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8章 落井下石
有幾名商戶上下打量楊凌兩眼，沒好氣地反問他道：“兄弟，你找張安幹嘛？”
“哦，我們東家欠着張家一筆貨款未還，這不是派我來找張管家還款來了嘛。”楊凌陪笑答道。
那幾名前來索還預付款的商戶聽說楊凌是來找張安還錢的，對他的態度立馬變得熱情了起來，熱情地為他指路道：“你瞧見沒有，村頭那所宅子，張管家現在就在那兒和‘茂昌行’姓陰的小子商談購回白草山的事呢。我們聽說廣陵張家出事了，正擔心張安拿不出恁么多的錢來購回白草山，償還我們預付的白草錢哪，沒想到就有人來找他還錢了，兄弟，你快去吧。”
楊凌向商戶們道了謝，邁步向村子裏走去。哪知他剛走到村口，就見從村口的幾棵大樹后閃出五六個手持棍棒的壯漢，攔住去路，向他喝問道：“什麼人？”
“啊，我是奉東家之命，來找張大管家還錢來的。煩勞諸位帶我去見張大管家吧。”楊凌發現這幾位壯漢身上穿的雖是粗布短褐，尋常百姓的裝束，但一舉一動頗有正規官軍的做派，心中暗自驚訝，從容陪笑向對方說明來意道。
同方才守在村外等候索還預付貨款的那些商戶類似，幾位攔路的壯漢聽說楊凌是來找張安還錢的，對他的態度立馬緩和了許多，便由兩名壯漢帶着楊凌來到村頭那所宅院門前，向院內通報道：“少東主，有人來找張管家還錢來了。”
“帶他進來吧。”院內傳來一個楊凌十分熟悉的聲音，吩咐道。
院內有人打開院門，放兩名壯漢帶着楊凌走進院內，隨即又關上了院門。
“小全子，還真的是你！”楊凌一走進院子，迎面就看見久未見面的陰全正和張安兩人相對坐在院內，衝口便向陰全叫道。
“小崽子？！就是你來找張管家還錢的？”與此同時，陰全也認出了楊凌，臉上卻不見有一絲故人重逢的驚喜，帶着一臉的疑惑問楊凌道。
自打看到楊凌的第一眼起，張安就明白了楊凌的來意，忙搶在他開口回答陰全之前，向陰全懇求道，“少東家，五十萬貫實在太多，恐怕一時難以湊齊。你看，能不能先按去歲的價錢，在下代東家先付二十二萬貫，待東家從河北回到廣陵，咱們再做商量……”
“楊凌，你真是來找張管家還錢的？”陰全在張安面前表現得十分大樣，對他的話充耳不聞，只衝楊凌繼續問道。
楊凌已從張安方才的一番話中猜出陰全竟然獅子大開口，向張安索要高達五十萬貫的價錢出售身價已然一落千丈的白草山，難以按捺心頭陡然升起的怒火，遂冷冷答道：“在下欠廣陵張家的區區一兩百貫，只怕難入陰少東主的法眼吧。”
“不對吧，我可是聽說你在建康開的那間‘羊羊羊’湯餅館生意十分紅火，日進斗金哪，怎麼會為了一兩百貫的欠債就跑到平陵來找張管家還錢呢？”陰全依舊倨坐不動，嘿嘿笑着質疑楊凌道。
“陰驛長呢，我要見他。”楊凌索性直接問陰全道。
“乾爹現在長安。對了，我還沒告訴你，晉王殿下親傳王命，要我乾爹將茂昌行遷往帝都長安去為王府採辦日常所需，等到平陵這邊的事情一了，我也要去長安了。”陰全洋洋得意地向楊凌炫耀道。
“小全子，去年陰驛長出資二十二萬貫代顧沁兒從張先生手中買下平陵白草山時，我可是在場的。如今白草是怎麼個行情，想必你心裏也是有數的，張管家提出以二十二萬貫原價回購白草山，對你們茂昌行來說，已經是獲益非淺的一樁買賣了，聽我句勸，見好就收，就答應下來吧。”楊凌對陰全的炫耀之辭全然未理，只就張安提出的以二十二萬貫的原價回購平陵白草山一事軟中帶硬地勸告陰全道。
“僅出二十二萬貫就想交換得張伯和平安無事？這價錢也太低些了吧。楊凌，此事與你無關，你若沒別的事，現在就還了那一兩百貫欠債，趕緊走吧。”
“小全子，我走可以，但能否請你借個地方，容我單獨問張管家幾句話再走不遲？”楊凌儘力按捺着心頭的怒火，請求陰全道。
“行吧，瞧在你我二人往日的交情上，我就賣你個面子。喏，你倆就到廂房裏說話吧。”陰全對婁氏（汪氏）已死尚渾然不知，心中不免對楊凌懷有一絲忌憚，遂賣了個順水人情給他，要他和張安兩人到旁邊的廂房單獨談話。
楊凌與張安兩人走進廂房，合上房門，壓低聲音問道：“張先生真如坊間傳言的那樣，被逼前往北境勸降張仲堅去了嗎？”
張安點點頭，答道：“這其中的事情絕非三言兩語能向你說得清楚。楊公子，你不是隨顧姑娘流放到嶺南去了嗎？跑到平陵來做什麼？”
“簡單說吧，我現在已被官府釋放了，昨日陪一位波斯來的朋友到張園去談絲綢生意，半道被官軍攔下，後來才打聽到張家出了事，張先生被逼前往北境去勸降張仲堅，你現在平陵，所以便從廣陵趕來尋你，想當面問個究竟。”
“嗚嗚，我家公子，他這回只怕是凶多吉少了……”饒是張安這麼一位見多識廣，閱歷豐富的中年人，此時當著楊凌的面兒，也不禁失聲啜泣了起來。
張安這突然一哭，使得楊凌立馬意識到了事態的嚴重性，急忙輕聲勸撫張安道：“張管家，你也無需過份擔憂，陰全既然開出了五十萬貫的價錢，依我猜料，張家若肯出五十萬貫給他，或許他們就不會再逼迫張先生仍到北境勸降張仲堅了吧……”
“事情並不像你想像得這麼簡單……”張安勉強止住悲聲，抬手抹了把眼淚，沖楊凌擺手說道，“起初確是廣陵總管府的張長史記恨去歲茂昌行花費二十多萬貫的高價從我家公子手中買下了白草山，才將捐獻糧食的事盡分派由我一家承擔，可後來不知怎地，建康司馬府派人來廣陵向河間王當面揭出了我家二公子的事，這才使得河間王傳下王命，命我家公子親自解運糧食前往北境，去勸降我家二公子的……即便我現在交出五十萬貫給茂昌行，建康司馬府那邊也不會善罷甘休，輕易放過我家公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