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複查
一連幾天，程公子都對我很是照顧，他還和以前一樣，雖然話語很少，卻是個十足的行動派。出門會為我帶着零嘴生怕我餓着，東西不小心掉地上了，總是先我一步幫我撿起。雖然我現在有孕在身，但才三個月不足，看都看不出來，距離那種笨重到不能彎腰的地步還有很長一段時間。
都說細節最能體現真情，我沒有拒絕，眼前的這份溫情與其說是分外享受倒不如說是我的一種貪戀。我不禁撫上依舊平坦的小腹，突然覺得這個小傢伙要比他的哥哥幸福的多，至少現在就開始有爸爸的陪伴。
一早我便收拾好直奔盛華園，每天可以見到他成了我最期待的時刻，剛踏進盛華園，屋裏便傳出了程公子與程霖的聲音，他們聲調很高，很急，如同海潮，一浪高過一浪，似乎是在爭吵着什麼。
在我的印象里，還從未見過程公子吵架的樣子，到底是什麼能讓即使失憶也很紳士的他如此生氣？我站在原地，沒有立即進屋，我想知道此時的他在想什麼，或者說想做什麼…
“你為什麼一直攔着我去見夙顏，她是我的妻子！”
“夙顏夙顏，成天就知道想女人！你能不能想點正事，父親如今病着，家裏的生意正是用人之際，你就不能來幫把手么！”
……
她是我的妻子………
程公子的一句話瞬間將我打回原形，這些天他對我的溫情漸漸溶入骨髓，我甚至都已經忘卻了他要去找徐夙顏這件事，然而現在的一句妻子讓我瞬間清醒。
我不能再讓事態發展下去，連忙推門進屋打圓場。
兩個人之間的氣氛劍拔弩張，不，其實是程公子對程霖發脾氣。
我順勢上前拉住程彥，“好了好了，我帶你去醫院複查一下，看看恢復的怎麼樣。”
也許是吵累了，或者是我的介入讓二人之間有了些許緩和，程霖看了看我，有瞥了一眼程彥，深深的嘆了口氣，一臉的無奈，沒有任何言語，轉身一個人走了。
程霖的離開讓氣氛一下子鬆懈下來，程公子也沒有了方才的激動之色，頓時有些無力的坐在了沙發上，雙眉緊促。
我遞了一杯熱水給他，讓他緩和了一下情緒，然後在他身旁的沙發坐下，看着他嘗試着開口問道：“假如有一天…程家的產業都落到了你們兄弟的手裏，你會和程霖爭么？”
我不知道此時的他是怎樣的想法，畢在我心中的他是那樣的強大，即便沒有程霖在，那盤根錯雜的程氏企業在他的手裏依然被打理的井井有條，我相信即便是現在的他，仍然有那樣強大的力量。
也許是我灼灼的目光讓他有所察覺，他抬眸輕掃我一眼，忽然笑了，滿不在乎的說道：“如果他喜歡，那就讓給他好咯！”
他一副沒有太大追求的樣子讓我有些意外，但隨之我也微微笑起來，相比之前將自己鎖在陰霾之中的程公子，面前這個分外洒脫的他更另我着迷。
想起剛剛他們兄弟二人爭吵的話語，我不禁心中一顫，他當真如此在乎那徐夙顏么？可是我又不能直接開口詢問，程公子最是不喜外人介入自己的生活了。我只能試探性，裝作很隨意的樣子開口問道。
“你和程霖之間是有什麼誤會么？怎麼吵的那麼凶？”
他收斂了笑意，雙眉又不自覺的擰到了一起，好半晌才頗為無奈的開口，“我想去見夙顏而已。”
“你………很想見她？”我盡量忽視着心中的苦澀，輕柔地看着他，問的十分小心。
“也不是。”他起身走到窗邊，看着窗外的天空，似乎陷入了回憶之中。
我沒有開口打斷他，就這樣靜靜的看着他在窗前的背影，聽着他和她的故事。
“我和夙顏一起長大，從戀愛到結婚，好像一切都是理所應當，久而久之，就成了一種責任。她從小就十分粘我，我去哪裏她就會跟到哪裏，好像還從來沒有這麼長時間分開過，她應該很不習慣吧。”
雖然我早在劍橋郡就聽說了他們之間的一些事情，可是現在聽着他親口說出卻又是另一種感覺，他到底是怕徐夙顏不習慣，還是分開了這麼久他自己不習慣？
下意識的撫上小腹，心中酸楚不已。
“你今天想吃什麼？”我不喜歡這種感覺，轉移話題向他問道。
他轉過身看着我，並沒有回答，慢慢走進近然後開口道，“我陪你一起。”
他輕輕將我攙扶起，關切的眼神，小心翼翼的動作都讓我分外的暖心，他這是怕把我這個孕婦累到么？
他拉着我走進那小小的廚房裏，修長的手指繞過我的脖子輕柔地為我繫上圍裙，不讓我洗菜，說那些菜孟子上殘留的農藥會對寶寶不好，不讓我切菜，說孕婦最好不要碰那些尖銳的東西。
霎時間我彷彿成了一個閑人，就這樣看着他忙活的洗菜、切菜、淘米、煮飯。
一瞬間，睿智冷靜的他，腹黑狡詐的他，以及現在溫情暖心的他好像都交融到了一起，我的奕
吃過飯我帶着他回醫院複查，依舊是佟英來開車，我與他坐在後座。路程並沒有多遠，但一路上仍舊在他的注視下我吃下了兩包零食。
到了醫院，我讓佟英來等在樓下，輕車熟路的帶着他去檢查，沒想到剛出電梯便遇到了薛麓。
我很是詫異地問道，“你怎麼來了？是程霖告訴你，我們要來複查的么？”
薛麓依舊帶着那和煦如春風的微笑，朝程公子點點頭已示打招呼，隨後才看向我，“沒有啊，我現在在這家醫院當義工而已。”
義工？他難道從未離開？我不禁開口問道，“你怎麼不回去？這裏已經沒什麼事了”
薛麓輕笑一聲，“我這不是放心不下你么。”
他半開玩笑的語氣亦真亦假，讓我看不真切。
沒有容我多想，薛麓催促道，“不是說要複查么，跟我來吧。”
醫院這個地方可以說的上是薛麓的大本營了，這裏的人和他都很熟，在他的帶領下，程公子的檢查很快便安排好了，不得不說很有效率。
我和薛麓站在充滿消毒水的走廊上靜靜的等待着程公子，相對無言。
“你也去做個檢查吧。”
“什麼？”我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麼。
薛麓扯了扯嘴角，走上前很是親近的揉了揉我的頭髮，“我是說，你也該給他做個檢查！”說著眼睛便朝我的小腹瞥去。
也許是因為懷着小明翰的時候自己防範不夠而被下毒，所以每當看到那殘缺的小腳都讓我無比愧疚。
而腹中的這個孩子又是一個新生命的開始，我不能再因為自己的失誤而給他帶來不可彌補的傷害，我要好好的保護他，讓他完完整整、健健康康的來到這個世界。
“好，那在這裏等下程彥，我去去就來。”
“他沒啥大問題，不用等，出來直接打電話就好了。”薛麓說著就將我手中程公子的衣物遞給了一旁的護士，小心翼翼的護着我朝婦產科走去。
婦科檢查沒有那樣繁瑣，結果出來的很快，好在一切安好。
我拿着檢查結果來到大廳時，程公子早已等在了那裏，目光越過茫茫人海，只一眼我便知道，那是他。
來到程公子近前，他臉上的神情依舊沒有太大的波動，而是直接從我手中抽出檢查報告，看了半晌，裏面有拍的片子，不太清晰，黑乎乎的一小團東西，那就是我們的寶寶。
程公子對着那張片子看了好久好久，眼裏帶着一點不可思議，“原來他現在是這個樣子，真難想像，他會自己長成一個胖娃娃！”
他大概是第一次看到胎兒的照片，感到很新奇，也很震撼。
以前懷着旻涵的時候，我也拍過片子的，見過，倒沒有這麼詫異。不過，和他一起看寶寶的照片，卻是一件美好的事情——儘管，他現在不太記得那些事。點點頭，“恩，還不錯。
“你的報告呢？怎麼樣？”
他的回答很是簡潔，“沒事。”也許是怕我擔心，隨後又加了三個字，“我很好。”
“夙顏呢？她是不是病了？”他的目光看向我身後的薛麓。
他還是時時刻刻念着夙顏，只要見到和那個女人有關係的人，都免不了要問上一句。也許習慣會讓一個人對另一個人產生愛意，責任才會隨之而來吧。
“她很好，只是最近家裏的事情比較多，有些忙而已。”我聽到薛麓這樣回答。
還是不能見到夙顏，程公子的雙眉再度擰了起來，顯然是不悅了。沒有繼續再深問下去，轉身朝外走去。
我沒有急忙跟上，佟英來侯候在外面我很放心，我轉身對着薛麓道謝。
誰知薛麓竟來到我的跟前，靠得很近，伸出手來似乎要撫摸我的臉。呼吸的熱息直噴向我的面龐，我下意識的朝後躲去，他卻笑笑，伸出手手一偏，為我攏了攏耳後的碎發，“遙遙，你這樣讓我很是心疼……”
沒等我反應，一隻修長有力的手臂便從我的身後伸出，徑直拉住我的胳膊往外走。
“回家。”
是程公子……他剛剛不是出去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