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第 40 章
和爸媽又聊了幾句之後,我有些迫不及待地回房去。
在要鎖門和不要鎖門中,我選擇了後者。
從小就沒有鎖門的習慣,我媽進門前也會敲一敲我的門,她從來不翻我的東西,在初中之後也不幫我打掃房間,雖然我除了景翊就沒什麼秘密,但想像,要真有秘密,放在桌上,我媽也不會發現。
反倒是鎖門了,她才會懷疑。
我給景翊發微信,先是問她回酒店沒,然後才告訴她,學姐好像向家裏出櫃了。
她沒有回我,而是給我打了電話。
我轉頭看了眼門,接着把電話接起。
“剛洗完澡。”她接起電話便這麼說,接着道:“學姐出櫃的事,我知道。”
我愣了愣:“你怎麼知道?”
她笑:“她告訴我的。”
我疑惑:“她什麼時候告訴你的?”
她回答:“她出櫃的那天晚上。”
我問:“她什麼時候出櫃的?”
她說:“去年。”
我癟嘴:“你們去年還在聯繫啊。”
“是啊。”景翊話裏帶笑:“要是我告訴你,我們上個月還在聯繫,你……”
她還沒說完,我激動地從床上坐了起來:“什麼!你們聯繫什麼?”
景翊笑着說:“純聊天。”
純聊天。
我閉起眼睛,滿腦子都是蓋着被子純聊天這幾個字。
學姐長什麼樣來着,既然我爸說我們曾經同乘一輛車,那麼,我應該……
對她一點印象也沒有。
於是我問景翊:“你知道學姐的媽媽和我爸爸是同事嗎?”
景翊沒有一絲驚訝:“知道。”她說:“當時你爸找她教你化學,她那時不在本地,就推給我了。”
我他媽。
心裏這麼酸是怎麼回事。
“那。”我低頭卷了幾下耳機線:“你平常和學姐都聊什麼,你都不經常和我聊天。”我劃開手機,看着上頭的景翊二字,沒等她回答,又問:“你們年紀相仿,是不是有很多話題聊啊。”
話音落,電話突然掛斷了。
我:???
當然,我不會把這種事怪在她頭上的,一定是信號或者手機的問題。
正想再撥過去時,微信突然跳出了景翊的視頻電話。
我立馬跳下床,照着鏡子整理了一下頭髮,才又上床,靠着接起了電話。
那頭的景翊一隻手撐着腦袋,一隻手拿着手機,一副帶着笑的樣子看着我,說:“給我看看你的房間。”
我聽話地哦一聲,把攝像頭切了過去,緩慢地掃了一圈,聽她道:“和從前沒什麼區別啊。”
我蜷起腿:“是啊,習慣了就懶得折騰。”
我把鏡頭停在書桌上,說:“景老師什麼時候有空給我補習化學啊?”
景老師說:“先把攝像頭轉過來。”
我再次聽話地翻轉攝像頭,鏡頭前突然出現我的大臉,嚇得我往後退了半米。
鑒於我是第一次和別人視頻通話,表示有點害羞,於是我抓起被子遮住半張臉,又問了句:“景老師什麼時候有空給我補習化學啊?”
景老師說:“我都有空。”
說完我又問:“所以你平常和學姐都聊什麼?”
景翊聽后忽然笑了起來,她拿着手機換了個地方,走到窗戶邊,打開窗戶,翻過攝像頭,給我看了她那頭的城市夜景,接着我:“好看嗎?”
我說:“還行吧。”
她換了個方向,鏡頭對着側方,屏幕上出現了一座山,一座塔,還有山上點綴的燈光。
她又問:“好看嗎?”
我偏頭:“有點好看。”
嘴上說著有點好看,手上截下了圖。
她說:“聽到我這邊的風聲了嗎?”
我點頭:“聽到了,是不是很涼快啊。”
她嗯了聲:“挺涼快的,晚上幾乎不用開空調。”
她給我看完夜景之後,將窗戶關上,接着到床邊,拿起床頭柜上的一個,用棕樹葉子編織的昆蟲,在鏡頭上晃了幾下,說:“我編的。”
我說:“挺閑的嘛。”
她說:“偶爾閑。”
說完她又道:“我看到的,聽到的,做的東西,都分享給你了。”她拿昆蟲的嘴,啄了幾下鏡頭,補充道:“你還吃醋嗎?”
我終於忍不住笑了出來。
挺會哄人的嘛。
但她似乎忽略了女人小肚雞腸的能力,於是我立馬忍住笑,對着鏡頭擰了擰鼻子:“所以你還是沒有說你和學姐平常都聊了什麼。”
景翊聽后笑了聲,把昆蟲放下,突然沒了聲音。
幾秒后,我的手機震動了幾下,我縮小畫面,看到景翊給我發了幾張截圖,正是和學姐的聊天記錄。
時間是上個月,學姐說她要搬出來住了,景翊回了句,挺好的,就沒了下文,而上面的對話是三個月前,學姐說恭喜她脫單,她說了謝謝。
簡單的幾句對話,我愣是看了好幾遍,接着聽到景翊在耳邊說:“我和學姐平常不聊天,我們的關係只能說是保持聯繫,我們是因為真的不合適才分手的,不會有故事了。”
說完這些,幾秒后,她又補了一句:“對了,她知道我女朋友是你。”
我驚訝:“什麼?!”
景翊笑,此刻鏡頭已經切到她的臉上,只見她一臉調侃,對我說:“櫃門不保哦,祝福你。”
我:……
景老師,您還挺調皮。
電話掛斷後,我陰鬱的心情被她安撫得一點不剩。
都說,你要是在生活中提到什麼,那麼你提到的東西,會在接下來的日子裏,頻繁撞進你的生活中。
十分巧的,頻繁撞進我生活的這個人,便是學姐。
學姐有個爹媽很喜歡的名字,普通程度堪比程可可,她叫林小月。
當初我意識到自己的名字普通后,曾詢問了爸媽,為什麼給我一個這麼普通又好喊的名字。他們解釋是這樣的,從醫院抱我回來的那天,電視正在播某牌子可樂的廣告,據我爸的描述,我的目光頓時被可樂吸引,所以他們便叫我可可。
我說,這個當小名還可以,為什麼大名也是這個。
他們說,懶得取,名字而已,叫什麼都一樣,程可可程可可,也挺好聽。
我:……
知道真相的我,真的難以接受,看着班上那些又有文化又有涵養的名字,表示想換名字,當然,爸媽不肯。
那時班上有個同學叫江芃,她的這個芃字經常被叫做凡,而她糾正別人發音的樣子,讓我十分羨慕。
小時候喜歡特別,喜歡在人群中做最低調又最特別的人,可我這個名字,註定讓我成為平凡又普通的人,真是惆悵。
後來認識了景翊,更覺得惆悵。
光是名字,我就配不上她。
這個惆悵後來是怎麼消滅的?有點忘了。
年少容易無知,容易記性不好。
我和林小月的見面,是在和景翊回來的前一天。她這個人,在某天中午,跟着她媽媽,以及爸爸的一些同事,一起來我家做客。
不幸的是,我不知道來人中有她,所以十分邋遢,頭沒洗也沒梳,劉海亂七八糟,在家裏待了一個早上,大夏天的油光滿面。
我媽介紹她是之前提到的同事女兒時,我嚇得連心理活動都忘了有,隨意說了句你好后便回了房間,滿腦子都是完了完了輸了輸了。
再次出來后已經換好了衣服收拾一番,我媽見我這樣只稍稍愣了愣,接着讓我坐在一旁,向大家介紹這是她女兒。
我十分禮貌地各種叫叔叔阿姨姐姐好,目光掃到林小月那兒時,見她溫柔地對我笑了笑。
我拿出手機給景翊發了條消息:你前任來我家了,惶恐。
長輩們聊天本就沒我什麼事,女兒的任務就是見個面問個好,於是我待了幾分鐘后,默不作聲地拿着平板去了陽台。
景翊還沒回我,估計正在忙,我點進軟件挑了部電視劇,還沒等開始,對面的藤椅上忽然落座了一個人。
我稍稍抬眼看她,甜甜地喊了聲:“小月姐姐。”
她對我笑,問:“看什麼呢?”
我把平板放在桌上,並退了出來:“隨便找了一部,一起嗎?你想看什麼?”
我以為這種客套的話會被她拒絕,沒想到她竟然伸手過來,點開了我剛才看的那部電視劇,並靠着椅子,表示要和我一起看。
我咽了咽口水。
現任同前任交鋒這種事,不要太刺激,我這種年紀小的,突然就覺得自己佔了下風。都說智者總是話少,言多必失,我想,我沉穩一點,話少一點,總不是錯。
這位林小月小姐也是不愛說話的主,這半個多小時下來,她竟然也一句話不說。
沉穩,真沉穩。
一集快要結束,我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而景翊也在這時,給我回了話。
景翊:惶恐什麼?
我低頭打字: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和她正在一個單獨的空間裏一起看電視。
景翊:相處融洽?
我:相處尷尬
林小月忽然一個抬手,嚇得我差點把手機掉在地上,她點擊了暫停后,轉頭對我笑了笑,終於提到了今天的關鍵人物。
她問:“景翊最近怎麼樣?”
我也微笑,並回答:“挺好的。”
她又問:“你今年大二?”
我點頭:“是啊。”
這位姐姐看起來大了我十幾歲,笑起來眼角還有魚尾紋,今天化了妝,但是卡粉了,眼影也有點不對稱。
唉,我怎麼可以這樣,她又沒有不懷好意。
重新來。
這位姐姐看起來大了我十幾歲,笑起來眼角還有魚尾紋,今天化了妝,但是卡粉了,眼影也有點不對稱。
對不起,事實就是事實,我就是比她年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