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空降兵
一路上鍾期昀的話依然回蕩在我的耳畔，我不知道回去該不該告訴程公子，如果說，又以什麼樣的方式來告訴他，思前想後，在沒有證據前我還是決定先瞞着他。
回到牡丹園來，我有點心事重重的，對於撒謊這件事，說實話，我還真有點沒把握。
程公子在家裏等着我，或許是因為百無聊賴，在我進門的時候，他聽見聲響，就已經很快地迎了出來，莫名的有一種寵物迎接主人回家的既視感。
我這麼一想，心裏愉快了很多，帶着一點笑容，給了他一個擁抱，“我回來啦！”
他接受了我的擁抱，隨口問道：“去哪兒了？”
“沒去哪兒啊，今天……今天起得比較晚，然後去辦公室處理了點事情。”
雖然我每天都是這樣過的，但現在是在撒謊，這麼一說還是覺得有點惴惴不安，我本身就不太擅長撒謊。
果然，程公子湊在我肩頭吸了吸鼻子，似乎在聞我身上的味道，然後說道：“騙人了，知微路的家裏最近好像經常熏着點安神的精油，你身上已經沒有那個味道，可見出門很久了。”
我心裏一驚，程公子果然還是那個有潛力變成千年老狐狸的傢伙，這都能被他看出來？
我腦子裏正很努力地轉着，考慮怎麼繼續瞞過他，他卻並沒有再糾纏下去。吃過了飯，我坐在沙發上休息片刻，一杯溫熱的牛奶由一隻修長的手遞到了我的面前，緊接着背後一暖，“一晚上心不在焉，可是想明翰了？”
我一愣，隨即點點頭，但聲音地生硬還是出賣了自己，“額是啊，又快一周沒見到他了。”
但程公子似乎未察覺一般，將下巴抵在我的頸窩，“那早些睡，明天咱們去接他。”
“恩”
程公子卻微微一嘆，“遙遙，如果是個女兒就好了。”
“什麼？”我還沒反應過來，身後那人卻以起身走開，還不忘催促我牛奶要趁熱喝。
剛剛那拙略的敷衍連我自己都沒有瞞過，程公子怎麼會毫無察覺，他在這個時候來和我提起小旻涵，也許是來投石問路，即便我的煩惱不是因為小旻涵，那麼那個小傢伙也會讓我暫時放下所有的憂愁。
並不是我不願將實情告訴他，先拋開他對鍾期昀的敵意不說，單單就程霖而言，倘若鍾期昀所說是真的，那麼程公子現在的狀態也做不了什麼，更何況我不希望他在此時勞心勞力。而且連我也將信將疑，那麼我說出來豈不是讓他們兄弟二人平白生出了嫌隙？
程公子失憶，程霖又在獨撐大局，所以對於這件事，我也只能自己放在心裏。
我彷彿現在是沿着當初程公子留下的腳印，跟着他，走了一遍他曾走過的心路。
生病之後，他的睡眠倒是比原先好了許多。我躺在床上，但腦子裏滿滿的全是白天鍾期昀與我的對話。
我是不是應該相信程霖？外人誤解他，是因為當年他們兄弟二人之間的那場誤會以及他們故意演的那場戲。
而我，是明白他們之間感情的，雖然程霖大部分時候表現在很扎眼，甚至一副世家公子哥的做派，他們兄弟倆並不很像，但從先前程公子的表現來看，他是很信任這個哥哥的。
更何況程霖多年沒有過問程家的產業，他從日本回來一切都很陌生，得從頭撿起來，想必也是萬分艱辛，如果我誤解了他，豈不是狗咬呂洞賓么。
但事關程公子，不得不說，在面對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一個人，我猶豫了
不知是眼睛早已適應了黑暗還是天色已經開始有些微光，我側頭，已經能看清楚他的臉。他心裏好像也有事呢，儘管閉着雙眼都是緊蹙着眉峰，難道在睡夢之中他被什麼事情困擾了么？
我為他輕輕撫平眉心，這才靠在他懷中沉沉睡去。
關於程家的產業我也是知道些的，公司的大概模塊和流程，以及人員的任命，畢竟當初程公子失蹤的那段時間都是我在幫忙打理。
第二天我照常來到凌家這邊的公司，坐在辦公桌前開始批閱文件，但不知怎麼，鬼使神差的邊點開了程家旗下的公司網站。
也許我只是想看看現在的程家在程霖的手裏變成了什麼樣子，大概我內心深處還是不想承認對程霖的那份懷疑。
Caeser也在這家公司旗下，它的主樓照片被傳到了網頁的主界面，看着那熟悉的大樓，昔日的情景、話語縈繞心間。
“跟着我，我可以讓你堂堂正正站在南都這片土地上！”
我第一次被下藥，他那樣高高在上的看着我，“委屈么？”
還有他告訴我最多的一句話，“一個名媛，這一輩子都不要把高跟鞋脫下來，哪怕八十歲九十歲”
往事一幕幕，直到淚水模糊了雙眼。
我的情緒一時間竟有些失控。
但就在鼠標移動到關閉圖標的時候，卻看到旁邊的通告欄里有一則任命書。
一般來說能在公司的主頁上發佈的任命書大都是部門經理以上的職位，在公司都屬於管理層，有着一定的決定權，難道說其中有什麼大的人事變動？
果不其然，這份通知的任命居然是一位副總經理，雖然我對程家產業的人員都不是很熟悉，但之前替程公子打理公司的時候，各個公司的幾個主要高管我都是在文件上見過的，多少都有些印象，但這個名字，我卻從來沒有見過。
每個公司除了董事會、股東就屬各層高管最為重要，這會直接影響到公司的整體效益，按照常理來說，不到萬不得已，公司的高層是不會大動的，挺多就是升職。
可這則通知，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個人是空降而來，直接任命，程霖這是要做什麼？
來不及多想，我連忙點開公司的高管任職表，竟發現眼熟的寥寥無幾。我心下一驚，程霖這是在做什麼？
我再次翻出最近新高管的任職通知，一個一個的翻看起來，就連他們的履歷我都單獨調出來核查，果然是一群空降兵，而且大都在日本任過職。
程霖曾離開南都多年，去的不是別處，正是日本。他這是將自己原來的下屬調回來，來幫他掌控大局么？這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他竟然在不知不覺中將公司上下全都施行了一次大換血，而我竟然對此一無所知，沒有一絲察覺，真的是太過信任了么？
我記得程公子身邊除了佟英來還有兩個得力助手，何亞隆和廖仁凱，而其中廖仁凱正是管理人事方面的，想必他對這件事會知道的多一些。這些事情，佟英來沒有跟我說過，廖仁凱也沒和我說。按道理來講，雖然我最近比較忙，但我到底還是程公子身邊最親近的人，公司的大事，跟我說就相當於通知程公子了。即使我未必有決定權，但我應該有知情權！
我完全被蒙在鼓裏，那麼，是程霖不讓他們說，還是他們自己沒有告訴我？
我之前從來沒有單獨聯繫過廖仁凱，所以只能問佟英來那要來了電話號碼，並囑咐他不要將這件事告訴程公子。
電話接通，“凱哥，我有事情想問你。”
我叫佟英來的時候通常都是直接叫“英來”，但因為是初次和廖仁凱接觸，我多留了幾分尊重，叫他一聲“凱哥”。
廖仁凱顯然沒有料到我會打電話給他，微微一愣，“嫂子？”
很快他反應過來，我這個身份，這一聲“凱哥”他有點受不起，他連忙說道：“嫂……嫂子，那個，你叫我仁凱，或者小廖就行了。嫂子現在照顧着彥哥，實在辛苦，有什麼話只管說就是了。”
我沉吟了片刻，我覺得這些話，在電話里還真未必說得清。更重要的是，我不知道現在打電話是否足夠安全。
假如說程霖真的有什麼別的心思，我的電話，很可能都已經被監控了。
“也沒什麼，這段時間我也一直都沒空問候你們。彥哥現在身體在慢慢恢復，只是有些事情，我怕我一個人講的可能會有些偏差，所以想跟你聊聊，那些年裏有點我也不太清楚的舊事，想問問你。”
廖仁凱辦事也算是挺果斷的，當即答應下來，“好的，嫂子，十分鐘后我來接你。”
我讓廖仁凱把車子開到程公子當初送給我的那間茶館裏。這種小產業，本來就在我自己名下，既不是凌家的，也算不上程家的產業，程霖就算伸手，也不至於伸到這種小茶館裏來。
說起來，這裏倒是成了一處安全的地方。
我叫了茶，讓茶藝師出去，自己慢慢地擺弄着茶荷茶具。廖仁凱顯然也猜到我可能有什麼重要的話要問他，臉色一直都很凝重地坐在那裏。
他們對程公子的態度我一點都不擔心，他們定然也會事事為程公子考慮，只要是對程公子有利的肯定也會支持我，我沒有繞彎子，直接說道：“我在網上看到程家產業旗下的公司更換了很多高管，在這方面你比較熟，想讓你幫我查下緣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