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金絲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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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
這哥們反應是不是有點平淡啊。
她揪着被子,猶豫好一會兒,還是忍不住主動開口,“那,那我繼續?”
“嗯。”
好想打爆他冷漠的狗頭是怎麼回事!
不生氣不生氣不生氣……
許幸斂了心神,又清清嗓子,“那我繼續了啊,事情是這樣子的……”
康沉隨手點了外放,將手機擱置在方桌上。
電話里許幸blabla說個不停,康沉也不知道在沒在聽,摘下剛剛戴上的眼鏡,按着塊黑色鏡布來回擦拭。
“……所以我想問一下,我讀研的時候,我們是不是見過面呀?”斟酌着解釋一通,許幸小心翼翼地問。
電話變得很靜,靜得能聽到低低的呼吸聲。
“你問我,不怕我和你的案件有關係?”
許幸那顆活蹦亂跳的小心臟倏地收緊,她翻身,對着向窗的一面。
有夜晚航班在城市上空劃過,航燈閃爍明滅,夾雜着破雲而來的隆隆呼嘯,由遠及近,又消失在天際。
她好半晌沒回話。
康沉這人吧,她真的不太好下定義。幼兒園三年,初中三年,到高中又短暫同班一年,認識的時間可以說是很長了。但她實在沒什麼把握說很了解他,也沒把握說他肯定和自己的案子沒關係。
只是目前,她關於過往三年唯一的突破口就在康沉身上,識時務者為俊傑,偶爾昧個良心也沒什麼的嘛。
她想了想,說:“我們都認識多少年了,你人這麼好,怎麼可能做傷天害理的事,對吧。”
“我人這麼好?”
這幾個字,康沉咬得很重。
許幸心裏發虛。
康沉又說:“你什麼時候,這麼會拍馬屁了。”
你是馬嗎?
什麼馬?
種馬?
愛拍馬屁又有什麼錯?
這不是生活艱辛呢嗎?
許幸心裏有個小人畫著圈圈不停吐槽,可她深吸一口氣,還是要昧着良心繼續說:“呵呵,我哪有拍馬屁,我說的都是事實啊,你明明就是外冷內熱嘛,我還記得念幼兒園的時候你把向日葵老師送的小兔子都給我了呢。”
前提是我幫你吃了那麼多胡蘿蔔:)
康沉大概沒想到許幸會突然翻出幼兒園的陳年往事,頓了頓,他又應:“原來我的美好品德,已經要追溯到幼兒園才能發現了。”
語氣中還帶着淡淡的屬於逼王的自嘲:)
mmp!還有完沒完?到底說不說?!
許幸感覺自己是送了個把柄上門,以後怕是只能被他按在地上摩擦羞辱了。
就在這時,康沉突然正經,“你研三的時候,參加了AFI短期進修,我剛好也在洛杉磯,你來找過我。”
……?
研三時候去過美國李緣君告訴過她,但,“我去找你……幹什麼?”
“玩。”
這翻譯下就是去找他蹭吃蹭喝吧?
“還,還有呢?”
“住在我家。”
靠,還蹭上住了?二十四歲的自己這麼沒臉沒皮嗎?!
那在健身房重逢時,她還打腫臉充胖子在他面前說什麼自己從事教育行業、偶爾寫作、嫌棄那間健身房不夠高端大氣上檔次……她那逼裝得可是十分到位啊。康沉那會兒是不是以為自己得失心瘋啦?
還有就是,她的貧窮竟然如此的從一而終,讀研的時候竟然就已經窮到要去蹭住了!難怪出獄之後,她的銀/行卡都因為沒交養卡費被凍結回收了。
巨大的信息量洗刷着許幸對自己的認知,她好半天都沒吱聲。
倒是康沉停頓一會兒又繼續道:“你在洛杉磯呆了三個月就回國了,這之後我們沒再聯繫,直到上次在健身房……”
別說了!
換作是她,莫名其妙來個自稱青梅竹馬的騙子蹭吃蹭喝三個月,她也不想再跟對方聯繫了好嗎?!
許幸從沒想過,自己對康沉也會湧上一種“無顏面對青梅竹馬”的羞愧。
她沉痛地說了聲:“難為你了啊,康沉。”
而後默默掛斷電話,一個人把頭埋進被子裏,瑟瑟發抖。
***
這之後幾天,許幸都有些魂不守舍。
周一例行開會的時候,她還在想七想八,卻不料偷偷摸魚會突然被老闆點名,“……那好,就許幸吧。許幸?”
身邊小周老師在桌底下碰了碰她的腳。
她回神,忙答一聲:“在!”
“嗯,你沒有什麼問題吧?”
……?
什麼…沒有問題?
她來不及細想,先應聲道:“沒有沒有。”
老闆很是滿意,點了點頭。
惴惴不安地又坐了幾分鐘,等到散會,她湊到小周老師身邊小聲問:“周周啊,剛剛老闆讓我幹嘛來了?我沒聽到。”
“沒聽到你也敢瞎答應……”小周老師拋過來一個“我服了你”的眼神,“就是讓你這個周末去雍城學習,你這周末沒課,所以老闆讓你去,你沒要緊事吧?”
聽到這,許幸鬆了口氣。
還好還好,不是什麼奇葩事兒。
他們公司的老師經常要出差,去聽課聽講座交流心得什麼的,短期差旅公費報銷,也不辛苦。
許幸繼續和小周老師閑聊,剛走出會議室,她的手機就“叮咚叮咚”響起來了。
許幸一看,皺了皺眉。
“相親相愛一家人”
這是什麼鬼。
許幸滿心疑惑地點進微信,最上面一個命名為“相親相愛一家人”的群聊還在跳動數字。
她點進去,看到有人艾特她,並問:“這是誰?”
……
我還想知道你是誰呢。
許幸還沒回應,就有人代她回答:“這是許幸,我拉進來的。”
回答完還順手又艾特了許幸一遍,提醒許幸改群聊名稱。
許幸看着那個幫自己回答的人,好半晌才認出,這特喵的不是卓小晴嗎?
她出獄那會兒,要在雍城辦各種手續,某天騎小電摩去公安大廳時,她避讓突然衝進馬路的小女孩,於是蹭上了旁邊一台大奔。
好巧不巧,車窗搖下來,大奔車主正是她的高中同學卓小晴。
不是她吹牛逼,儘管坐了快一年的牢,她那風采還是不減當年,所以卓小晴一下子就認出她了,聊了會兒天,然後讓她賠錢。
遇上卓小晴那會兒,她可比在健身房遇上康沉還要尷尬。
畢竟念書的時候她才是眾星捧月小公舉,卓小晴一直跟她不對盤,明裡暗裏鬧過不少小矛盾。
鬼知道幾年過去,一個成為了大奔上精緻的豬豬女孩,一個成為了小電摩上清湯寡水的小白菜。
卓小晴眼睛又毒得很,一看就知道她挺窮的,在路邊就暗戳戳diss了她好幾個回合。
許幸很氣,有錢的時候她也是個女版逼王啊,zhuangbility什麼的完全是順手拈來。
她腦子一轉就立馬套上了李緣君的人設,不經意間透露出自己現在是個作家,最近採風,要深入人民群眾,所以打扮得也比較親民。
卓小晴將信將疑。
她又大方表示,自己會如數賠償。
兩人交換了微信,最後賠償定價出來,二萬八,許幸大氣地湊了個整,給卓小晴扔了三捆現金。
嗯,錢是找李緣君借的。
當時剛剛出獄,許幸還不懂人間疾苦,不知道兩千塊可以逼死兩萬個英雄漢。
想到那兩千塊,許幸的小心臟又開始隱隱作痛。
群里人越來越多,許幸也差不多看懂了——群里都是他們高一同學。
他們念高一的時候還沒有微信,大家也不能經常上網,QQ群自分班后一直平靜得像一潭死水。
許幸不知道這些分班后再也沒怎麼聯繫過的表面同學是怎麼又湊到了一起,但她隱隱有種不詳的預感。
等到許幸下班,再打開微信,群里的消息已經多到要用紅色省略號來標識了。
正在這時,有人艾特她,問:“許幸,你現在在哪?”
許幸也沒空往回翻,於是簡短回答:“星城。”
“星城啊,那太好了。”
好什麼好?
她敏銳捕捉到其他同學在發什麼“周末”、“同學聚會”等字眼,於是連忙補道:“但我這周末要去雍城。”
可之前那位同學和她同時發了一句:“你豈不是可以經常去星城衛視看節目?”
“……”
她好像誤會了什麼。
那句要去雍城也來不及撤回,因為看到她發的話之後,那位同學又很感動的表示:“你專門為了同學聚會回雍城啊?那太好了!大家也向許幸學習學習行不行?能來的都盡量來好吧?”
真是活見鬼了,她不想去啊!
一失足成千古恨,許幸正在絞盡腦汁地想理由,看看能不能推脫,康沉的電話就猝不及防撥了進來。
“你去聚會?”
許幸一愣,下意識問:“你怎麼知道?”
問完這句,許幸立馬意識到自己又犯了一個相當低級的錯誤——康沉這逼也是她的高一同班同學啊。
不過他也會進群的嗎?
許幸實在是難以想像康沉默默視奸幾十個表面同學在群里嘰里呱啦是什麼樣子。
她默默腦補完,又問:“你去嗎?”
這逼肯定不會去的。
“你去我就去。”
靠,裝逼還要找個伴?
李緣君立馬攤開手,往自己的方向招了招,“飯糰還有沒有,給我吃點,我好餓。”
“你不是過午不食?”
李緣君一臉便秘的表情,“還不是今天那男的,我中午連主菜都沒等到就走了!那男的真是……簡直了。”
許幸一聽就樂了,換上毛絨絨的兔子拖鞋,她把李緣君往沙發角落擠了擠,給自己騰了塊地方坐下。
“我說你怎麼電話掛那麼快呢,怎麼回事?快跟我說說。”
李緣君就等着許幸回家和她吐槽,這會兒迫不及待坐正身子,繪聲繪色描述相親對象的各項奇葩舉動。
說了半晌,她清清嗓子,又開始模仿那男人陶醉的語氣,“我沒猜錯的話,你名字應該出自元稹的《離思》吧?’取次花叢懶回顧,半緣修道半緣君’,真美~”
“哈哈哈哈哈~”
許幸看李緣君捏着嗓子翹起蘭花指的造作樣子,笑得直不起腰。
“美他個屁啊美!”
李緣君翻了個天大的白眼,將蒸臉器扔在茶几上,滿臉倒胃口。
許幸笑得肚子痛,這男的誇什麼不好,非得誇李大小姐名字,依許幸對李緣君的了解,留下AA飯錢真能算是她最後的溫柔了。
李緣君是許幸大學室友,李爸在隔壁雍大文學院教現當代文學,不到五十職稱已至教授。
念大學的時候許幸就覺得奇怪,李緣君幹嘛不報雍大,她爸是文院教授應該會便利很多才對。
後來許幸才知道,李緣君和她爸關係很差。
她爸雖然是高級知識分子,骨子裏卻封建得不行,特別重男輕女。
李緣君出生的時候,她爸給她取名叫招娣,還是她媽非不讓這名字上戶口,才改成文雅版的緣君。
緣君緣君,還不是想要兒子?
只可惜她爸沒生兒子的命,後來因為生不齣兒子和李緣君她媽離婚,再娶了個年輕漂亮的老婆,可到現在,還是沒生齣兒子。
之前李緣君一氣之下拿這事嘲諷她爸,她爸暴跳如雷,直接把她趕出家門。李緣君咽不下這口氣,這兩年愣是沒再回去。
想到這,許幸撞了撞李緣君胳膊,“哎,馬上過年了,你今年回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