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第五十一章

後頭聽雁着急道:「快放開我家姑娘。」

厲衍震驚之餘,慌忙鬆開了扣着蘇禧肩膀的手。

厲衍如今是御前侍衛,穿着飛魚服,腰佩長刀。今晚正好輪到他當值,方才遠遠地瞧見溪邊站着一個身影,喝了一聲后,見對方慌慌張張想逃,出於本能地,就出手將對方擒住了。

眼下他看着面前的姑娘,久久回不過神。

月光透過樹葉縫隙投下來,皎潔的光輝照着蘇禧的小臉,她轉身時杏眼含怒帶嗔,許是被他抓得疼了,明亮的大眼睛裏迅速蒙了一層水霧,粉唇輕輕地抿着,模樣既倔強又不滿。厲衍記得這張臉蛋,將軍府的九姑娘,她小時候就生得精緻,沒想到長大后是這般的仙姿玉貌,彷彿從畫裏走出來的人兒,一筆一劃都是用心勾勒而成,每一筆都恰到好處。唇不點而紅,眉不畫而翠,美目娟娟,芳顏皎皎,任憑誰看了都忍不住生出把她藏起來的念頭,獨享她的嬌與美。便是厲衍這般沉穩持重的人,此時也不免怔怔地看愣了神。

這個舉動明顯是失禮了。

蘇禧臉上一惱,踅身便走。

厲衍忙道:「是厲某冒犯了。只不過天色已晚,蘇九姑娘不在帳中休息,何故要到這裏來?」

蘇禧回眸看着他,本來就不待見他,此刻又被他弄疼了肩膀,語氣就不太好,「睡不着便出來走走。倘若知道會遇見厲公子,便是睡不着也不該隨便亂走的。」

厲衍聽出了她話里的責怪之意,抱拳賠禮道:「厲某隻是為了盡自己的職責,還望蘇九姑娘莫怪罪。」

可語氣卻沒有絲毫愧疚之意。

厲衍便是這樣的人。無論什麼事,他只會認為是旁人錯了,自己不可能有錯。今日的事是蘇禧不應該出現在這裏,他冒犯了她,那是職責所在。

蘇禧不想與他多說,轉身便要回自己的帳篷。

恰好不遠處的林中傳來異動,厲衍抬了抬眸,見一個人影飛快地從前方掠過,他匆匆向蘇禧告了辭,立即翻身上馬追了過去。

一人一騎走遠后,蘇禧見這林子裏有異常,一時也不知是該回去,還是繼續找衛沨。肩膀傳來一陣一陣兒的疼痛,肯定是被捏腫了。

最後,蘇禧還是讓聽雁寸步不離地跟着,牽着裙襕、踩着溪流里的石頭走到了對岸。

雖然溪水很緩,但蘇禧的繡鞋還是被水流打濕了。她剛跺了跺鞋子上的水珠,一抬頭,就看見衛沨一襲墨色錦袍站在幾步之外的高大樟樹下。

蘇禧一愣,怎麼都沒料到衛沨竟然就在這麼近的地方。林中漆黑,她看不見他是正常的,可自己就在明處,她剛剛在外頭徘徊了那麼久,還被厲衍差點捉住了,他應該都能看到的,為何卻始終一聲不響?

蘇禧琢磨不透,也就遲遲沒有上前。

少頃,衛沨見她踟躕不定,終於開口:「還不過來,這回想讓我等你多久?」

蘇禧於是聽話地走到了他的跟前。

聽雁識趣地留在原地。

許是因為太久不見,上回上元節見面根本沒好好說話,就被他狠狠地親了一通。這回來西北圍場的路上到處都是眼線,兩人更不可能有說話的機會。算起來,這還是三年之後他們倆第一次正兒八經地相見。

蘇禧雙手背在身後,垂着眼睛,一副局促不安的模樣。剛才醞釀了一肚子的話,這會兒卻都忘了。

就着稀疏皎潔的月光,她看見了衛沨腰上佩戴的香囊上頭綉着月兔抱繡球,一針一線都十分熟悉。香囊的顏色有些舊了,她看見繡球周圍有一圈不自然針線,那是為了掩飾當初被燒毀的窟窿,她記得當時自己瞌睡得迷迷糊糊,也不知道綉成了什麼樣子,目下看來很有些滑稽。這樣的香囊戴在衛沨身上,跟他金尊玉貴的形象一點兒也不相符。

蘇禧沒想到衛沨會一直戴着這個香囊,她以為他只是一時興起而已……

蘇禧鼻子有些酸酸的,還沒開口呢,衛沨就問道:「肩膀疼么?」

果然看到了剛才那一幕。

蘇禧低頭眨了眨眼睛,沒有隱瞞:「疼。」

彷彿聽見了衛沨輕輕嘆一口氣,他俯身,寬大的手掌包裹着她的小手,把她帶到樹下。樹下有一塊平整的大石頭,他抱着蘇禧坐上去,手掌放在她的肩膀上輕輕地按捏,問道:「你看見厲衍跑什麼?」

蘇禧低着頭,心虛地不吭聲。總不能說她上輩子嫁給厲衍了,這輩子一看見他就不自在吧?

好在衛沨沒有繼續追問。他的手勁適中,恰到好處,按捏得蘇禧很舒服。

本來是十分安詳的時刻,蘇禧卻知道,這一切都是假象。她心裏裝着一件事,衛沨心裏也不可能沒有隔閡,畢竟當初她失約在先,先是讓他等了整整一天,接着又讓他等了三年的。

過了一會,蘇禧覺得肩膀不怎麼疼了,才啟了啟唇,一邊斟酌一邊緩慢地問:「那時候在西郊別院……我的馬驚了,是你做的嗎?」

頭頂的衛沨不說話,動作卻停了。

蘇禧低頭看着自己的手指甲,聲音輕輕的,這三年她在吳郡學會了不少東西,說話也越來越像那邊的姑娘,拖着長長的腔調,聲音就像裹了一層蜜,又甜又軟。「我聽呂大哥說,那匹馬身上有一種叫血虻的東西,所以馬才會失控……那種東西溫大夫家裏也有,溫大夫的葯童說是你送給他的……還有當初馬掉進了懸崖里,是你讓人毀屍滅跡的。」說到這裏頓了一下,過了片刻才又道:「所以我想知道,究竟跟你有沒有關係?」

蘇禧等了許久,也沒等到衛沨的回答。

她捏了捏指尖,有些忐忑不安。

就在蘇禧以為衛沨不會回答時,他清冷的嗓音響在上方:「你當初不告而別,不正是因為相信了他的話,認為是我做的么?」

蘇禧霍然抬頭,驚訝道:「你都知道?」

衛沨薄唇勾起一抹涼涼的弧度,沒有肯定,也沒有否定。

蘇禧的心漸漸涼了,小臉也越來越白,他都知道,卻為何不找她說明清楚?難不成真是他做的?

衛沨一眼就看穿她在想什麼,烏眸一沉,捏着她的肩膀的手不由得緊了一緊。

蘇禧皺了皺眉,嬌氣道:「唔……疼。」

這個小傻子過了三年,為何還是不能聰明一些?衛沨握住她的手腕將她提起來,往林子深處帶去。

蘇禧踉踉蹌蹌,他腿長步子也大,她跟得很是吃力。「你要帶我去哪?」

衛沨不言不語,終於走到一棵拴馬的樹下,解開了繩索,抱着蘇禧坐上了馬背。

由於幾次出事都是跟馬有關,以至於蘇禧現在一看見馬就本能地害怕。她兩手抓着馬鞍,驚慌無措地問:「庭舟表哥,你要幹什麼?」

衛沨道:「你不是認為我想害你么?幼幼,你認為我那麼做的理由是什麼?」

蘇禧僵着身子,「為了救我……逼迫我接受你。」

「猜得真好,我也是這麼想的。」衛沨嗓音聽不出任何情緒,他一手環着蘇禧纖細的腰,一手握着韁繩,「那我這麼做不是更直接一些?抓緊了,不然掉下去我不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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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貨皇后命 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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