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9章 活學活用
三郎和張安都不是讀書人，聽了楊凌這話，忍不住異口同聲地問道：“這樣做行嗎？”
小張宣卻眨了眨眼睛，代楊凌回答二人道：”我看楊大哥這個法子行。去年爹爹曾帶我拜訪過江南大儒顧施先生，我倆從顧先生的書齋出來后，爹爹悄悄地告訴我說，要是顧先生願意，他情願用半座張園交換他的這間書齋。如果照此估算，一萬貫銅錢也買不來多少書的。”
楊凌等三人都被小張宣給逗樂了。
三郎心直口快，用教訓的口吻對小張宣說道：“小孩兒家，聽不出你爹這是有意在激勵你用功讀書呀，怎麼會真的用半座張園來換一間書齋里的書呢？”
楊凌搖着頭糾正三郎道：“姐姐，你可以隨便找家墳典行（書店）打聽打聽，看看有沒有價值萬貫的書卷。”
他不待三郎開口爭辯，又轉過頭來對小張宣說道：“咱們須得事先說好，用令尊投放在我這裏的錢購買什麼書，可得聽我的。等到我將書購齊，移交給你，能不能保全下這批書，用好這些書就是你的事了。”
三郎不服氣地打斷楊凌，問道：“崽子，既然你和張公子都認為換書還錢這個法子好，你直接買了書還給張公子不就行了，還要張公子來求我幫的什麼忙呢？”
一直沒有開口說話的張安此時忽然說道：“楊公子的意思，可是要以葉掌柜的名義代我家公子接收下這些書卷？”
“張大哥說對了一半。”楊凌笑着提醒張安道，“姐姐向不讀書，倘若突然收下恁多書卷，豈不令人起疑？我是想由姐姐出面，在建康本地找個讀書的士子，以他的名義接收下這些書卷。”
“哼，我原來不讀書，以後就不能讀書了嗎？”三郎嗆了楊凌一句，說道，“依我說，這件事也不需找旁人了，唐介休就行！”
張安和楊凌對視了一眼，不放心地問道：“唐介休靠得住嗎？”
“咳，我只是說以唐介休的名義接收下還給張家的書卷，又沒說一定要唐介休知道這件事，大管家有什麼可擔心的？”三郎大咧咧地答道。
“葉掌柜，這可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如果日後這件事被唐介休知道了……”張安面帶憂色地提醒道。
“我倒覺得姐姐的這個辦法可行。”楊凌轉念想了想，代三郎向張安解說道，“唐介休與建康司馬夏侯福過從甚密，以他的名義接收下書卷，不會招惹來官府對此事的查究。我方才不是說了嘛，這件事成與不成的關鍵在於官府對張家的態度，唐介休的確是一面再合適不過的幌子了。”
他隨即又轉向三郎，問道：“不過，姐姐，大管家提醒的是，倘若唐介休得知此事，你又當如何應對，才能確保這些書卷不出意外呢？”
“呵呵，到時，我就說，這些書卷是你在建康書肆中購得，存放在我這裏的。好叫唐介休找你查問究竟去。”三郎半開玩笑開當真地答道。
“嗯，也行，交給我來應付吧。”楊凌點點頭，竟同意了三郎的主意，“那好，今天咱們就這麼說定了啊，將張先生留下的一萬貫換購成書卷一事由我來辦，其它的事就有勞姐姐了。”
當天與張宣、張安臨分手之際，張安特地將楊凌拉到一邊，笑眯眯地問道：“楊公子，你這藏富於書的法子是不是效仿我家老爺生前藏木於林的做法呀？”
楊凌經張安這麼一提醒，才回想起張伯和在平陵白草山那件事上的做法，也不禁啞然失笑，反問張安道：“張大哥，你說呢？”回到建康后，楊凌就開始着手尋購書卷一事了。
早在他想到藏富於書，要通過書這一特殊、隱秘的商品來完成張伯和生前對他的囑託，幫助張家保全下最後一筆錢財時，楊凌就想好了要選購些什麼樣的書捲來歸還給張家後人收藏、用來保值增值。
楊凌原先在平陵驛做伙夫時，曾不止一次地趁上菜的機會聽到在驛站下榻的朝廷吏員們談論起買書、藏書的事，因而對隋朝時書卷的市場行情有所了解。
他在為張家選購書卷時，並不十分注重尋購孤本、古本等價高難得的書卷，而是有意挑選些近代名家的抄本買入，譬如，在當時建康墳典行中比較常見的江淹、沈約等江南名士的著述。這些書卷的要價通常僅為兩漢及以前流傳下來書卷的十分之一，甚至百分之一，但在楊凌眼中，卻極具升值空間。
經過近一個月的淘換，楊凌最終用張伯和投放在他這兒的一萬貫“開皇五株”為張宣購買了包括四書五經、近人著述、高僧所抄佛經在內的各類書籍共約一千多卷，盡數暫時存放在三郎的住處。
三郎這些日子也沒閑着。她不知用了什麼法子說服唐介休捐獻了一百段絹帛給靈谷寺，在靈谷寺中修建起一座三層的藏書樓，專門用於存放唐介休在江南各地淘購到的書卷。
“我打算把你為張家換購來的這些書卷也移到靈谷寺中的藏書樓上存放。那個地方唐介休每月也不一定去上一回，又有毛球等一夥兄弟在附近照應着，將張家公子安置在那裏，是再好不過了。”三郎很有些在幫助張家這件事上不甘落在楊凌後面的架勢，在楊凌離開建康，返回廣州之前，告訴了他自己的打算。
“姐姐，烏先生還在廣州等着你的回信呢，這次我回去該怎樣答覆他？”楊凌心裏仍對唐介休懷有戒心，不願三郎和他走得太近，因此有意在二人分別之際向她提到了烏有德。
“你可以告訴烏先生，原由廣陵張家來做的江南絲綢的生意，如今大半已由唐先生的‘升字號商行’接手了，如果烏先生有興趣，不妨來建康當面唐先生談談今後合作的事。”三郎明知楊凌希望從自己嘴裏聽到的是什麼樣的答覆，卻故意隻字不提，所答非所問地說道。
楊凌先是一怔，及至聽三郎說到邀烏有德親赴建康來與唐介休洽談生意，才隱約明白了三郎真實的想法，不禁抿嘴一樂，沖三郎說道：“姐姐放心，我包管不出半月，烏先生定會站在你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