飯的姿態很好，細節的禮儀都有注意到。
比如說飯剛上來還很燙，他不會去吹涼，而是略微等待，從邊緣吃起。
喝水的時候，他會先把餐具放下，喝完再把勺拿起來。
葉采葵問他要不要加水的時候，他也一定是把嘴裏的飯吞進去，再不慌不忙地回答。
“看來你家教很嚴格。”葉采葵說：“很少看到客人吃飯這麼注意禮節了。”
現在的人似乎都不怎麼注意這些小細節。
吧唧嘴的，筷子分開放的，手心朝上端碗的，在盤子裏亂扒拉的，怎樣吃飯的都有，反倒是這麼仔細的客人很少見，相當難得了……
年輕男人已經把飯吃完，盤子裏一粒米都不剩。
他把餐具放好，這才筆直地坐好，直視着葉采葵，認真地回答道：“不是家教。吃飯的禮儀是別人教我的。”
“哦？誰啊？”葉采葵隨口問道。
她猜想，無非就是幼兒園老師之類的。
“你。”男人回答道。
……
空氣有幾秒的凝滯，葉采葵難得地被人說得愣住。
“啊？”
若是別的男人說這句話她一定會當做是調戲，可是這個男人身上沒有那種輕浮的氣質，所以更讓葉采葵莫名其妙。
“我什麼時候教你的？”
“你不記得了……”
年輕男客低下頭，神情失落。
不知道為什麼，葉采葵竟然有一種自己做錯了事的感覺。
怎麼搞的，她怎麼竟然因為一個陌生人的眼神心軟了？
男客人也不解釋，準備離開。
“多少錢？”
“四十。”
年輕男人給了錢，收起餐具就往後廚走。
“你去哪兒？”葉采葵趕緊起身叫住他。
他停下腳步，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說：“洗碗。”
……
葉采葵又是一愣，哭笑不得。
“不用了，我來就好，哪有叫客人洗碗的？”
“你不是討厭洗碗嗎？”客人又說。
葉采葵的確非常討厭洗碗，可他是怎麼知道的？
“你怎麼知道我喜歡什麼，討厭什麼？”葉采葵問。
他不回答。
葉采葵納悶兒的這會兒年輕男人已經迅速走到后廚洗碗去了。
葉采葵跟過去，靠在門邊打量着他，滿心的疑問。
他動作麻利，但是又很細緻，洗碗的要求還真的完全達到了她對幫廚小工的全部要求。
這個人到底是哪兒來的？
似曾相識卻又來歷不明……
“我們認識嗎？”
“嗯。”
葉采葵一邊看着年輕男人細緻到接近強迫症的洗碗動作，一邊在腦海里飛快地搜索着。
雖然她接觸過形形□□的人，早些年的人生也比較豐富多彩，但是這麼帥又這麼與眾不同的男人，她不應該忘記才對。。
“你該不是認錯人了吧？”葉采葵又問。
“沒有。”他斬釘截鐵地回答。
洗完了碗和鍋，他又擦乾淨廚台，然後才轉過身看向葉采葵，目光鄭重認真，一言不發，似乎在等待着葉采葵想起自己。
葉采葵仔仔細細地看他的臉，搜索着記憶，忽然就想起來了。
“哦，我想起來了！”葉采葵驚喜地說。
年輕男人的眼神亮了起來。
“你是白天那個特警隊的士官吧？”
……
葉采葵就知道哪裏見過他，他的眼神太特別了。
可是他剛被點亮的眼睛又迅速黯淡下來。
“嗯。”年輕男人頓了頓，又說：“還有。”
“還有？”
“你不記得我了。”
年輕男人看起來更加失落了，眼神落寞，彷彿是一隻被大雨淋濕的小狼狗。
葉采葵很尷尬，竟然有些不知道如何是好，平時巧舌如簧，此刻卻笨嘴拙舌不知道如何安慰他。如果他真的是一隻小狗，她還能摟進懷裏抱抱他，可一個大男人他能怎麼辦？
“那我再想想？”葉采葵試探着問。
“好。”
葉采葵無奈嘆息，不知怎麼的，她一向心硬，遇見他卻總是心軟。
這哪裏想得起來……
幸好這時年輕男人的手機響了起來，他迅速接起電話。
廚房裏很安靜，所以電話那頭的人說的話聽得很清晰，是叫他回去開會，說是什麼緊急會議，需要他向上級報告。
“我要先走。”
見他掀開布簾走出去，葉采葵趕忙跟出去叫住他。
“許隊長，等一下。”
年輕男人停下腳步，回過頭來，聲音依舊平靜，可是還是能聽出聲音里的驚喜。
“你記得我了嗎？”他問。
“沒有……剛剛聽電話里的人這樣叫你的。”
“哦……有什麼事？”
“你今天不會是特意找來我的吧？”
“嗯。”
“你就見了我一面，怎麼能知道我在這裏開店，怎麼就能找來？”
“朋友幫了點忙。”他頓了頓，又解釋道：“我們想找一個人很容易。”
……
也是，這路上到處都是攝像頭，每一個電話、每條訊息都有跡可循，除非是可以抹掉自己的痕迹，一個人想要在現在的這個世界銷聲匿跡是很難的。
照說被侵犯了私隱，理應生氣，不過葉采葵倒是不會生這個閑氣。
明知道不可以改變的事情，何必呢？
“我們在今天之前就認識嗎？”葉采葵就問。
“嗯。”
葉采葵真的是想不起來他是誰。
“不給我點提示呀？”
“十五年前我們就認識。”他說。
十五年前？那他才多大一點大呀……
十五年前葉采葵不過才十四五歲的樣子。
那時候她在做什麼來着？
好像正要升學。
對了，他們家好像正是那時候家道中落的，她體貼母親，便去學校附近的小餐館幫廚。
這位許隊長看起來不過二十齣頭的樣子，頂多就二十五、六的樣子，十五年前豈不是只有十來歲？
他那時候應該還在讀小學，她哪認識小學生啊？
葉采葵本不想再想，可是想到許隊長那失落的眼神，又覺得自己彷彿有義務要想起他一般。
見到葉采葵還是一臉迷茫，許奕陽低下頭無聲地嘆了一口氣，沉默了兩秒才又抬起頭看向她，看來還是急不得。
“我還有事，明天再來。”
許奕陽推開門，腳步一頓，又回過頭來。
“我叫許奕陽，記好了。”
這一回，神秘的男客人是真的走了。
葉采葵愣在原地，哭笑不得。
這許隊長怎麼神秘兮兮的，說來就來，說走就走，好歹留給聯繫方式啊……
葉采葵也準備離開。
夜裏有風，她去更衣間拿了個披肩，走回前台準備拿包，卻忽感到一陣背涼，抬頭一看發現餐廳的大門開着一半。
她記得剛才許隊長離開的時候是關了門的。
葉采葵覺得頭皮發麻，她低下頭，拿起留在吧枱上的照片。
照片上，葉采葵正走在一個小巷子裏，陽光明媚，樹影斑駁，她穿着綠色的連衣裙，走在陽光之下，雖然是靜止的圖像卻看起來搖曳生姿。
這明明是一張快樂明媚的照片，葉采葵卻只感到毛骨悚然。
這是她今天從家裏離開時的打扮……
這是誰拍的？
又是誰留在這裏的？
是那個神秘兮兮的許隊長？
應該不是，她是看着他的車子開走的，哪能這麼快折回來，就算折回也應該有動靜。
所以是誰一直藏在暗處觀察着她？
這已經是今年她收到的第三張照片了。
葉采葵打量着空蕩蕩的餐廳，意識到在這黑夜之中，那個捕獵者還躲在暗處，正對她虎視眈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