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三)再遇段姐
若大的餐廳里人聲鼎沸,三十多張桌子邊上,起碼坐着五六個團隊的客人,一時間,山東話、湖南活、廣東話、四川話、江浙話此起彼伏,陸川夾雜在眾多導遊的身影中,忙碌地召呼自己的客人落座,看哪張桌子上還沒有上碗筷,就自己跑到后廚去取。客人們不知道導遊在忙碌着什麼,聊着天,看着手機,打着電話。
草原上的飯,都是大鍋飯,一大鍋要炒出十幾桌的菜,分裝到盤子裏,正常情況下,是由傳菜員逐一送到客人餐桌上。但是,在很多團同時用餐的時候,光靠幾個傳菜員根本滿足不了所有客人快速上菜的需要。這個時候導遊就必須上手,甚至是到后廚等菜、搶菜,一盤菜炒出來,還沒等傳菜員過手,導遊第一個衝上去,沖得晚了就沒他的份,沒他的份也等於沒他客人的份,這樣,吃不到菜的客人看到別的客人吃上了菜,那情緒就不穩定了,再多等一會,不但會罵餐廳,也會罵導遊,罵導遊沒本事。
對於一個新導遊來講,也許並不好意思上去搶菜,或者根本意識不到快點催菜和搶菜的重要性,把客人安排坐下就自顧自的去吃飯,這種不負責任的事情,有時也會發生在老導遊身上。陸川在這個問題上從不敢怠慢,只要后廚一起菜,陸川總是儘可能地早點把菜催得先上給自己的客人,或者搶在別人前面把菜端走。
“嗨,川兒,你的客人呢,安排在哪兒了?”堆兒在等菜的間隔問陸川。
“哪兒,靠窗邊。你的呢?”陸川用眼神指給陸川看,順便問了一句。
“我的在對角靠牆那邊,看見沒?”堆兒指給陸川看。
陸川順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有三桌人正在調換各自的坐位,有的正在從包里往出拿帶來的煎餅往其他手時分發。山東人愛吃煎餅,走到哪兒就帶到哪兒,來草原后只可惜沒有那山東大蔥就着吃。
陸川笑着說:“唉,還是那習慣,下回你再帶客人的話,快在車後邊拉上一大捆蔥算了!”
“得了吧,拉蔥?你先幹了我再學,是不是到了草原,客人騎馬去了,我一人沒事,還得圪蹴的草地上拔蔥玩呢?”
兩個人邊聊邊等菜,又一拔客人進來了,人不少,一聽司機的口音就知道是北京人。餐廳往裏走還有一個套間,正是給這拔客人準備的。人一個挨一個地往裏走,陸川正看着他們,突然,一個非常熟悉的身影從他視野里閃過。中等身材,濃妝艷抹的大白臉,人未到味兒先來的濃重蘭蔻香水,不大的眼睛刷着長長的睫毛膏,看不見眼睛,只見一輪黑圈,卻從眼眸當中透出一股誘人的風韻,燙成棕紅色的披肩發,又胖又鼓的身軀,肉肉的肩膀,肉肉的手,濃妝過後的臉龐入看不到原有的膚色,好像一張白板紙上畫出一副艷妝的五官,爽朗而透着豪氣的笑聲。她被司機簇擁着走過外間,徑直向私陪桌走去,不時的還把煙送到嘴裏吸幾口,還是她愛抽的中南海,跟着身後的司機殷勤獻媚着。已做到私陪桌上的男人一見她來,有幾個主動起身讓開裏面的正座。
陸川心裏不襟一抖,怎麼又遇見她了——北京全陪段姐,那個曾經在草原上讓他出盡洋相的超級御姐,那時陸川剛做導遊不久,還不知道這圈子裏的規則,就遇上了她,結果,上團期間在草原上,把這個小弟弟導遊耍了個痛快,着實讓這個不諳世事的大學生丟了一大臉。縱使在時隔三年之後,陸川一想起這個蹲在草原上解手,還讓他給照亮的女人,就從里往外覺得噁心。
人一晃就不見了,陸川心裏暗自祈禱——拜託,千萬別跟她碰照面!
菜一盤接一盤地送了出來,陸川和堆兒,開始一盤接一盤地往自己客人桌上端。草原上的蔬菜炒出的真的只能是下飯,談不上任何的品嘗價值,但客人都餓,沒一個不吃的,小饅頭和米飯,就着菜先吃了個半飽。不一會,熱騰騰的手扒肉,分別被送到了每一桌上,眾人上手的上手,動筷的動筷,品嘗着一路聽來的手扒肉。與此同時,餐廳里響起了悠揚的馬頭琴聲,一支身着蒙古袍的四人小樂隊,開始在餐廳里為每一桌的客人唱歌敬酒,小伙在身後拉琴,姑娘在前面敬酒,一杯酒不喝完,一首歌就唱不完,頓時,整個餐廳的氣氛一下進入了沸騰之勢。客人們接過銀碗,大部分還沒有忘記“三彈”的禮節,只是有的人在第三下的時候,沒划向自己的腦門,而是划向了對方的額頭。團里的客人也問過陸川,這是怎麼回事,陸川只能解釋說每個導遊教的不一樣,也有對有錯,但那在別人額頭上划的方法肯定是不對的。陸川還特意提醒客人觀察敬酒小姑娘的表情,當她額頭上被客人沾酒劃了一下以後,是何等的無奈又多麼的不情願,就是因為面對的是客人,錯了也只能將錯就錯。客人們都注意到了這一點,同時也注意到真有人用中指彈酒。
陸川等桌上菜上齊以後,挨個問問了客人對菜品的感覺,指點着幾個不會用蒙古刀的客人如何割肉后,而後抓緊時間回到私陪桌上吃飯。導遊永遠可以和客人同桌喝酒,但不能同桌吃飯,這是規矩。私陪桌上坐的全是各個團的導遊、全陪和司機。因為導遊吃得比客人晚,結束的要比客人早,所以大家一落坐,都是抓緊時間吃喝,唯獨司機從不着急,因為他們一不用照顧客人,二不用動車出行,所以很是幽閑。
陸川坐到了白麗麗身邊。坐位是白麗麗事先給他佔好的,否則回來晚了很可能連坐的地方都沒有。碗筷已經擺好,陸川放好包就抓起了一外饅頭一口塞進了嘴裏。白麗麗已經吃得差不多了,草原上的飯對她來說,也就是吃幾口,很多她都吃不慣,唯有手扒肉吃了不少,陸川看見她的面前堆着好幾塊啃過的羊骨頭。
“唉,陸川,你洗手了么,看你手上都不幹凈!”白麗麗想在陸川開吃之前攔住他,結果晚了一步,饅頭還是快速地被他吃到嘴裏。
“沒事,還洗啥,抓緊時間吃最主要了,一會客人吃完就沒機會了。唉,你吃了沒,怎麼不動筷子?”陸川一邊往碗裏加着菜嚼着飯,一邊側過臉來看白麗麗。
“我吃飽了,給你,擦擦!”白麗麗順手遞給陸川一塊濕紙巾,示意陸川還是把手擦乾淨了再吃。
陸川盯着紙巾,反而覺得不好意思了,這全陪和地培雖然都是導遊,但彼此之間還有很大的心理距離的,一般情況下,表面上可以互尊敬,但實質上還是在不觸犯各自利益的情況下井水不犯河水。白麗麗這一額外的關心,讓陸川心裏感覺一絲安慰,也有一些羞怯。一個初次謀面的女人,互相併不熟悉,也能這樣的關心自己,即使只是一個小小的、細微的動作也能給心裏帶來一些暖意,從車上無意中捕捉到她那種異樣的眼神,到下車后那一瓶水,再到現在這一張小小的面巾紙。陸川怎麼也控制不了內心的一點小小的躁動,久已疲憊的心,竟然有了一種受到呵護的溫馨。外表隱藏下的孤獨,漸漸的有一種想要衝出寂寞的慾望。不能,不能,這是在帶團,這是在工作!陸川狠狠地咬了幾下嘴裏的饅頭,理智地暗示自己不要想這些,個人感情會幹擾自己的工作。陸川內心的衝動不管怎樣控制,還是反映在他疆直的眼神中,白麗麗端起茶杯喝茶的一瞬間,看到了陸川的反常。女人總比男人心要細,特別是當一個女人對一個男人產生愛慕之後,就會對他的一舉一動愈加敏感,也許愛情初形,就會在一男一女這間產生一種說不清的聯繫,或者可以叫做共鳴,一個人的感覺不管如何掩飾,另一個人的內心或多或少會有所感應。這種感應,外人無法查覺,也無法體會,甚至自己都不一定相信它是真的。陸川為了能讓自己平靜,再沒有看白麗麗,也沒再抬頭,只是一個勁地加菜吃飯,間或跟周圍的導遊司機閑聊幾句,但聊的是什麼,陸川根本也沒關心過。
“喲,這不是陸川么!這麼巧啊!”一個細膩的聲音,打破了陸川內心暫時的平靜,在他的心頭來了一個不大不小的震憾。聲音是從陸川背後不遠處的私陪桌上傳來的,陸川心想,完了,終於被她看到了,頓時他覺得嘴裏的飯比蠟還難吃!
段姐一手夾着煙,一手端着茶杯,起身,在幾個迂迴後轉到了陸川的身旁,途中,有一個司機肯定和她認識,故意將椅子後撤擋住了她的路,段姐擠過去之後,用她的壯碩的身軀在那個司機的肩膀上用力一扛,嘴裏還說了一句:“討厭,看我過來你還擠,你擠得動么你?”那個司機有些詭異地笑着,瞅着段姐的臉說:“喲!段姐!來來來,哪敢擠您哪!這不是給您讓地兒,搬錯方向了不是。您請,您請!”
陸川看到那個人眼睛幾乎一直沒有離開她周身上下,甚至猜想,要不是在公眾場合,也許段姐伸手一拉,那男的把她相擁入懷了。不過這個念頭只在陸川腦海里轉瞬即逝,因為他覺得以這樣猥瑣的眼光來揣度另一個人,實是沒道德的品行。
段姐坐到了陸川的左手邊,使得陸川突然變得很不自在,就像正在沖涼卻不料牆倒一樣的緊張。白麗麗本在默默地看着陸川,卻見他因為面前的這個北京女人而變得一反常態,一時間她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更好奇接下來將會發生什麼。
“陸導,怎麼不記得大姐了?見了面也不跟我打招呼!”段姐一隻手拍在了陸川的肩頭,瞅着陸川正在嚼饅頭的下巴額,帶點埋怨帶點興奮地問着陸川。
陸川扔下筷子,下意識地把嘴往碗前湊了一下,彷彿是要把嘴邊還沒吃進去的東西吐出來,然後抓起餐巾紙趕忙把嘴和手擦乾淨,轉過頭假裝特別驚喜地看着段姐:“喲,是段姐啊!你在哪兒坐着呢?我一直忙客人,也沒看見你,隔了這麼久咱們又見面了,真有緣啊!”陸川怎麼覺得說這幾句話,比他編一長串導遊辭都難得多,每一個字都像是硬憋出來的屁一樣臭。
“得了吧,小川,我早就看見你了,你能看不見我?是不是故意躲我呢?”段姐的口氣明顯帶着一種盛氣凌人的態度。又深深地吸了一口煙,然後長長地把煙吞出一條長線,煙盡這后,又轉過頭來看着陸川,那雙掩蓋在長長睫毛下的細眼睛死死地盯着陸川的臉。“兩年不見,有沒有想我啊?聽說你有幾次去北京了,也不給我打個電話,什麼意思啊,姐不是說讓你到北京找我么?”
“哪有,我哪能忘了段姐你啊,怎麼說來,你還是我師傅呢不是?去年是去過幾次北京,可你也知道,干咱們這行的,出去就是個帶團,哪能有自由,再說,段姐這業務又不是地接,肯定都是往外走的,我就算要找你,不也得到國外么?怎麼的也得混上個領隊當才配跟姐搭伴不是?”陸川顯然是在裝得很自然,面帶微笑,卻笑中藏哭。面前這個女人,時隔兩年,還這樣不改本色,依然這樣咄咄逼人,縱使兩年之中陸川在導遊圈子裏摸爬滾打,早已退去了初出校園時的青澀和單純,幾經人世冷暖之後也不再羞澀膽怯,但是此時此望着這個曾經給他上過導遊職業重要一課的“老師”,陸川依然難過當時留下的那一個心節。
“喲,幾年不見,這嘴巴越來越會說了!我哪是你師傅啊,充其量就是一個姐,一個不招人帶見的姐,上趕着都找不到廟門的姐!你這回到草原呆多久?住哪兒了?”
“呆一天,住哪你還不知道,就後邊的上下鋪,明天就走。段姐你呢?”
“別一見我就說走呀走的,我明天也走,下午走。喲,這是誰啊,你全陪么?”段姐敏銳地查覺到坐在一邊的白麗麗用一種異樣的眼光正在瞅着她和陸川。
“噢,段姐,介紹一下,這是我的全陪,白麗麗,貴州人。白導,這是我的老大姐,段姐,北京純實力派領隊,那業績,杠杠地!”白麗麗禮節性地跟段姐點了點頭打了個招呼,就自顧自地喝起了茶,而段姐也不在理會她,專心跟陸川聊了起來。
段姐到底是個怎樣的人呢?何以讓陸川這樣反常,也只有陸川知道為什麼。因為就是這個段姐,讓陸川知道女人並不都是溫順的綿羊,也是她,讓陸川知道步入社會,單純和天真並不再是優點和美德,而是生存道路上的弱點和死穴,同樣還是她,讓陸川見識到,社會中的男男女女發生關係就像吃飽飯打個嗝,走累歇個腳一樣的容易和隨便。自從遇到段姐后,陸川再也不敢輕易地相信一個熱情的女人,特別是對任何男人都很熱情的女人,再也不敢輕易地對這種女人用好心,使善意。曾經對男女之間的****充滿期待和幻想的陸川,因為她的出現,而變得現實又迷茫,甚至很長一段時間,不敢相信,也不接受和導遊圈裏的異性同行培養純真的感情。曾經幾位女導遊,或者直接明說,或者短訊暗示,或者網絡傳情,都曾表達過對陸川的愛慕,但是,陸川都沒有接受,其中有一大部分原因就是因為這個段姐,沒有她的出現,也許陸川還能夠保存對感情追求的一份勇氣,但她告訴陸川的,只有一個現實:在導遊圈混久的女人,不能相信,也不能相依,也許她的情是真的,但她的身體已不再純粹。儘管現在陸川並不完全堅持這樣的一個判斷,但它在心裏留下的陰影卻時時跳出來干擾陸川對感情的思考。
陸川故作鎮定地和段姐寒喧着,大致了解到,這次段姐是帶着一批馬來西來的客人到草原,自帶車三天,今天剛上來,明天在草原呆半天,下午回北京。以前她專做新馬泰的領隊,也去過幾次歐洲,近一年來,專接境外團的全陪活。聊天之中,段姐感覺到,面前這個小弟弟,已不是兩年前那顆少不經事的青蘋果了,明顯穩重得多,話里話外,也透着圓滑和狡詐,但而面對她時的那份緊張和不自在,仍然說明,這個小弟弟還沒有忘記她,為此,她也覺得很是得意。她間惑在陸川肩膀上拍一拍,摸了摸的頭,抓抓他的腿,也不管身後那些居心不軌的老男人們如何的羨慕嫉妒恨,還是顧我地和陸川續着舊,甚至索性拿起陸川的煙抽了三二口。陸川不自在到也罷了,這整個一桌人慢慢地都覺得面前的一切很怪異,但疑惑之間也總會有些判斷,只是不能解釋的是,陸川這個看似精幹正直的小夥子,怎麼會跟這樣一個極具殺傷力的肥姐有如此不同尋常的關係。
堆兒就是諸多好奇者中的一員。其實他坐在陸川對面吃飯的時候,正好面對段姐,她那同時跟幾個老男人遊刃有餘彼此招呼的架式,早就盡收眼底,正心裏暗自盤算這個女人的背景和戰鬥力的時候,卻發現她坐到了陸川的旁邊,還顯得好像久別的故人。堆兒是個很現實的人,也是一個沒有多高追求的人,他的理想就是有錢賺,有錢花,有女人。帶團這麼些年,什麼樣的女人都接觸過,不能說身經百戰,也算是閱人無數,也談過戀愛,也處過朋友,但比起他異性交友的次數來講,在愛情里的成功率卻一直慘得可憐。混到現在連個像樣的女朋友也沒有,除了工作使他難以找到固定女友外,他那顆喜新厭舊心、沾花惹草的心,也是留不住一個好姑娘。這些年,他在嘗盡職場與情場失意和生活不濟的苦水后,變得越來越現實。他把選擇獵物的目標從清純靚女轉向大齡御姐。為什麼呢?其實很簡單,哄小姑娘玩兒,他要花錢,而且要花很多錢,到了也許什麼也是不到。而哄大姐姐則不一樣,如果運氣好,還能賺點錢花。也正是因為他在這條歪路上嘗到了一些甜頭,於是更執著的想走下去。這好比賭錢上了癮,難以自拔。
堆兒看到陸川似乎正在享受着自己一心期望品嘗到的鮮美,不覺得心中只留下一條羊腸小道,連一口氣的進進出出都憋屈得難受。縱使是再好的哥們兒,也不免心中升起一股斗意。他不動聲色的觀察着面前的這位段姐,再冷眼瞅着陸川,看着那小子故作姿態地在裝傻充愣,心裏一個勁想:小個泡,有這種美事還在這兒裝,平時找你泡妞時,推三阻四的跟個小鮮肉一樣,看今天這架式,早就被這個女人拿下了吧!真我去的,讓爺干著急沒辦法,回頭下了團找機會好好修理修理你!
閑言少敘,導遊吃飯的時間太有限了,一頓飯剛吃個七分飽的時候,客人們已經陸陸續續的起身離開,桌邊剩下寥寥無幾的幾個人還在吃吃喝喝。酒是好東西,在草原上酒更是好東西,平時身處大城市,少不了喝酒,但那酒有幾口是真能品出味道,不是逢場作戲,就是強言歡笑,除了喝得頭暈胃疼,就是暗氣胸藏。反正到了草原上的人,受到這樣環境的刺激,多少會有一種釋放,喝起酒來放開了許多,白酒、啤酒在歌聲和手扒肉的作用下變得味美醇甘,愛喝酒的人臉都紅了,舌也硬了,兄弟情話也多了。這期間,導遊少不了要各桌敬上一杯,有的還要被客人要求多喝幾杯,有時喝啤酒,有時喝白酒,為了工作,不會喝也得喝,不能喝也必須能喝,能喝也必須控制地喝。有經驗的導遊喝酒不會超自己酒量的三分之一,沒經驗的則要超過三分這一,這不,當陸川各桌敬過酒後,頭微微有些暈,正要回私陪桌拿東西走人的時候,看到一個女導遊獨自一人坐在一邊手捂着頭,粗粗地喘着氣,一看就是喝得太多,灌得太猛。從她身邊經過的時候,陸川低頭瞅了一眼,唉,這不是小谷么?曾經一個社裏干過,後來跳槽走人,也算是陸川的小師妹了。“小谷,是你么?”
“嗯,嗯,嗯,誰呀!”小谷頭也不抬,支在雙手上的頭來回晃動了幾下,側過的臉寵上,透着濃重的灑紅色,她打了個酒嗝,很費力地擠出了一句話。
“我,陸川,你不記得了?”陸川在她邊上坐了下來,用手扶了扶小谷的肩膀。
“噢,咯……是川哥啊!這麼巧!”
“我說小谷,你怎麼喝成這樣了,你的客人呢,醉成這樣你下午怎麼帶團啊?你的全陪呢?”
“別提了,帶了一個廣東團,從一開始就灌我酒,一個一個的喝,我早上連口飯都沒吃呢,就讓他們給灌了好幾瓶,現在好難受,真想吐。全陪跟他們走了,川哥,你說我咋辦呢,這個團里全是男的,就我一個女的,一上團吵着讓我講犖段子,說話又難聽,全陪也不幫着我。你說咋辦呢,我都不想帶了!”
“不能喝你就少喝點唄,你醉成這樣,下午帶團出事咋辦?”
“我也沒辦法,全陪不幫我不說,還跟着客人一起灌我!”小谷話說得越多,嘔吐的慾望越強,陸川到后廚要了一碗酸菜湯給她,喝了湯儘管解不了酒,也能讓她好受點。
“小谷,你快回去休息一下吧,別醉在這兒,自己能回去不?”陸川也不能多管她,自己的客人走得差不多了,現在他必須快點去訂馬隊,晚了就訂不上了。他順手從包里取了一盒解酒藥遞給小谷。陸川酒量並不大,也曾遇到類似小谷一樣的尷尬,吃一欠長一智,後來他總是隨身帶着一兩盒解酒藥,留着關鍵時候能救一命。今天自己用不上就幫幫這個小師妹了。小谷示意自己能回去,她勉強把陸川端來的酸菜湯喝了,並收下了解酒藥,又捂着臉在桌邊坐了一會兒。陸川沒辦法再搭照她了,他拿起背包和喇叭,回頭看了一眼白麗麗,招了招手,兩個人走出了餐廳。
在往蒙古包走的途中,白麗麗非常謹慎地問過陸川,那段姐是什麼人,跟他什麼關係,陸川只告訴她這是一道上混得很展的老導遊,北京人,以前帶過她的團,之後再沒說什麼,因為有些故事,不是一兩句話能說清楚的,也不是能對任何人都說得出來的。陸川還不知道能不能對白麗麗細講這個女人。而白麗麗,自打段姐坐到桌前跟陸川說話時起,就不再吱聲,而是默默地觀察着這一男一女的一言一行,觀察着陸川的反映,看着陸川手裏攥着自己給的紙巾,又看着那個女人手裏夾着陸川的煙,白麗麗心裏莫名其妙的酸甜苦辣一起攪了上來。這種感覺並不陌生,卻讓她十分反感和恐懼,曾經的幾個男人,不也是給過她不少這樣的無奈和失落么?一個讓她再次想要信任的男人,卻因為另一個女人的出現而給了她似乎是一種打擊的傷害,她覺得自己這樣動心真是一種愚蠢,卻又不甘心,畢竟她心目中的陸川和這個女人並不一樣,從陸川反映中,她感覺到,他在隱藏什麼,而這背後還有一些他難言東西。白麗麗心裏打出了一個大大的問號。
回到包里,陸川挨個包走了一遍,跟客人開了開玩笑,順便通知他們2:00出包集合去馬場,然後眾人看着陸川背着包,夾着導遊旗,慢慢地走向遠處的草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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