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4)
陸之昂總是穿着落拓的衣服卻讓傅小司覺得他是那麼乾淨的一個人,而陸之昂卻對傅小司說儘管你每天面對別人都穿着白色乾淨的衣服可是在我眼裏你就是個落拓的臭小子。傅小司也從來沒去想過到底誰對誰錯,於是日子就這麼安靜地盤旋在城市上空。一點一點地燒燃了那些古老到石頭都開始風化的城市。很多時候傅小司都在想,自己和陸之昂就這麼像兩個相依為命的痞子一樣在淺川沉默地笑然後矯情地哭,吵吵鬧鬧地過了一天又一天。這麼多年,他想他已經習慣了和陸之昂一起在這個城市裏閑逛,看着無數漂亮的MM,看着無數陌生的站牌,順着無數陌生的彎曲的山路然後走向更多的未知的世界。那些繁茂的香樟在他們的年輪里長成日勝一日的見證。他和陸之昂就這樣慢慢地從3歲長到了19歲。那些每逢下雨都會重現的日子真的就成為了記憶。傅小司有時候看着照片,就那麼看着看着就會突然地覺得難過。他們的頭髮長了短了,衣服新了舊了,他們站在大地上哭了笑了。那個大大的太陽依然每天在這個城市升起。把他們的影子拉長再縮短。於是歲月就這麼轟隆隆地碾過了一年又一年。還沒吃完面程七七的電話就來了,陸之昂拿着手機恩恩啊啊了一會兒,然後就把電話掛了。他坐在凳子上翹來翹去如同個小學生一樣,他對傅小司說,你吃快點,他們在夏森街的那家KTV裏面等我們。傅小司皺了皺眉頭,說,怎麼又是這種亂七八糟的地方。然後匆匆扒了幾口面後站了起來說,走吧。陸之昂拿出錢包付了帳。離開的時候天已經徹底黑下來了,天空有些暗紅色邊的雲彩,像是天堂着了火。立夏看到傅小司和陸之昂進來立刻跑過來,傅小司指了指立夏剛才在一起的那群人,問,都是誰啊?立夏說,我也不認識,好像是七七的朋友。傅小司點點頭,說,哦,那就不奇怪了。你英文考得好么?立夏踢了傅小司一腳,說,忘記告訴你我們剛定的條約了,誰討論高考的事情誰死。傅小司張了張嘴,話到了嘴邊卻莫名其妙地消失掉了,最後還是什麼也沒說。立夏突然覺得傅小司的臉有一層白色的淺淺的光,讓傅小司輪廓分明的臉龐顯得格外的安靜和溫柔。她突然想起自己在三年前第一次看到傅小司的樣子,一張清秀的少年氣的臉,帶了不染塵世的雪霜般沒有任何錶情,看人的時候眼睛裏永遠是散不盡的大霧,說話慢半拍的語速,像是對一切都漠不關心的樣子。而三年過去,當初的少年現在似乎有了男人的輪廓,柔和的臉似乎帶了些銳利,下巴的線條斜斜地斷進耳鬢里去。她為自己剛才那一腳有點不好意思起來。不過好在傅小司從來就不和她計較的。可是陸之昂不一樣,立夏想,如果踢他一腳他會踢自己兩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