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卅二場
景:客室(文與榕扶啟入。)榕:(向文)送他上他屋去吧?不早了,該睡了。
文:不,我們還得跟緯芳開談判呢。榕:開談判?(與文扶啟到沙發上坐下)文:唔,叫她老實說出來,到底是愛我還是愛他。
(在啟身邊坐下)啟:(頭枕在沙發背上,用下頦指了指文,向榕)他還在那兒痴心妄想呢,只要她說一聲愛他,他馬上投降,你信不信?
文:要是你,你不投降?不過你自己覺得沒希望,所以樂得充硬漢。啟:(怒)你這是什麼話?
(突然坐直身子)榕:(急捺住啟)好了好了,別又打起來。(文與啟悻悻地互看了一眼,復鬆弛下來。
)榕:(坐)照客觀的看法,緯芳要是在你們兩人中間挑一個,大概是挑文炳。
(向啟)他比你年輕,比你漂亮。啟:(不服)他的確是比我年輕。(顧影自憐地摸摸頭髮,託了托眼鏡。
)文:(嘲笑地)可並不比你漂亮。榕:來來來,你們二位,怎麼了?
你們這樣不團結,怎麼能對付緯芳?啟:這話有理!天下女人都不是好東西,我們男人要是不願意做奴隸,非團結不可!
文:對,對!(高舉一臂)全世界男人團結起來,打倒女人!榕:(也舉臂高呼)贊成打倒女人的舉手!
啟:(高舉雙臂)我舉兩隻手贊成。文:(故態復萌,代舉另一手)三隻手!
偷人家女朋友!你沒來的時候好好的!榕:(打他的手)你又來了!(芳徐徐地走下樓梯,面容莊嚴而悲哀。
啟抬頭看見了她,急用肘彎推了推文與榕。三人不安地站了起來。)芳:(向文與啟)剛才你們叫我表哥帶話給我,我不懂你們說什麼。
可以解釋給我聽么?(走到樓梯腳下)(沒有人回答。)榕:(望望文與啟)怎麼都不開口?
……來來來,誰放第一炮?(二人仍不語。)榕:(向芳)這兩位先生認為你是欺騙他們,拿他們當玩物。
啟:噯。你告訴我說你愛我,討厭文炳,又告訴文炳你愛他,討厭我。
文:到底你是愛誰,討厭誰?芳:(鄙夷地)哼!(掉過身去,走開。
)榕:怎麼,你不肯回答?芳:當然不。我愛誰,不愛誰,完全是我自己的事,誰也管不着。
榕:(笑了起來,轉身向文與啟)好厲害。我真佩服了她。(芳轉身上樓,但榕搶先抓住她的手臂。
)芳:幹嗎?榕:你得先回答這問題。芳:不回答,就不讓我走?榕:噯。
芳:(甩脫榕手)好。你們問我愛誰。那我就告訴你們。(向榕)我愛你。
(榕退縮。誰也不作聲。死寂。)芳:明兒見。(上樓)(文與啟獃獃地望着她離去。
榕軟癱在沙發椅上。)啟:(搔頭)我們到底算打了勝仗,打了敗仗?
榕:(苦笑)打了勝仗?真是做夢!文:(陰鬱地)至少在我這方面是打了勝仗──沒有危險了。
榕:我害怕。我真害怕。啟:(嚴厲地將手擱在他肩上)年紀輕輕的,怎麼這麼沒出息?
榕:我沒法抵抗她。啟:你堅強一點。不能破壞我們的聯合陣線。榕:我要你們倆答應我一件事。
文:什麼事?榕:我要你們跟着我,一步也不離開我,絕對不讓我跟緯芳單獨在一起。
啟:(向文)這小子簡直不中用,膽兒這麼小。文:(向榕)好,我答應你。
榕:(感激地與他握手)到底是老朋友。啟:(搖頭)真沒出息。我得去睡了,明兒見。
(出)文:(長嘆)其實你又何必這麼害怕。她看中你,你應當高興,別人還求之不得呢。
榕:算了吧。跟她這樣的人談戀愛,不是自討苦吃?我理想的對象剛巧跟她相反。
文:哦?你的理想是什麼樣的?榕:第一要爽快,要心眼好,跟我談得來,而且是真愛我。
當然得相當漂亮,可是不至於漂亮得人人都追求她。文:聽你說的,倒有點像緯苓。
榕:(想了想)噯。(微笑)可惜有一個條件不合:緯苓並不愛我。我要是你,我一定追求她。
文:什麼?榕:(突然發現自己失言)糟糕,一不小心,給說漏了。文:你剛才說什麼,我還是不明白。
榕:你這傻子,緯苓愛你,你一點都不知道?文:(詫笑)別胡說八道。
榕:真的。誰騙你。文:我不信。榕:你不信,你追求她試試。文:(着急)噓!
她來了!(苓易便裝入。)苓:表哥,你的胳膊怎麼樣?疼得厲害么?
榕:好多了。(文微張着嘴,獃獃地望着她,眼光中充滿了驚異猜疑與窘意。
)苓:(向文微笑)你們後來還是上青山飯店去了?文:(窘)噯。沒跳舞,跟何教授去喝酒。
苓:何教授呢?文:他喝醉了,去睡了。苓:你喝醉沒有?要不要吃點水果?
榕:吃點水果吧。我去給你拿。(出)(寂靜片刻。文踧踖不安。)文:緯苓。
苓:嗯?文:(徐徐地從沙發後面兜過來,向她走來)今天真對不起,沒陪你去跳舞。
苓:沒關係。我根本也不愛跳舞,不過是射熱鬧。(寂靜片刻。)文:緯苓。
苓:嗯?文:沒什麼。(惘惘地走了開去,繞室而行。)剛才我們回來的時候,像要下雨似的。
苓:是嗎?我希望明天別下雨。(靜默。文自袋中取出香匣。)文:(突然作了一個決定,旋過身來向苓)緯苓,我有句話想跟你說──(他正打開了匣,一旋身,香全部散落在地。
)(苓笑,蹲下去幫他拾。文也蹲下來拾。文突然射上去像要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