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廿八場

第廿八場

景:走廊(芳倚柱立。啟出,立她身旁。)啟:你那表哥──真是神經病!芳:你別理他。啟:(撫芳臂)他這一向有沒有跟你找麻煩?芳:(長嘆)他反正總是那樣瘋瘋癲癲的。我真替他難受。啟:你的心太好了。芳:我知道。我的毛病就是心太軟。啟:對了。比方你對陶文炳,其實你應當老實告訴他,叫他死了這條心。芳:(別過臉去)你又來了。啟:你沒看見他那神氣,就像你是他的。芳:他也怪可憐的。啟:你還是有點愛他。芳:不,不,絕對不。啟:那你為什麼不肯告訴他?芳:我實在是不忍心。他已經夠痛苦了,再也禁不起這打擊。啟:有時候一個人非心狠手辣不可,拖下去反而使他更受刺激。芳:你這話很有道理。可是……我這人就是心軟,踩死一隻螞蟻,心裏都怪難受的。啟:反正遲早總得告訴他的。(握住她的手,低聲)你現在馬上就去告訴他。芳:別這麼逼我好不好?(撒嬌地把頭倚在他胸前)你老是欺負我。啟:(軟化)緯芳!(抱住她)芳:也不知怎麼,自從遇見了你,就像你有一種魔力,使我完全着了迷。啟:(暈陶陶)真的?芳:不知道別的女人看見你,是不是也像我這麼著迷?啟:(儼然以大情人自居)你放心,緯芳,我反正只愛你一個人。芳:啟華!啟:可是你得老實告訴我,你對我不是一時迷戀吧?你是真愛我?芳:你還用問嗎?傻子。(啟想吻她。苓自玻璃門出。芳先看見了她,急推開啟。)芳:姐姐,上這兒來,這兒挺涼快的。苓:我找不到那件衣裳。爸爸房間裏沒有。芳:那麼就在大箱子裏。苓:我去瞧瞧。(入玻璃門)芳:(恐慌)她剛才看見我們沒有?啟:不知道。芳:說不定她站在那兒半天了,我們說的話都讓她聽了去了。啟:那有什麼要緊。我們也沒什麼瞞人的話。芳:不是這麼說。我們的感情太純潔,太神聖了,別人是絕對不能了解的。啟:(握住她的手)是的。可是我們總不能永遠保守秘密。芳:那當然。可是暫時無論如何,不能讓人知道。(文炳自玻璃門入。啟放下芳手。文望望他倆,鬱郁地踱到一邊去,憑欄立着。)啟:(指指他,輕聲向芳)快告訴他。(芳猛烈地搖頭。啟迫切地點頭。文回過頭來看看他們。)芳:(匆忙地)你們談談吧,我得去洗澡去了。(急去)啟:(躊躇片刻,咳了聲嗽,摸出匣來遞給文)抽。(文不理睬。)啟:(自己點上吸)陶先生,我正想跟你談談。文:有什麼可談的?啟:緯芳有兩句話跟你說,又怕你聽了太受刺激。文:(爆發)笑話!她有話自己不會說,要你做代表?你憑什麼代表她?憑什麼?(打啟)憑什麼?(再打啟)啟:(大喊)好,你敢打我?(還打。二人扭作一團)(榕急自玻璃門出。)榕:噯,噯,怎麼回事?啟:這傢伙──動手就打人!文:(一面扭打,向榕)搶了我的女朋友還在我面前得意──不打他打誰?榕:(拚命拉勸)好了好了,你們這算什麼?文:(向榕)我就不懂,緯芳不知道看中他哪一點?榕:咳,你不懂么,他是個男人哪。反正只要是個男人,就得愛她,追求她,要不然,就不能滿足這位小姐的虛榮心。啟:好,你侮辱緯芳!(打了榕一個耳刮子,打得榕踉蹌倒退幾步)文:(向啟)他侮辱緯芳,關你什麼事?(拍胸)有我在這兒,輪不到你管!啟:你才是多管閑事──你是緯芳的什麼人?文:你管不着!你自己呢,你算是緯芳的什麼人?(啟打文,文還敬。榕撫着面頰站在一邊,看見他二人又打成一團。)榕:(拉勸)得了得了,為這麼個女人打架,真不犯着!文:好,你又侮辱緯芳!(打榕)啟:不許你打他!這是我的事!(打榕)(三人混戰。走廊上的桌椅都被撞倒在地,玻璃門也敲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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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愛玲:情場如戰場(劇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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