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西涼都城被破,西涼皇族逃遁,上官初陽已經開始整頓軍隊,打算深入西涼內部,徹底瓦解西涼皇族勢力,在這緊要關頭糧草出差池可是個要命的大事。
幸好古俊是去盛州府的催糧官,深知盛州府糧草起碼有一半出自展家,立刻將消息暫時壓下,並秘密通知了上官初陽。
上官初陽信任展雲揚,同意讓古俊帶領一隊人手去盛州府調查。不過此事茲事體大,若是被旁人捅開,展家必定是株連九族的罪名,為了展雲揚這員大將不至於隕落,上官初陽又修書給病中的皇帝,請皇帝代為周旋。
於是就在盛州府還一片安穩之際,邊關、京城都發生了不小的震蕩,去京城接上官珏的展雲揚得知消息後更是心急如焚!
再三確定葉眉的身體並無大礙後,陸宸僵硬的身體也稍微放鬆,「那毒婦呢?」就算沒之前教唆小河媳婦燒房一事,憑她沖葉眉潑黑狗血的舉動就不能輕饒她。
聽晏嬤嬤說,三姨娘給逃了,葉遠紅着眼睛就要出門,「我回楊柳集一趟。」
前兩天陸宸才說過院試在即,正是要緊的時候,他和葉遠都得忙上一些日子,要是換了葉眉作主,她是不會通知這兩人回來的,現下葉遠吵着要回楊柳集,來回免不得耽擱兩三天,最怕就是回去一趟解決不了問題還平添許多煩惱,思及此,葉眉連忙讓晏嬤嬤把人給追回來。
「你回去又能幹什麽?你現在能作得了誰的主?你要為我報仇、要為姨娘出頭,也得等功成名就,能夠凌駕於爹之上的那一天。」這還是葉眉第一次對葉遠如此嚴厲,當下便將葉遠給鎮在原地,半天回不過神來。
葉眉也不想這樣對葉遠,只是讓他一味的衝動又能起到什麽作用。他們姊弟兩個中她肯定不會有太大的作為,要是葉遠再不立起來,她往後還能靠誰?
這樣的葉眉不但讓葉遠怔愣住了,陸宸也有剎那的閃神,半晌後,她眼神沉了沉,口氣也一改往日溫和,嚴厲了許多,「阿遠,聽你姊姊的,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眼下院試在即,什麽最重要難道你不知?」
恩師開了口,再加上葉眉難得沒有一臉溫柔的笑意,葉遠也知道自己的確太衝動了,沮喪地低下頭,「我知。」
「阿遠,你放心。姊姊並非一味退讓的人,只是現下你外甥還未出生,你院試未過,我們倆不能有任何閃失。最多四個月,就算你院試未能取得秀才資格,我也不會饒過她!」
葉眉不知道的是,與此同時三姨娘也正咬牙切齒對天發誓,「賤人,這次是你好運,我就不信下次你還能如此好命!」
「你小聲些,別我們家小姐辛辛苦苦把你藏起來,你又自己讓人給抓了去。」三姨娘跟前站着個青衣小丫鬟,左右張望着,見沒人發現這邊的動靜後,有些為難地催促幾步之外的主子,「小姐,你讓奴婢把這人領過來是為什麽啊?」
馮靜姝一手拿絹帕捂着鼻子,一手示意兩人不必再靠近,「這位夫人,你和那院子裏懷孕的婦人有仇?」
三姨娘這段時日被折磨得心力憔悴,根本控制不住混亂的思緒,離瘋狂已是不遠了。聞言重重哼了一聲,「那賤人以為她是找着姦夫了,我就拿她沒辦法嗎?看這院子的狀況也不過是個外室而已,猖狂什麽!我就不信,弄掉了她腹中胎兒,那姦夫還會供養他們姊弟。」
三姨娘並不知道育兒堂的事情,看葉眉離了高家屯非但沒有落拓,反倒是衣食住行更上一層樓,身邊也有奴婢使喚了。她以為葉眉是找到腹中孩子的親爹,才得以安頓得如此舒適,卻不知此言恰恰讓馮靜姝確定了心中那點小猜想。
馮靜姝當即連嫌棄都顧不上了,有些落魄地說了一句,「那婦人快生出來的孩子真是他的?」
「自然是的。」三姨娘不清楚馮靜姝說的是誰,只知道當初她娘說是盛州府中大戶人家,看馮靜姝的樣子就是大家小姐,自然會有些關係,況且現在她頭腦本就不甚清醒,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說了些什麽。
「那怎辦?」馮靜姝茫然了,陸宸本身就有個不好收服的兒子陸安染,要是葉眉再給他添個一男半女,自己不是一點希望都沒有了?想想陸宸那俊朗溫和的眉眼,馮靜姝滿心不甘願。
「我不會讓她把孩子生出來的,我要讓她一屍兩命!」此時的三姨娘已陷入瘋魔,咬牙切齒的模樣猶如厲鬼,哪裏還有葉眉第一次見她之時的艷若春花。
見狀,馮靜姝心裏一跳,上下打量了一番三姨娘,揮手讓柳葉兒去路口守着,從懷中拿了一張銀票遞過去,「算了,救人救到底,現下裏面亂成那個樣子,若是報官你必然會被抓,拿着這銀子走遠些吧。」
三姨娘現下完全是豁了出去,但她也不願沒傷到葉眉之前就被衙門或是葉家的人找到,看了一眼銀票的面額,心下急急跳動起來。一百兩,還了娘家兩個兄弟的銀錢還有剩,而且吳家屯也是個很好藏人的地方。
她抬起頭,掃了一身大家小姐氣質的馮靜姝一眼後,呵呵怪笑了一聲,「不過是各取所需的事情,說得那麽好聽做什麽?」
馮靜姝一時語塞,輕哼了一聲,招呼丫鬟就要走,卻被漸漸冷靜下來的三姨娘拖住了袖子,「這位姑娘,送佛送到西,你認識這房子的主人吧?不知道到時候能否幫我點小忙?」
「跟我來!」馮靜姝此時想要抽手也為時已晚,只得咬牙給丫鬟使了個眼色,「葉兒,去看之前舅舅住的小院有沒有人在。」
暗處的交易陸家小院中的眾人一無所知,在分頭尋找三姨娘未果後,只得恨恨地重新開始正常生活,只除了受到驚嚇和手肘有些小傷的葉眉。
大河媳婦經此一嚇,丟開高大河和晏飛才開始投入運作的嬰兒車店鋪,專心回到小院和晏嬤嬤一起全方位、全時段圍繞在葉眉身邊,生怕發瘋的三姨娘又出什麽么蛾子。
【第二十九章三姨娘的執念】
不管是邊關還是京城,那一切都離葉眉的生活圈太遠。因為受傷一事,葉眉這些日子過得沒那麽舒坦了,除了要多吃蔬菜水果、加強活動量之外,還得當一陣子「獨臂俠」,不過也多虧了她反手撐住自己,減低了她摔下去時的大半重量,要不然現在就真的是非常不妙了!
養傷的日子很無聊,好在大河媳婦出去走一趟就能帶回來不少八卦,讓葉眉在炎炎夏日也不至於太過煩悶。
時間一晃便來到了流火的七月,剛剛經歷兩天暴雨,地上還很濕滑,葉眉在屋裏關了兩天,覺得全身都快要發霉了,聽外面沒了雨聲,她特意起了個大早,想出去走一走。
這邊剛剛響動,睡在外間的晏嬤嬤便急急起身,「夫人?」
「沒事,就是聽雨停了,想出去走走。」夏天衣裳穿得少,平常人的話,肚兜加夏衫、長褲。到了葉眉這裏,裏面是改良的弔帶棉質內衣,外面一件韓版淡藍碎花棉衫,一條腰帶無限大的灰色薄棉麻長褲。
才不過將衣褲穿好,葉眉就累得滿身大汗,晏嬤嬤轉過屋內新加的屏風時忽地驚呼一聲,急忙走了幾步蹲到她身前,幫她套上布鞋,扶着她站起來,坐到梳妝枱前面。
「夫人,還是別出去走了,道路濕滑,有個萬一可怎麽辦?依奴婢看,今晚開始奴婢就在裏間打地鋪陪你……」嘴上說著,晏嬤嬤手上飛快幫葉眉挽了個髮髻,插上一支素雅的銀簪。
葉眉能夠回頭時連忙叫停,「晏嬤嬤,這話從三姨娘來那天你就說到現在,可你也知道,我剛剛睡醒的時候有些迷糊,要是看到一個人在我跟前躺着或是站着,會嚇死的。」
「呸呸呸,童言無忌,什麽死不死的。」晏嬤嬤想起之前大河媳婦硬要在葉眉床前打地鋪,結果嚇得葉眉動了胎氣,比被三姨娘潑黑狗血還要嚴重,兩人只好歇了念頭。
但這兩天看葉眉的肚子明顯開始往下墜,說不準什麽時候就要生了,晏嬤嬤雖然有個奶娘的名號,算起來也就自己生了晏飛,服侍着展家太太秦氏生了展雲揚,經驗並不是很足,心裏也是沒個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