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第十六回9

七公主本來已是春心蕩漾，見孟宇神志心態已恢復正常，更是柔情滿懷、喜氣洋洋，拉着他的手一路說說笑笑地走進那樹林。

這是個喧鬧的清涼世界，鳥語響成片，麋鹿悠悠然，樹葉遮滿天，野果陣陣香，綠濃紅稀，風輕氣爽。

方離金光燦燦的珍寶地，又入綠蔭宜人的生態林，孟宇有種恍如隔世之感，不禁左顧右盼，感受着大自然的和諧、奇妙和美好，油然生出對天地萬物的本能的親和之情，而七公主卻有一種回到御花園的感覺，只覺溫馨瀰漫、心曠神怡。

在樹林中，七公主見到兩棵樹的枝杈連在一起，輕移蓮步，走到面前觀賞許久，依依不去。孟宇溜了一圈，走回來問道：“你一直看這兩棵樹榦嗎？”

七公主慨然嘆道：“明德惟馨，此樹也！”

孟宇不明其意。七公主意味深長地說道：“這兩棵樹在風風雨雨中耳鬢廝磨、不離不棄，樹枝的皮和韌皮部都磨破了，以至形成層交融在一起，成了不可分割的連理樹。這不是象徵著堅貞不屈的愛情嗎？我聞到此樹散發出來的氣味不是一般的香氣，而是德馨。”

孟宇聽了，略顯驚訝地說道：“哦，這就是連理樹，我還是第一次見到！”不覺吟道：“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

七公主聞言，低下頭來，撫弄着枝葉，半晌道：“但願你我同此樹！”

孟宇聞此言，心頭一震，旋即如夢初醒，——這不是向自己表白愛情嗎？不由得雙目緊盯着七公主的眼睛，呆了起來。他知道七公主一直把自己推向林靈，即便林靈被貶為鳥了也沒見她有什麼改變，乍聞此言，還真感到突然，一時不知所措。

七公主見自己是羞態、他是憨態，禁不住噗嗤一笑。為掩飾內心的慌亂，不經意地指了指周圍樹上的鳥窩，卻又別有意味地說道：“你看這樹上的鳥兒，成雙成對，一窩一窩的，多讓人羨慕！”

這下孟宇完全明白了七公主的意思，心頭一熱，卻又不知怎麼說才是，只說道：“雪嬋，你——”

七公主嬌媚地一笑，柔聲道：“看你滿身污垢的，還不去洗個澡！”

孟宇也感到自己確實太髒了，連聲道：“對對，應該去洗個澡。”

附近有條林間小溪，他想邀請七公主一起去洗，忽覺不妥，未語先紅，硬生生把到嘴邊的話吞了回去，自個兒走到溪邊。

他穿着仙服，始終保持着最適溫度，也不知自己能否適應這星球的氣溫及其他生存條件，到了溪邊又轉身問道：“可以脫去仙衣嗎？”

七公主含笑點頭道：“可以，這星球的生存條件跟地球差不多。”

於是，孟宇寬衣解帶，穿着褲衩噗通一聲跳進水裏。七公主隨後跟到，也穿內衣下水。

溪水清冽，溪岸更美，蜻蜓蝴蝶飛來飛去。

孟宇被涼水一泡，頭腦清醒了許多，回味起七公主的話，心裏甜滋滋的，直高興得俯衝仰翻，攪動了一溪碧綠、濺濕了兩岸芳菲。

七公主也是矯若游魚，做出種種花樣動作。他倆或齊頭並進，或任其漂流，或擊水相耍，抑或追魚逐浪，有如戲水鴛鴦，意趣殊然，似乎這兩年來失去的自由都要在這一時間得到補償。

興盡后，上得岸來。七公主那帶水的內衣緊貼在身上，已遮掩不住絕美的身段。孟宇不敢正眼看她，提着自己的外衣想到離她遠一點的地方去洗一洗。七公主喊住他道：“快拿過來我幫你洗！”

孟宇連忙道：“不，不，我自己來！”

“還客氣什麼！”七公主走過去拿走衣服，找個便利的地方洗了起來。

這“還客氣什麼”幾字，又聽得孟宇心裏熱乎乎的，似乎這幾字把兩人的關係又拉近了。他衝天而起，在空中盤旋，想用這種方法把穿在身上的內衣快速吹乾，而高興得更像快活的飛鳥。

他喜的是七公主已經回心轉意，下一步該怎麼走呢，卻不知所措。自己也老大不小了，那事也該解決了，可怎麼啟齒呢？忽然想到七公主說的“這星球到處金光寶氣，真是天賜一派喜慶氣氛”那句話，頓覺眼前一亮，莫非她正有此意？這一想，當真是喜不自勝，如醉如痴，趕緊回到地面，冒冒失失地站在七公主面前，只把她來看。

七公主何嘗不知孟宇的心理活動，撲哧一笑，嬌嗔道：“還不幫忙！”

“噢。”孟宇忙不迭地俯身抓住她手中濕衣服的一端，協力擰乾起來。

近距離看着七公主的容顏：雖然憔悴了些，但比起地獄相見之時已然恢復了許多，依然是天生麗質，且更增添了幾分柔弱美，孟宇不覺愛潮湧動，情思綿綿。七公主也含情脈脈地看着他，驀地說道：“你都想好了？”

孟宇一錯愕，旋即明白，回道：“想好了，我們就在這裏結婚。”

七公主放下手中衣服，秋波盈盈、紅暈泛泛，對視了一會兒，忽地把孟宇攬在懷裏。

此時無聲勝有聲，一切都是那麼默契。

這真是“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一場曠世奇緣今天總算塵埃落定，有了喜劇性的結果。

少頃，孟宇拿起濕衣服，興高采烈地飛舞起來，甩干也似的。

看他那興奮勁和傻勁，七公主抿嘴一笑，“傻瓜，舞什麼？”手一揮，所有衣服都立時變干。

穿好衣服后，孟宇只是咧着嘴笑，驀然間一些顧慮湧上心頭，收起笑容問道：“我們在外星結婚，你沒有稟明父母，妥當嗎？”

七公主被他這一問，臉上浮現出幾縷淡淡的愁雲，遲疑道：“我們先斬後奏，若事先稟明父母，恐怕會有麻煩。”

“要是父皇母后追究起來呢？”

“大不了挨些家法！”

“挨些家法？”孟宇心想哪會這麼簡單。他想起牛郎織女、董永七仙女等仙凡戀的悲慘結局，不禁悵然。忽又問道：“你長生不老，我可會老死去，這你想過沒有？”

這早就拋之腦後的老問題，不期然又被提了出來。

七公主握住他的手，深情款款地說道：“怎麼沒想過！可我願做個凡人，跟你一起慢慢老去；我們長相守，永生永世！”

孟宇聞之，只覺眼內隱隱酸脹，熱淚盈盈欲出，再也說不出憂三慮四的話了。

七公主遞給他手絹，嬌嗔道：“今天是我們大喜的日子，可不許哭！走，我們找新房去！”

孟宇還是禁不住落下淚來，但破涕為笑道：“我哪裏是哭，我是高興！”

於是他倆緣溪而行。這沒有人類的地方自是沒有道路，坑坑窪窪、荊棘遍佈，十分難行。然而他倆並不施展神功，只是竄上跳下、東繞西拐，一味獵奇尋趣，倒也樂在其中。走了二十來里地還未見到合適的洞穴，孟宇便睜開天眼搜索，發現再沿溪前行七八里地就有一個很理想的山洞。心急之下，不再慢慢走，拉着七公主的手，騰空而起，飛了過去。

這山洞位於一座雄奇瑰麗的金山腳下，洞前一片開闊的金黃色沙灘延展至溪。金山、沙灘、溪流以及對岸的曠野、山丘和小樹林等構成一幅奇妙的山水圖，使人宛若置身仙境。

他倆降落在山洞前的沙灘上。孟宇抓了一把沙一看，竟然是真金，不由得興沖沖地說道：“我們富可敵國了！”

七公主打趣道：“這是上天送給我們的賀禮。”

“只可惜這個賀禮帶不回去，有如過眼雲煙，亦如一場美夢。”孟宇把抓在手裏的金沙撒向天空，“讓我們也體驗一下揮金如土的滋味吧！”

“還是你說的好，‘明月清風誰問價，天涯無處不成歡。’今晚我們也沒有賓客，就邀清風明月吧！”

“好，好！我們就以明月為媒，清風為賓。”

他倆手拉手地奔進那個山洞，見洞很寬敞，洞壁、洞頂和地面非金即玉，光線雖然暗弱，卻很柔和，有泉水叮咚如同滴漏聲。孟宇四下里看了看，覺得此洞若作為修鍊場所，不失為好所在，而要當新房，卻一無是處，縱然砌玉堆金，一點也派不上用場，不覺笑而吟道：

新婚得意日，野外洞居時。

觀壁覺空性，聽泉了夢虛。

石床疏月影，山氣籠天姿。

笑問新娘子，將息怎奈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