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Chapter 17

17.Chapter 17

Chapter17

葉采葵打開門。

許奕陽站在門口,手上纏着繃帶,身上籠罩着一層寒氣。

他低着頭看着葉采葵,一言不發,一雙眼專註地凝視着他,就像是世上只剩下她一個而已。

葉采葵恍恍惚惚,想起多少年前,許奕陽也是這樣帶着一身寒霜出現在她面前。

小時候的他瘦小乾癟,又臟又臭,是個不知來處的流浪兒。但從那時候開始他就有這樣一雙專註的眼睛,充滿了力量。

“我會保護你的。”那隻瘦弱的小狼狗站在她面前,堅定不移地說:“誰欺負你了嗎,我幫你去打他?”

葉采葵坐在後廚的台階上,抬起頭來,淚水本來在眼睛裏打轉,卻忽然破涕而笑。

今天被老闆罵了一頓,其實本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只是想到這一兩年家裏的變故,忽然悲從中來,覺得這世上沒有人疼自己。

萬萬沒想到,這個每天來吃炒飯的小狼狗竟然還知道心疼人。

“你這個小不點怎麼保護我?你打得過別人嗎?”葉采葵故意逗他。

“你不信我。”小狼狗低着頭,有些不服氣地說:“我可以保護你,就算現在不行,總有一天我能夠保護你。”

……

“行行行,我相信你好不好?不過要保護姐姐,得先把自己吃胖點才行呀。等着,我給你炒飯去。”

葉采葵準備站起來,卻被小狼狗按了回去。

他身材小小的手,拍拍葉采葵的腦袋,義正言辭地說:“采采,你等我長大,等我長大了就沒人能惹你哭。”

……

“我長大之後一定會變得很強壯。”

……

葉采葵愣住,一剎那,竟然真的有一種被人保護的感覺。

她這是被一個十歲的小孩子給撩了嗎?

葉采葵笑起來,笑容燦爛得似乎跟許奕陽調換了年紀。

“好啊,那我等你長大咯。”

……

十五年後,許奕陽真的像他承諾的那樣,長成了一個強壯的男人,處變不驚,充滿了力量。他再次出現在她面前,儘力保護他,像他當年承諾的那樣。

經歷了太多荒唐的欺騙,聽了太多冠冕堂皇的理由,葉采葵已經習慣了這充滿謊言的人生。政治家欺騙選民,明星欺騙粉絲,丈夫欺騙妻子,父母欺騙孩子。

在這個缺乏真誠的時代里,什麼都不相信的葉采葵,卻覺得她可以相信眼前的這個男人。

許奕陽想開口說話,葉采葵立刻伸出手捂住他的嘴巴,然後一把將他扯進了屋子裏。

關上門,剝掉冰冷的外套,雙手纏上他的脖子,踮起腳尖吻上他的嘴唇。

語言總是難以表達複雜的情感,人類的語言貧瘠得無法解釋那洶湧的感情。話一說出來就變了味道,表達是一切誤解的開始。

所以我什麼都不會問,你也什麼都不要解釋。

就用你的吻來表達,用我們的身體來傾訴。

許奕陽丟掉他的剋制,衝動得宛如少年,橫衝直撞,就像是一個熱血的勇士,在葉采葵的身體裏冒險。

而葉采葵也展開了她此生最大膽的一次冒險,那便是向另一個人敞開自己。

她的身體熱了起來,那是隱藏在那平淡外表下炙熱忠誠的她。

歡迎來到她的世界,那裏有一顆炙熱、純真的靈魂。

閃爍着耀眼的、頑強的、強大的生命力。

豁出去了,再愛一次,果斷地毫無保留,把一切都給你。

就像童話里的小女孩,把一切自己擁有的都給別人。

“都給了別人,那你怎麼辦?”

“我一切都會順心如意,一切都將完好如初。”

……

感覺身邊有動靜,睜開眼見到許奕陽正在穿衣服。

清晨昏暗的光線透過矇著薄霧的玻璃照亮許奕陽的身影,勾勒出他線條分明的軀體。年輕的肉體就是總是仍忍上癮,因為它們充滿了生命力,還沒有被歲月摧殘的痕迹,一切都是向上的,就連□□也健康積極得讓人感覺的生命的美好。

葉采葵坐起來,跪在床上,伸出雙手從身後抱住他。

她捏了他一把,許奕陽立刻轉身把她抓到懷裏鎖住。

“襲警啊?”

葉采葵的手又纏上去,緩緩往下滑,滑進許奕陽剛剛穿好的褲子裏。

“現在才是襲警。”

許奕陽就連□□也毫不遮掩,直白乾脆,說要就要。

跟葉采葵鬧了一會兒,見快遲到了,才又迅速起身穿衣服。

他的手受傷了,葉采葵幫他扣扣子,一邊問:“受傷了還要工作嗎?”

“嗯,不能出外勤,所以留在隊裏訓練新人。”

“那應該不忙吧?”

“嗯。”

“那我中午去找你吃飯?”

“好啊。”

“想吃什麼我給你做。”

“隨便點,炒飯就可以。”

……

葉采葵都不知道說許奕陽什麼才好,真是心疼這個小子,沒吃過好東西,就知道吃炒飯,她怎麼也得提升一下他飲食的品味才是。

“那等我中午找你。”

“好。”

……

見葉采葵低頭笑得神秘,許奕陽皺眉。

“你又笑我?”

“笑你傻啊……”葉采葵歪着頭看着許奕陽,問:“你不怕我過去宣示主權,把你身邊的桃花都斬得乾乾淨淨呀?”

“為什麼要怕?我要桃花做什麼?我已經有你了。”許奕陽義正言辭地說。

……

“那我要是讓你向所有人宣佈我就是你女朋友呢?”

“那就宣佈啊。”

“我讓你告訴你家人呢?“

“那就告訴。”

“我讓你保密,誰都不準說呢?”

“那就不說。”

“我說什麼就是什麼啊?”

“嗯。”許奕陽肯定地說:“你肯定有你的道理,你做你想做的事情就好,我會保護你。”

葉采葵青青地嘆一口氣。

這個許奕陽真的是,她想要做個蠻橫的女朋友,他都不給她機會,把她的蠻橫都變得理直氣壯了。

“所以你想我怎麼做?”許奕陽問葉采葵。

葉采葵扯了扯他的衣領,踮着腳吻了吻許奕陽下巴上的胡茬。

“就這樣便很好了。”

這樣真好,和他在一起是那樣讓人安心,一切都穩穩噹噹的,不激烈、不折騰,有什麼說什麼,還可以做自己。

兩人早上一起去上班,許奕陽的車子在修,他也不能開車,便走路送葉采葵去餐廳。葉采葵讓他先去上本,他非不肯,一定要親自送她去餐廳才可以。

小梅早早地就來了,因為今天是小林來送貨的日子。

兩人一個在貨車上,一個在貨車下,正說說笑笑便見到葉采葵和許奕陽手牽着手走過來。

小梅驚訝得瞪圓了眼睛,和小林面面相覷,這兩人進展也太快了吧?

看到店裏有人許奕陽才比較放心,他跟兩人打了招呼便便匆匆離去。

小梅雖然很好奇,但是心裏對老闆娘有一種又愛又怕的敬重情緒,不敢瞎八卦,只一臉曖昧地看着老闆娘,被葉采葵白了一眼之後,便趕緊鑽進后廚去洗菜了。

小林拿着貨單讓葉采葵簽字,從口袋裏掏出葉采葵送她的那隻鋼筆。

葉采葵一愣,接過筆,看見筆上篆刻的“Maggie”,揚起嘴角笑了笑。

“這支筆好寫嗎?”葉采葵一邊查看貨單一邊問。

小林狂點頭。

“老闆娘,你是和那個姓許的警察在一起了嗎?”

聽到小林這麼問,葉采葵便看了一眼在後廚里忙活的小梅,肯定是這個丫頭又跟小林八卦什麼了,要不然小林怎麼知道人家是警察。

“小梅跟我說他每天晚上都過來吃飯是嗎?”小林又說。

果然是小梅多嘴,非得教訓她不可。

“是啊。”

“唉,我都還沒吃過老闆娘做的飯呢!”

“你哪天來吃,不收你錢。”

“好咧!”

檢查完貨單,葉采葵飛快地簽了字,把筆和還給小林。

小林正準備接過筆,一隻手卻忽然伸過來把那隻鋼筆一把奪走。

葉采葵和小林都是一愣,轉頭看過去,見到一個英俊講究的男人站在兩人旁邊,氣質與這破破爛爛的後巷格格不入。

“我給你的東西,你就這樣隨便給別人了嗎?”蔣天勝質問道。

……

葉采葵嘆氣。

“你給我的難道不是我的嗎?我想給誰就給誰。”

小林見到兩個人這劍拔弩張的架勢一臉的尷尬。

“老闆娘,那……我先回去了,還有貨要送。”

葉采葵對小林感到挺不好意思的,但是現在這個情況也不好多說,只能說了句不好意思便讓他先走了。

想着一定要重新挑一支筆再送給他。

等到小林走了,葉采葵才神色懨懨地看着蔣天勝,道:“既然是你送的,你就拿回去,我不要了。”

葉采葵轉身準備回屋子,卻被蔣天勝一把抓住。

“你放手,別搞這一套。”葉采葵語氣冷淡地說。

蔣天勝憤恨地看着葉采葵,把她按在牆上不肯撒手。

“我昨天晚上一直在你家門口。”

……

“那個小警察在你家過夜了?”

……

“憑什麼是那個小子?”

……

“我那麼愛你,憑什麼是別人得到你?”

蔣天勝只覺得有一萬隻螞蟻同時在葯他,這噬心一般的痛苦,眼睜睜看着屬於自己的變成別人的。

那種得不到的感覺,讓他心生恨意。

這該死的命運。

竟然把采採給了別人。

他愛着她,這愛裏帶着恨。

一夜未眠,已經讓蔣天勝紅了眼,他低下頭要吻葉采葵,葉采葵掙扎着不讓他靠近,可就在這時候,卻聽到一聲悶響,蔣天勝晃了晃,倒在了地上。

葉采葵抬起頭,見到小林抱着一個冷凍的羊腿,獃獃地站在原地,人已經傻了。

蔣天勝被敲暈過去,後腦勺有血。

小梅聽到動靜也沖了出來,見到倒着一個人,驚慌失措地看着小林,問:“小林……你……你殺人了嗎?”

“沒有,暈過去了而已。趕緊打急救電話!”

……

蔣天勝被送進醫院裏,情況倒是不嚴重,葉采葵沒敢讓小林跟來,怕他一出現就被蔣家人打死,畢竟蔣天勝是蔣家唯一的男丁,那可是所有人的心肝寶貝腎。

因為怕出什麼事情,所以葉采葵雖然很不情願還是主動聯繫了蔣家人,一開始都還不願意接她的電話,她便只能打給了季小慧,然後一個人等在醫院裏。

蔣天勝其實半路已經清醒,拍了片沒有大礙,此刻正在診室里包紮傷口。

沒一會兒,護士便推蔣天勝出來,跟葉采葵交代了幾句便有進去了。

空蕩蕩的走廊里,只有他們兩個人。

“沒事兒吧?”葉采葵問:“還好吧?”

聽到葉采葵關心自己,蔣天勝的神色稍稍好看了一些。

“嗯。”

“我聯繫了你的家人,他們一會兒應該會過來。”葉采葵說:“我希望你不要找小林的麻煩,雖然他這件事做得不對,但是請你原諒他,如果要什麼賠償,我來替他給。”

蔣天勝抬起頭,不可置信地看着葉采葵。

“你留在這裏,就是為了給人求情是嗎?”

葉采葵蹙着眉,無奈地說:“蔣天勝,你這樣又是何必呢?”

蔣天勝只覺得胸中嘔血,是啊,他這樣是何必?

他並不是一個毫無尊嚴的人,正相反,他的自尊心極強,如果不是被許奕陽在葉采葵那裏過夜的事情刺激,他的自尊心是絕對不會允許他做今天這種事情的。

他可是蔣天勝,怎麼會祈求一個女人的愛?

他覺得小林今天打他的那一下打得也好,徹底把他打清醒了。

蔣天勝死了心,他憑什麼為了一個女人這麼卑微?他的尊嚴不允許他再做這張事情,不允許他回頭。

他的未婚妻多好,哪裏比不上葉采葵了?

“你放心,我不會找那個送貨的麻煩的。我倒是要感謝他。”蔣天勝的神情冷漠,甚至都不願意看葉采葵一眼,道:“你走吧,我們以後不相干了。”

葉采葵欲言又止,想了想,還是什麼都沒有說,轉身正準備走,卻迎面碰上一個人。

“誒,不是葉采葵嗎?”

來人是之前給葉采葵做手術的醫生,葉采葵來不及阻止,便聽到他張口說道:“你今天是過來做複查的嗎?我看你精神狀態很好啊,比一年前好多了!”

“複查什麼?”蔣天勝聽到兩人的對話,問:“一年前你怎麼了?”

……

葉采葵覺得,生活當真是沒完沒了。

醫生莫名其妙地看着兩人,察覺到氣氛不對,趕緊跟葉采葵告別,說道:“那個,我要去會診,先走了。”

醫生走了,葉采葵便對蔣天勝點點頭道:“那我先走了,你自己會病房吧。”

“你給我回來。”蔣天勝道:“你給我解釋清楚,你生什麼病了?”

“你別多想,小病而已。”葉采葵神情淡淡地說:“你別忘了你剛才的話,我們已經不相干了。”

蔣天勝還想說什麼,可這時候蔣家人和他的未婚妻季小慧都趕來了。

蔣天勝的母親,舅舅,還有一個公司任要職的堂兄都來了,不過蔣天勝的父親蔣岳峰沒有出現。看到葉采葵,大家的臉都是一黑,卻都還是維持住禮貌,不失那高高在上的風度,跟葉采葵打了個招呼。

見到這一家子人葉采葵便想起從前的日子,這一家人全部都是狠角色,沒有一個是容易對付的,以至於葉采葵後來覺得她就是當初跟這家人鬥智斗勇,操心太多,情緒太壓抑所以才生的病。

她懶得假惺惺地打招呼,根本不看他們,對蔣天勝說:“既然你的家人來了,我就先走了,你好好養傷,再見。”

自然沒有人挽留他,蔣天勝雖然滿心的疑問,但是卻礙着這麼多人在場沒有開口。

葉采葵轉身離去,背過身的時候忍不住嘲諷地笑了笑。

她離開蔣天勝從不是因為什麼癌症和腫瘤,也不是因為他家人的反對刁難,更不是因為她那時候不愛他了。

而是因為蔣天勝就是這樣的男人。

他看起來完美無缺。

英俊、聰明,有着優雅的談吐和高雅的興趣審美。

他還是一個溫柔的戀人,有着一擲千金的浪漫,給過她許多夢幻的回憶和燦爛如煙花一般的愛情。

他什麼都好,唯獨沒有靈魂。

除了膚淺得沒有自我之外,他幾乎沒有任何缺點。

他可以為了他和家人對抗,但是他卻永遠都離不開他的家人。他可以為了他放棄繼承人的身份,卻永遠無法真正的脫離家族生活。

他的反抗都是表面上的反抗,骨子裏的他懦弱、膽怯,害怕為自己的選擇負責。

他所謂的願意為了葉采葵拋棄一切,不過是被慣壞了的孩子在對家人撒嬌,本質上跟要糖吃的小孩子沒有區別。

葉采葵愛過他,曾經自欺欺人地活在幻覺里。

可她還是清醒了,因為她看穿這個男人的膚淺。

無論他的履歷多了耀眼,在世俗的眼裏是怎樣遙不可及的人,在葉采葵眼裏,他不過是一個平庸無比的人。

世人穿着華麗的袍子招搖過市,可褪去那障眼的外套,裏面不是枯骨就是肥肉,總讓人失望。

葉采葵離開蔣天勝的原因簡單無比,她不想再愛一個懦弱的男人,他配不上她。

離開醫院,簡直就有一種解脫的感覺,蔣家人和他們的世界,都給葉采葵一種死氣沉沉的感覺。就算他們雍容華貴,做慈善,滿世界度假,活得高雅健康,她依舊覺得他們缺乏生命力。

此刻葉采葵真想許奕陽。

拿起手機想跟許奕陽聯繫,這才發現時間早就到了下午上班的時間,她錯過了和許奕陽約定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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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夜裏見過太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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