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凱旋歸來

傑斯的騎士頭盔不見了，或許是在混亂中掉進了露水河裏，現在他的頭盔可能正與那些沉屍河底的刺槍騎兵待在一起。

傑斯蓬頭垢面滿身血污，好像囚犯一樣帶着手銬和腳鐐，坐在一輛被黑布罩住的囚車裏面，外面的光照不進來，囚車裏面一片漆黑，傑斯什麼也看不見，他只能灰心喪意的聽着車輪轉動時發出的難聽的吱吱嘎嘎的聲音，以及押運的士兵們整齊劃一的腳步聲。

整個押運的過程傑斯沒有聽見任何一個士兵在閑聊，這支隊伍彷彿是一支啞巴部隊一樣，沉默的讓傑斯感到恐懼。他們剛剛打了一場極其漂亮的大勝仗，可是這一路上沒有歡呼，沒有喝彩，甚至就連士兵之間的閑談都沒有，傑斯從軍二十多年來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隊伍，這是一支何等紀律嚴明的軍隊啊！

走了不知道有多久，囚車忽然慢慢停了下來，正當傑斯疑惑的時候，車上蓋着的黑布忽然被一把掀開了，刺目的陽光照進車子裏面，傑斯本能的眯起了眼睛，漸漸適應了之後，傑斯發現自己來到了一座村鎮的入口，這裏正是他曾經想要踏平的小石村，此時，那些傑斯本來打算屠殺掉的村民們正排列在道路的兩旁，他們帶着鮮花和掌聲來迎接凱旋的士兵們和他這個失敗的入侵者。

這一刻，刺槍公爵的大兒子，人稱劊子手的傑斯就好像一隻被拔掉了尖牙的老虎，被關在籠子裏面任人圍觀，村民們好奇的視線就好像刀子一樣一刀一刀的割在傑斯的身上，傑斯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屈辱，他坐在囚籠裏面，低着頭，一言不發，一動也不動。

這場盛大的歡迎是李蘇一手安排的，他要讓每一個村民都知道他們的軍隊打了一個大勝仗，要讓每一個村民都沉浸在勝利的喜悅當中，他要讓村民們知道，這場勝利不僅屬於他李蘇，也同樣屬於小石村的每一個人。

這個時代的人是沒有國家和民族意識的，對這些普通民眾來說，打仗是貴族老爺的事情，打輸打贏跟自己都沒關係，就算打輸了也不過只是換個貴族老爺來收稅，他們根本無所謂。而李蘇如果想要穩固自己的統治就必須改變民眾這種麻木不仁的思想，培養國家和民族意識有利於領地的進一步發展，所以，李蘇安排了這場轟轟烈烈的歡迎盛會，其目的之一就是培養村民的集體意識，也就是愛國教育。當然，李蘇的領地目前還稱不上“國家”這一概念。

除此之外，李蘇也想借這個機會培養軍人的使命感和榮譽感，李蘇必須讓每一個士兵都切身的體會到，為他打仗是一件無比榮耀的事情，軍人將獲得所有人的尊敬！

今天全村的生產活動全部停止了，所有人無論是自由民還是農奴都來參加了這場盛大的歡迎儀式，前來迎接的人們排列在大路的兩側，沿着道路一直延伸到視線的盡頭，一眼看不到頭。

安德魯穿着銀色的鎧甲，騎着一匹棕色的戰馬，漫步走在軍隊的最前面。此刻他整個人包裹在巨大的歡呼聲中，人們視他為英雄！安德魯激動的心咚咚狂跳，簡直好像要從胸口裏跳出來一樣。騎在戰馬上勝利歸來，人們夾道歡迎。這正是安德魯一直以來夢寐以求的事情，而這一天終於實現了！安德魯抬起手臂向人群致意，他的手揮向哪裏，歡呼聲就跟到哪裏。

士兵們也學着他們的指揮官紛紛向村民揮手致意，村民們向他們揮灑花瓣，歡呼聲一浪高過一浪，每一個士兵都被巨大的榮耀包裹着。西蒙的性格一向有些陰沉，但此刻就算是他也被這歡騰的氣氛感染了，忍不住向那些素未相識的揮起手來，西蒙從來沒有像這一刻如此強烈的感覺到：加入軍隊真是太棒了！這是他一生當中做出的最正確的選擇！

軍隊在民眾狂熱的歡呼聲中穿過整個村子，最終來到了領主府的大門前，此刻李蘇領着一眾人已經在這裏等候多時了。李蘇站在迎接隊伍的最前面，身後跟着帕莎和領主府的其他人，空地上架起了一面紅底金字的大橫幅，上面寫着一排大字：“熱烈歡迎火槍營勝利歸來！”

安德魯命令部隊停下，然後翻身下馬，快步走到李蘇面前，撲通一聲單膝跪地，聲音洪亮的大聲說：“大人！我們回來了！我們打贏了！”

“快起來吧，安德魯，這一仗辛苦你了。”李蘇親自上前扶起安德魯，然後從女僕的手上拿過兩杯酒，一杯交到安德魯的手上。“這一杯酒，我敬你，同時也敬火槍營的全體士兵，恭喜你們勝利歸來！”

說罷，李蘇和安德魯兩人一同一飲而盡。

接着，是勝利閱兵，李蘇騎着一匹高頭大馬，在整齊排列好的火槍營面前走了一圈。

“同志們好！”李蘇扯着嗓子大聲喊道。

“領主好！”火槍營齊聲回復，盛宏如雷。

“同志們辛苦了！”

“為人民服務！”

走了一圈后李蘇心情大爽，以前上學的時候他都是站在人堆里喊“首長好”的那一波，現在他終於體會到了做“首長”是有多麼爽了。

最後是檢閱俘虜，其實俘虜就只有傑斯一個人，還是安德魯下令才把他救回來的，這次跟着傑斯出征的刺槍騎兵已經全部沉到露水河底餵魚了，不管是自己掉進河裏的，還是戰後被火槍營扔進河裏的，火槍營只有三十人，他們無法接收太多俘虜。

李蘇來到囚車前，傑斯坐在囚車裏面，一個勝利者，一個失敗者，兩個人隔着籠子都互相打量了一番對方。李蘇沒什麼特別的感覺，早在開戰之前李蘇就大概知道傑斯長什麼樣了，百靈提供的情報十分準確，李蘇不僅知道傑斯是黑髮黑眸，身高一米八二，是刺槍公爵正妻的第二個孩子，他甚至還知道傑斯喜歡吃什麼東西，喜歡聽什麼音樂，家裏有幾個女人，李蘇是一個做事追求萬全的人，所以任何看似不起眼的情報他都不會放過。而與李蘇對傑斯的了如指掌形成鮮明的對比，傑斯對李蘇卻是一無所知，在出征之前，他只知道露水河邊上冒出來一個年輕的新領主，是一個從沒聽過的無名之輩。而現在，這個無名之輩就站在傑斯的面前，臉上帶着似笑非笑的表情，用好像看珍奇動物一般的眼神觀察着自己。傑斯感覺自己真是丟人丟到家了，他現在真恨不得一頭撞死在籠子裏。

“傑斯先生，我勸你不要做傻事，你現在還不能死。”彷彿看穿了傑斯的想法一般，李蘇忽然張開說道。

傑斯頓時嚇了一跳，他面色陰沉，眼神中充滿了對李蘇的蔑視：“如果是在平常，你這種偏僻地方的鄉下領主根本沒有資格跟我說話！”

李蘇對傑斯的挑釁不以為然，反而呵呵一樂：“是啊，我的確是個偏僻地方的鄉下領主，可是你就是輸給我這個鄉下領主了，你說氣不氣？”

“你放肆！等我父親的大軍殺到，一定將你碎屍萬段！”傑斯頓時惱羞成怒，隔着籠子沖李蘇大聲咆哮。

李蘇不再理會傑斯，扭頭對身旁的安德魯說：“把他關進地牢，好生看管，別讓他死了。”

安德魯：“是，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