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鴛鴦浴
此為防盜章不料電話那頭李緣君直接來了句:“好的,我馬上來。”
一口氣還沒落下,聽筒里就只剩下急促的嘟嘟聲。
這次的相親對象得有多不滿意啊,連敷衍的面子都不給。
許幸暗自嘀咕,一邊將手機塞回口袋,一邊唰唰唰地繼續填表。
填完之後,她將表格遞還給前台。
前台工作人員開始錄入信息,小鍵盤敲得噼里啪啦。
接待她的郝經理則在一旁喋喋不休,“……等卡激活了,我帶你去找教練做一個身體素質檢測,然後——”
“免費的?”
郝經理一愣,馬上又應聲:“那當然。”
許幸點了點頭。
郝經理停頓片刻,找回自己的話頭,又九轉十八彎地繼續推銷自家健身房的私教課。
許幸不時“嗯嗯啊啊”應上兩聲,大眼睛眨巴眨巴地,似乎聽得很認真。
健身卡激活后,她也十分順從地跟着郝經理往裏走。
“這邊進去是女更衣室,裏面有儲物櫃,平時過來鍛煉可以把東西存在裏面,往裏走還有淋浴間,淋浴間另一頭通向恆溫游泳館。”
許幸視線剛剛上移,郝經理又介紹另一邊,“這邊幾間教室都是用來上綜合操課的,您平時可以按課表過來上課,有啦啦操啊熱辣炫舞啊空中瑜伽什麼的。”
“收費嗎?”許幸問起最關心的問題。
郝經理哽了哽,“這個……不額外收費的。”
走到分岔路口,郝經理回身,和許幸商量,“我先帶您去休息室找教練,右邊那片我們先不過去了,做完檢測讓教練再帶您熟悉熟悉,您看這樣行不行?”
許幸隨意“嗯”了聲,望向右邊。
右邊那片很安靜,只有一台跑步機上有人慢走,傳送帶運轉,發出輕微聲響。
跑步機上的男人高而挺拔,側臉輪廓雖隱匿在光影暗處,卻依稀可見堅毅的下顎線。
嗯……好像有點帥。
許幸不由得多看幾眼。
可看着看着,那側臉就看出了幾分隱約的熟悉感。
還沒等她深究熟悉感的由來,已經走出一段的郝經理就停下步子,回頭朝她打招呼,示意她快點跟上。
許幸點點頭,邊走邊回頭打量,直到走出一截再看不到身影才算作罷。
***
郝經理給許幸介紹的教練平頭板正,長相上沒有太多可發揮的餘地,但健康壯實,一看就是個好教練。
許幸瞄一眼教練胸前的小銘牌,上面寫着:私人教練,陳東。
陳東在經理介紹下伸手,和許幸打招呼:“你好,許小姐。”
許幸客氣回握,“你好,陳教練。”
郝經理將許幸交給陳東過後,拍了拍他的肩,遞給他一個好好把握的眼神,很快離開。
陳東那張憨厚的臉上滿是感激,目送着給他拉客戶的郝經理走出視線範圍,他回神,伸出一隻手引路,“噢,許小姐,這邊走,我帶你去做一下身體素質檢測。”
“好。”
檢測報告是即時出來的。
兩人坐在小圓桌前,陳東略略向前傾身,給許幸從頭到尾分析了一遍數值,又把需要通過運動改善的地方都重點講解了一遍,而後用一句“就是這樣”作為結尾,再默默望向許幸。
一米八幾的壯漢眼巴巴望着自己,許幸差點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她“啊”了聲,也眼巴巴望向陳東。
兩人一時相對無言。
許幸面上呆呆傻傻,心裏卻早已捲起驚濤駭浪:我去,這流程和李招娣說的不太一樣啊!檢測做完就完了?你不應該推銷一下自己的私教課嗎?還是說現在健身房已經進化升級,開始流行質樸風賣課套路啦?
可能是許幸這副痴傻的表情給了陳東勇氣。
半晌,他眼神閃閃爍爍,鼓起勇氣囁喏出一句:“那…那……許小姐,你要買幾節課……改善下身體素質嗎?”
這流程就對了嘛。
陳東另外一句“一節基礎私教課八百,十節以上有優惠”還在嗓子眼打轉,許幸就恢復正常,淡定地吐出兩個字:“不買。”
陳東失望的“哦”了聲,似乎也沒有繼續掙扎、花式推銷的想法。
兩人再次相對無言。
許幸抿了口白開水,突然不好意思再開口問健身卡附贈的免費體驗課。
倒是陳東很快收拾好心情,一臉誠懇地說道:“許小姐,我們健身房辦卡都有一節私教體驗課的,我來給你上體驗課吧。”
“免費體驗課你能拿到錢嗎?”
陳東點了點頭,“能,就是比正常售課分成少點。”
“那行,你給我上吧。”
許幸鬆了口氣,沒錢支持這位樸實教練的心虛也稍稍減退。
跟着陳東去往私教訓練室時,許幸一路打量健身房的各項設施,那些小心虛很快退得一乾二淨。
她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她掙得還沒這鋸口的葫蘆多吧。
在星城,這家健身房的定位已算高端,基礎私教課八百一節,算他抽成兩百,一天上五節課,人家也月入三萬不愁吃穿,輪得到她來迷之憐愛嗎?
要不是公司年會抽中健身房年卡,她怎麼可能來這種燒錢買安慰的地方。
沒錢是一種病的話,她都已經病入膏肓了好吧。
今天特意穿了運動服過來,她是打算在這運動一會兒,拍張照曬到朋友圈,吹捧一下老闆發放的福利,完了再將卡掛到網上轉讓。
高端健身房的卡不好賣,但原價一萬五的年卡,怎麼著也能賣個一萬塊吧,再不濟,對摺七千五?
想到即將到手一筆巨款,許幸做卷腹運動都有力氣了。
***
一節私教課六十分鐘,還剩下十分鐘的時候,許幸癱在墊子上裝死不動,出氣多進氣少,運轉遲緩的腦子死活想不通為什麼會有人花錢找罪受。
陳東喊了好幾聲,許幸都沒反應,他無奈地撓了撓頭,只得妥協,“行了,那就練到這吧,你起來趴康復床上,我給你做拉伸。”
聽到這,許幸才詐屍般動了動手指,艱難起身,慢吞吞爬上康復床。
康復床靠頭的位置有一個很大的圓洞,和SPA館的護理床一樣,不過圓洞上的枕頭不知道丟哪兒去了,許幸懶得找,直接用手當枕頭。
拉伸有些痛,許幸時不時要嗷上兩嗓子,下巴枕在手背上,眼睛就透過玻璃牆,直直望向對面力量訓練區正在躺舉杠鈴的肌肉猛男。
23,24,25……
許幸正默默給對面的肌肉男計數,計到25時,有道身影停在兩個訓練區相隔的走廊上,恰好擋住她的視線。
男女更衣室離這片區域不遠,時不時有人從走廊穿行,許幸以為這人會馬上離開,可等了幾秒,這身影還是直喇喇擋在那兒,一動不動。
她沒好氣地抬眼,卻沒想到,正好撞上男人偏頭打量。
男人身形頎長,運動過後洗完澡,黑襯領口微敞,配合他一臉的淡漠以及發梢未被吹乾的些許濕意,生生勾勒出幾分禁慾的美感。
許幸呆怔幾秒,還來不及欣賞,對方眼裏平靜的距離感,就裹挾着鋪天蓋地的記憶呼嘯而來。
他的輪廓與之前瞥見在跑步機上慢走的半張側臉無縫重合,許幸的腦子突然就轉得快起來了。
卧槽冤家路窄……原來是他!他應該不是抽獎抽中的年卡吧,身上衣服看上去很高級的樣子,一看就混得不錯啊!
抱着“我混得這麼差你混得這麼好,不行不能被這個逼王羞辱”的心態,許幸終於想起自己丟到喜馬拉雅山另一邊的面子。
她腦袋瓜子一個短路,突然猛地栽下去,想裝一把掩耳盜鈴我沒看見你。
“啊——!!!”
伴隨着栽下去那一瞬間的用力過猛,陳東也剛好幫她壓到左邊小腿,許幸忍不住撕心裂肺地嚎叫出聲。
陳東被她嚇了一跳,立馬鬆手,關切上前,“你沒事吧?”
我有事啊!!!
腦袋扎入康復床圓洞裏,她掙扎了兩下,臉憋得通紅,聲音也有些憋悶,“怎麼辦?!我腦袋好像出不來了!”
***
人越着急越難理智,但像許幸這樣屁大點事就能毫無形象哐哐拔頭的,康沉覺得,這輩子也見不着第二個了。
他站在走廊上,慢條斯理地整理着襯衫領口,姿態悠然。
隔着一道玻璃,他眸光微垂,眼底躍動着捕捉獵物的光芒,漫不經心中又帶着不容忽視的壓迫。
“……”
這樣一說似乎也很有道理,小周老師終於開始正視盤子裏的五花肉了。
***
由於今天聚餐一開始就發生了一場大型打臉事故,席間便免去很多推杯交盞,進行得很快。
往日聚餐結束還要去唱K,今天大家都很默契地各種找借口不去參加,飯後娛樂活動理所當然地被取消了。
大家都吃得差不多的時候,夏清清終於從洗手間回來。
她補了妝,勉強遮住臉上滿滿的喪氣。
許幸手機正好在這時響了下,她打開看,是康沉發來的微信,微信里說:“我已經回來了,還沒吃飯。”
這是想讓她今晚請吃飯吧。
可現在已經七點一刻,他們這兒都吃完一波了,這哥們是不是對正常人的飯點有什麼誤解?
她正打算如實回信,就聽夏清清問:“小幸,你在和你男朋友聊天嗎,他是不是要來接你啊?”
這位坑錢小能手原來還賊心不死。
許幸念頭一轉,忽然露出個羞澀的笑容,略帶扭捏地說:“是啊,我都說了這會兒有點堵車讓他別來,我坐小周老師的車走就好,可他非要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