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發作

半個時辰后，白鬍子的鐘御醫終於氣喘吁吁地趕了過來，已經是離鈕鈷祿府最近的御醫家了。

“鍾御醫，你快去看看大小姐怎麼樣了。她可是老爺的命根子呀。”鍾御醫看了二姨娘一眼，點點頭，“放心，老夫會儘力的。”然後匆匆進了內室。

眾人也沒有跟着進去，畢竟大夫看病都是不喜被人打擾的。

這一等，就等了一個時辰，天色似乎都開始發亮了。

“二姨娘，老爺的車駕馬上到了。”春草帶着家僕匆匆趕了過來。

二姨娘有些詫異，又看了看屋裏，想了想，“六姨娘，你留在大小姐這邊，其它妹妹且先跟我去迎接老爺。”眾人便答應着，吩咐了一旁侍立的翡翠兩句，跟着二姨娘離去了。

待眾人匆匆趕到二門的時候，阿靈阿的車駕已經停在了二門外。阿爾本阿和阿爾松阿跟隨在阿靈阿身後，而五姨娘則婀娜多姿地站在阿靈阿身側略后的位置。

更令二姨娘眾人驚訝的是，六姨娘和盈淇竟然已經在二門等着了。旁邊還站着鍾御醫。

“拜見阿瑪！”不等二姨娘發出疑問，盈淇已經帶頭盈盈向阿靈阿行禮。眾人俱跟着一同行禮。

“免禮，免禮。”阿靈阿看了看眾人俱安，心裏還是挺愉悅的。

“淇兒，聽說你摔下了山，可把阿瑪急壞了。要不是國事在身，阿瑪一早就趕回來了。”阿靈阿上前對盈淇道。

盈淇忙略略行禮，“多謝阿瑪關心。淇兒已無大礙。阿瑪切以國事為重。淇兒想到阿瑪如此關心，什麼病痛都能迎刃而解了。”

阿靈阿點點頭，“你這孩子真懂事。”又轉頭問鍾御醫，“勞煩鍾御醫了，小女身體確實已無礙？”

“略有些氣血不足，身體並無大礙。我開點方子調養一下即可。”鍾御醫對於急火急燎地把自己叫來，卻並沒有什麼問題，本心裏有些不悅。但見慣了皇宮大內和貴族門閥的勾心鬥角，自然不敢輕易涉足其中。

“那行。有勞鍾御醫了。”阿靈阿點點頭。

“老夫就先行告退了。”鍾御醫就想着趕緊閃人，等會兒還不知道這個大家族會發生什麼事呢。

“穆辛，送送鍾御醫。”阿靈阿吩咐道。穆辛領命而去，自然少不得一份辛勞費。

“老爺，你剛回來，要不先去更衣用早膳？”二姨娘體貼地上前。

“也罷，大家都散去吧。”阿靈阿點點頭。盈淇上前一步：“阿瑪，我許久沒有見你了，可否陪同阿瑪一起用膳。”

阿靈阿看了看她，點點頭。於是眾人便散去，阿靈阿原本準備去二姨娘院中，自然因為盈淇的話便只有回自己的正院了。大公子和二公子則跟着離去。

二姨娘在一旁暗暗咬了咬牙，隨即想了想，便又一臉風輕雲淡了，自己何必和一個將死之人計較呢。三姨娘看了看二姨娘的臉色，感覺略有些奇怪。但又不知道為什麼。

盈淇隨着阿靈阿身後，來到了正院。“淇丫頭，你同兩個哥哥先在飯廳等阿瑪，阿瑪一會兒就過來。”

盈淇乖巧地點點頭，阿靈阿便進去漱洗了。盈淇則同阿爾本阿和阿爾松阿一起去了飯廳。

“大哥、二哥，你們這次隨着去承德避暑山莊，那邊涼爽嗎？”盈淇主動同兩人交談。

“挺涼爽的，完全沒有暑氣的感覺。”阿爾本阿答道，而阿爾松阿完全懶得理會盈淇的樣子。

於是盈淇便同阿爾本阿閑聊，丫鬟們則開始上早膳了。

不一會兒，阿靈阿便出來了。

“阿瑪！”三人都站起身來。

“都坐下吧。”阿靈阿點點頭。“先吃點東西，都餓了吧？”

眾人便開始用餐，食不言寢不語，眾人都沒有再說話。

剛吃了一半，盈淇便捂着嘴，忍了又忍。

“妹妹，怎麼了？”阿爾本阿坐在盈淇對面，看得仔細。

盈淇朝阿靈阿點頭示意，然後雪雲立即上前，扶她到一旁，立夏立即遞過盂盆，盈淇一陣劇烈咳嗽。

雪雲拍着她的背，突然立夏一聲驚呼：“小姐，有血。”阿靈阿早已放下象牙筷，這時一聽，立即奔到了盈淇身邊。阿爾本阿也上前來，阿爾松阿則不緊不慢的。

“淇兒，這是怎麼了？快去把鐘太醫請回來。”

盈淇咳了一口血之後，反而似乎好了。“阿瑪不要焦急，女兒沒什麼大礙。”

“還說沒大礙，都咳血了。到底是怎麼了？丫鬟們是怎麼在照顧？”阿靈阿回到座位上，皺緊了眉頭。

盈淇在雪雲的攙扶下回到了座位，眾人也歸了座。

“阿瑪，倒不管丫鬟們的事。”盈淇剛說了一句，突然穆辛匆匆進來了。

“啟稟老爺，十七阿哥和簡親王世子到。”

“快迎。”阿靈阿忙答道。

“哎呀，來的突兀，打擾公爵大人了。”還沒等阿靈阿起身，就聽見了德隆的聲音已經跟在穆辛身後響起了。

“沒有打擾，沒有打擾，是寒舍的榮幸。恭迎十七阿哥，世子快請。”阿靈阿忙起身迎接。

胤禮和着德隆，還有葉天士走了進來。

“大小姐這是怎麼了？”三人第一時間都是看向盈淇。葉天士更是迅速地上前，搭脈，聽診。

“小女剛才用早膳突然偶有不適。”阿靈阿一旁回著胤禮的話，邊疑惑地看着葉天士，“這位是大夫？”

葉天士掃了掃桌上的膳食。“甲魚羹？請問大人，剛才小姐是吃的這個羹嗎？”

“是呀，據說這個是大補的。怎麼？有什麼不對嗎？”阿靈阿疑惑地說，剛才這個羹呈上來的時候，廚房還特意提醒他，是給大小姐補身體的。

“大人，大小姐之前因為摔傷，體內尚有淤血未消，不能進食海鮮類食物。容易導致淤血不散，內府血脈紊亂。之前我不是給小姐開方子的時候特別交代了的嗎？”葉天士皺着眉頭，順便抽出了手邊醫箱裏的金針，給盈淇扎針。

“竟有如此事？來人，把廚房的主事叫來。”阿靈阿惱怒地吼道。胤禮則和德隆自個兒找了位置坐下來。

“十七阿哥、世子？”阿靈阿疑惑地看着他倆。

“沒事，我們本來因為明兒進學的事情來找阿爾本阿的，大人你先處理你的事。大小姐畢竟是我的表妹，可不能受到什麼不公平待遇呀。”胤禮倒是堂而皇之。

“這是自然。淇兒是我嫡女，在這個府里，她自然是最尊貴的。”阿靈阿忙答道。

沒一會兒，新任的廚房主事沈錢和今日大廚一起進來了。

“拜見老爺！”兩人戰戰兢兢地。

“誰給你們膽，竟然敢擅自毒害大小姐？”阿靈阿看起來還是很維護盈淇的。

“老爺饒命，我們毫不知情呀。我根本不知道大小姐不能吃甲魚羹。”大廚跪在地上磕頭。

“胡說，我前段時間就交代過廚房不能給大小姐做海鮮魚類的食物。”立夏怒喝道。“怎麼，沈總管不記得了？”

沈錢忙磕頭道，“老爺饒命，我都是交代了下去的。今天這個廚師是跟着五姨娘一起回來的，我本以為他只給五姨娘做菜，哪裏知道他會自作主張給大小姐做羹的。”

喲，這個牽涉還挺廣的，盈淇和雪雲都對視了一眼。

阿靈阿聽到扯到自己現在最心愛的五姨娘，不禁有些遲疑。

“這個，不知者不罪......”阿靈阿還沒說完。葉天士就在一邊端起了甲魚羹，嘗了嘗，又端起了一旁的二少爺阿爾松阿的甲魚羹嘗了嘗。

“大膽！”阿爾松阿還沒來得及呵斥，德隆就在一邊插言，“怎麼？葉大夫可是發現有什麼不妥？”

“大小姐這碗甲魚羹裏面似乎還有莧菜。”葉天士皺了皺眉。

“放點菜有什麼關係？”阿靈阿有些疑惑。

“會加深毒性。”葉天士簡單明了的話讓在場所有的人一凌。

“大膽！敢謀害陛下御點的安鄉君，當抄家滅族！”德隆在一旁厲喝道。

“不，不會的。我不過就是熬了點粥。”大廚徹底變了臉色。“不，老爺饒命呀！不是我，不是我。”

“說，是誰主謀的，饒你一命。”胤禮皺着眉呵斥道。

“是個丫鬟，她對我說，老爺和大小姐最喜歡吃魚羹，尤其大小姐因為是農家出來的，特別喜歡莧菜。我不知道會中毒的呀。老爺饒命呀！老爺饒命呀！”大廚嚇着了，只知道不停地磕頭。

“丫鬟叫什麼名字？”阿靈阿怒喝道。

“我，我不知道。就穿着一身綠色的衣裙。”大廚吶吶着。

“來人，去把所有的丫鬟都給我叫到前廳來。真是膽大包天。”一邊的隨從立即匆匆領命而去。

“大小姐，我也去。”雪雲雖然請示着盈淇，眼睛卻是望着阿靈阿的。阿靈阿點點頭，只當她關心自己小姐，未做多想。

“大小姐，我先給你驅毒。幸好你吃得不多。”葉天士說道。

“把大小姐扶到偏房去。”立夏便扶着盈淇，隨着葉天士到偏房施針。

半個時辰過去了，所有的丫鬟都戰戰兢兢地站在了前院，誰也不知道到底出了什麼事。

“所有房的丫鬟都到齊了嗎？”阿靈阿問穆辛。

“稟老爺，全部都到齊了。”穆辛恭敬地答道。

“去，挨着一個一個看，把人給我找出來。竟然敢謀害大小姐。”阿靈阿怒喝着大廚。

“是，老爺。”大廚爬起來，心裏恨透了那個丫鬟，竟然給自己下了這麼大一個坑。真是謀財害命的典型呀，虧自己還以為她是個好心丫鬟。

大廚一個一個看過去，沒有，不是，長得不像。一盞茶功夫過去了，並沒有那個類似的丫鬟。

“怎麼？找到是誰了？”阿靈阿問着他。

“老爺，都不像。”大廚跪回原地。

“都不像？你可看仔細了，難道是你毒害大小姐卻還詭辯？現在丫鬟們來了，你又不敢對質了？”阿靈阿道。

“老爺饒命，真不是我呀。丫鬟這麼多，但是那個丫鬟特別顯眼，她右臉下腮有顆黑痣。但是這裏的丫鬟都沒有呀。老爺，我真不是故意給大小姐做甲魚羹的呀。”大廚跪在地上直磕頭。

“有黑痣的丫鬟？回稟老爺，我們府里沒有這樣的丫鬟呀。”穆辛微微躬身對阿靈阿道。

“那肯定是這個傢伙撒謊，來人，把他拉下去。”

“老爺饒命，老爺饒命。”大廚一直求饒。

“是這個丫鬟嗎？”只見雪雲單手倒提着一個丫鬟走了進來。順手就把她丟在了大廚身邊。

“是這個丫鬟，就是她。老爺都是她教唆小人的，都是她想害死大小姐的，真不是小人。小人真的沒有想謀害大小姐呀。”

果然是個綠色衣裙的丫鬟，被雪雲摔得七暈八素的。

“穆辛，這個丫鬟是哪個院子的？”阿靈阿問着穆辛。

“回稟老爺，府里的丫鬟我都記着呢，這個應該不是我們府里的丫鬟。不過倒是有些眼熟，容奴才想想。”穆辛認真地想了想。“有了，應該是四姨娘陪房陳劉氏的女兒。”

“四姨娘的陪房？去把人給我叫來。”

四姨娘大驚，忙站上前驚呼道：“老爺，我可不認識呀。陳嬤嬤的女兒從來沒入過府呀。”

“你着急什麼，不是你的錯也不會冤枉你。待老爺我問過且知。”阿靈阿瞪了她一眼。

不一會兒，陳劉氏便被帶上來了。

“陳劉氏，你看看身邊這個丫鬟你認識不？”阿靈阿只想儘快解決這件事，十七阿哥和簡親王世子在一邊看着，真是夠丟人的。

陳劉氏有些莫名其妙，但抬頭看了看，規矩地回答道：“啟稟老爺，是我家閨女。”

阿靈阿點點頭，“你女兒膽敢企圖謀害大小姐，可是有人背後指使？”

陳劉氏吃了一驚，聞此大罪，嚇得匍匐在地：“老爺，小女梅兒自小在家，從未進過府來。不可能會做這種事。她連大小姐都不知道是誰，絕不可能謀害大小姐的。謀害了大小姐，對她有什麼好處呢。小女絕不可能做這種事的。”

“梅兒，你快說，到底是怎麼回事？”陳劉氏轉頭厲聲呵斥着女兒。

這時小丫鬟已經回過了神，抬頭看見一大群威嚴的人在上面，嚇得魂不附體。

“梅兒，是吧，快說，是誰指使你的。要是不老實交代，不但大刑伺候，而且還會將你全家發賣。”穆辛上前厲喝道。

“老爺饒命！老爺饒命！是，是二夫人身邊的姐姐給我說，大小姐喜歡吃莧菜，如果我讓新來的廚師做了大小姐喜歡的菜，到時我就可以入府做大丫鬟。母親一直不同意我入府，我自己想要像香草姐姐那樣，對誰都可以大聲呵斥，還說可以讓我進大少爺的房中。”梅兒被嚇壞了，趕緊老老實實地全部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