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第四十九章

竹林掩映,風拂過,落葉簌簌。

「難怪子奚君早期的作品都與佛門清幽有關,在這地方,確是能出佳作。」項瑤環視四周,淡淡檀香縈繞,更顯幽靜。

「子奚常道佛門清凈,便與方丈求了此處,少有人打擾,參禪悟道,我總以為他會先祖後塵剃度出家。」宋弘璟說起,眼眸微閃,像是想到某人光頭的樣子浮了一絲淺淡笑意。

項瑤瞧着竹林深處單獨的小院,頗有遺世獨立,世外桃源的意味,正四處打量便聽得身後驀然響起兩道恭敬喚聲,與他二人行禮,瞧見項瑤臉上驚色,忙是請罪。「驚擾夫人了。」

「無礙。」項瑤睨着二人相似面孔,笑笑道。因着宋弘璟的緣故,知曉二人定也是練家子,腳步無聲,若非刻意,普通人覺察不到。

宋弘璟讓人去忙,自個陪着項瑤走走。一路遇了幾人,皆作一色打扮,灰青勁裝,不苟言笑。

「玄鐵營的人?」項瑤揚眉問道。

宋弘璟頷首,一點不意外她能猜到。

項瑤心底哂笑,宋弘璟訓出來的人果然都隨了他。進了院子裏頭,確是真正的清靜地,也省去許多麻煩,項瑤轉了轉眸子,須臾,便同宋弘璟道了心中所想。

不遠鐘樓,一口青銅大梵鐘敲響,渾厚鐘聲響徹雲霄,山鳴谷應,悠揚回蕩。項瑤去後殿拜佛,宋弘璟不便就留在了竹居等候。剛邁過拱月門突然與受了鐘聲驚嚇的野貓撞上,這一停頓,意外瞥見一抹熟悉身影,此刻正大發脾氣。

半晌,見人無動於衷,女子只好軟了稍許態度,「就一炷香的時辰,我很快回來。」

「項側妃莫為難老奴了,王妃交代您在這兒抄佛經,同樣是為王爺積福。」守門的婆子並不買賬,搬出了安瑾。

項筠神色略是僵硬了一瞬,險些維持不住風度,她遭安瑾打壓,這些個人精表面上恭謹,實際並沒有哪個真正把她放在眼裏的,安瑾離開半個時辰,她就磨了半個時辰,顛來倒去就王妃有交代一句,堵了回來。可她本來就是求了安瑾帶她來的,王爺傷勢感染再度垂危,求神拜佛已經是她唯一能做的,偏安瑾關她在這兒抄佛經,叫她怎生呆得住。

一咬牙的,取了手上玉鐲子遞向那婆子,「還請嬤嬤行個方便。」

婆子作勢推了一下,道是使不得,然在項筠又塞過去的時候收了下來,捏着前後轉了下似是在看成色,也就尋常滿意的程度,收進袖子,不冷不淡道,「就一炷香的時辰。」

項筠虛笑應下,袖下的拳頭卻是緊緊攥住,到底親疏有別,她的嫁妝與項瑤相比可謂是九牛一毛,不說老夫人小氣,就是顧氏也就意思了兩件,算是拿得出手的,平日能裝點門面,餘下的不是平常交際送禮,就是打點,所剩無幾,然人都現實的很,沒有銀子根本轉不開事兒,還叫婆子輕視。

背身之際,項筠臉色冷到極致,匆匆去了圓通寶殿。

白玉觀音像法相莊嚴,慈悲憐憫,項筠深吸一口氣,跪在了前面的秋香色蓮花蒲團上,「求菩薩保佑王爺快點醒來,信女願減十年壽命換王爺平平安安。」

杵在她身後的項瑤挑了眉梢,能讓項筠如此,莫不是顧玄曄真的性命垂危?隨即勾了一抹似笑非笑,出了聲道。「不知妹妹還有幾個十年。」

項筠聞言猛地回頭,在瞧見項瑤的一剎神色略有些古怪,似怨似懼,「你來幹什麼!」

「自然也是燒香拜佛。」項瑤同樣跪在了相隔兩個遠的蒲團上,誠心合十三叩,即是為宋弘璟,亦是為自己。

項筠戒備而視。

項瑤叩拜完,側看過去,瞧見她明顯消瘦模樣,「怎麼,藺王待妹妹不好么?」

「……與你何干。」

項瑤笑笑,並不在意她無理態度,「只是想到妹妹一往情深,藺王卻與王妃舉案齊眉,替妹妹唏噓罷了。」

項筠心中猛地一痛,只聽出了嘲諷意味。

「不知道這算不算報應。」項瑤又淡淡落了一句,沒說清是她如今的局面還是藺王病危,然,不管哪個都叫項筠紅了眼。

積壓心頭的猜測漸漸落實,比起傀儡般的安瑾,項瑤的存在才叫她如鯁在喉,她向來敏感,怎會察覺不出藺王與她相處時偶爾劃過的懷念眼神是在懷念着誰,有時失神又是透過她看到了誰。

從小到大她都活在項瑤的陰影下,作是陪襯,好不容易,好不容易遇着顧玄曄,疼她愛她如珠如寶,卻也被她奪走。已然忘了最初,項瑤才是顧玄曄的計劃,而她是計劃外的真心。

憶起項瑤對自己態度的忽然轉變,正是她與王爺濃情之時,那個燕姝……定是因為燕姝察覺出真相,從而怨上他二人。

「是你罷?」項筠突然聯想,眸子迸出憤怒火光,「王爺會去鴛鴦湖是你引誘的罷!」

項瑤聽着她的質問只笑而不語,黑漆漆的眸子瞧着她隱了深意,卻是故意。

項筠被那眼神刺激,更是肯定心中所想,她是要報復,「項瑤你好歹毒的心思,竟敢謀害王爺,是蘇念秋?對……定是她,是你們合夥刺殺王爺!」說罷,上前就要與項瑤動手,想到床榻上奄奄一息的王爺,項筠那一刻真是想撕了她的。

雲雀挺身相護,將人牢牢護在身後,「大膽,你敢傷我家小姐!」

一個抓撓,一個擋,連項瑤的衣角都摸不到,項筠徹底紅了眼,只顧發泄心中怨憤,口無遮攔地噴道,「項瑤你以為你是個什麼東西,同人私奔的賤蹄子,也就宋弘璟那蠢貨把你當寶貝,壞心肝爛肚腸的,你該下地獄!」

「住口!」女子的沉喝聲驀然在門口響起,便差了兩名婆子上前架住項筠,後者尤是不甘的抵抗,手被折到了背後,以近扭曲的姿勢發出凄厲慘叫。

項瑤瞥見安瑾,跟着的一名丫鬟沖項瑤眨了記眼,隨即垂頭老實立在安瑾身後。

「藺王府的教養算是領教。」項瑤涼涼開口,勾着一抹嘲諷輕笑。

項筠哆嗦了下身子,這時已經反應過來又落了項瑤的套兒,從牙縫裏擠了卑鄙二字,臉上便挨了婆子一記,耳光聲清脆回蕩。

安瑾眼神微止,婆子便放下手,「宋夫人見諒,這沒規矩的東西我定好好管教,夫人若覺得不解氣,我讓人打到消氣如何?」

「王妃做主即是。」項瑤瞧見她眼底那冰冷神色,笑了笑,顯是大度,實則清楚安瑾不過是要個教訓的由頭罷了,什麼都可以,只要項筠好過不了,然在這一點上,兩人一致。

轉瞬,目光落了身子微顫的項筠身上,不知是氣的還是怕的,髮髻在剛才與雲雀推攘時散開,垂了幾綹遮了面兒,看不清楚神色,被婆子架着猶如瘋婆子。

項瑤走近,居高臨下的睨着她,「項筠,這才開始。」你的苦難,才剛剛開始。

安瑾聞言眉頭跳動了下,凝着兩姐妹對峙而立,一明潤如玉,一狼狽不堪,相差千里,而兩人間的糾葛似乎更耐人尋味。安瑾斂眸,知情識趣作了不聞不問,比起一個不待見的側妃,宋弘璟的夫人更有價值,她自要為王爺鋪路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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閨秀本賢良 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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