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死全家、死主子、還有死無葬身之地?這麼狠毒的誓言誰敢發啊,誰敢?她怎麼不自己去死啊!
李氏怒氣衝天的瞪着她,「你——」
「怎麼,不敢發這個毒誓嗎?可見根本就是想撒謊,沒打算要說實話,心裏有鬼。」江夕荷打斷她說,然後突然之間就覺得意興闌珊了起來。
她搖頭道:「算了,咱們還是打開天窗說亮話吧,你到底為何這般容不下少霆這個繼子?為了怕他爭奪家產嗎?池家並無世襲爵位可繼承,唯一有的也只有家產了,可是以莊家所擁有的財富,你真認為少霆會在意這麼一點錢財嗎?還是——」她昧了眯眼,突然想到。
「你是想霸佔已故婆婆庄氏所留下來的那些嫁妝?」
李氏臉上的表情不由得變了變。
「竟是為了錢?」江夕荷簡直難以置信。
「你胡說從道!」李氏怒然喝斥道。
「是不是胡說,你自己心裏有數,我只是覺得不可思議,覺得難以置信而已,竟然是為了錢?!謀財害命這句話果然是其來有自啊。」江夕荷自言自語般的喃喃道。
「住口!」李氏惱羞成怒。
「敢做就不要怕人說。」江夕荷朝諷的看着她。
「你根本什麼都不懂!」李氏緊握雙拳,低聲怒吼。
池正煥是白丁出身,根本就沒有任何家產,所有開銷花費都來自於前夫人庄氏,他卻不知不覺、不管不顧。她在嫁進池家之後才知曉此事,即便用自己的嫁妝來填補家用也撐不下去,在這種情況下她能不將腦筋動到庄氏的嫁妝上頭去嗎?
她表面光鮮亮麗,人人見了就敬稱她一句少傅夫人,可又有誰知道她為了維持這個家表面上的光華與安樂,她付出了什麼,又拋棄了什麼?她連身為一個人最基本的良心良知都拋棄了,晚上連覺都睡不安穩。
嫁給池正煥做填房並非她所願,可是卻得由她來吞這個苦果,她心裏的苦與恨又能與誰說?
只是既然都嫁進來了,孩子也接二連三的出生了,她還能怎麼做?她除了想辦法為自己和孩子謀一個安穩富裕的生活,一路走到黑之外,她已沒有第二條路可以走了。
「不懂什麼?你不妨說來聽聽,我其實還滿聰明的,舉一反三不成,舉一反二倒還行。」江夕荷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說。
李氏咬緊牙關,止眥俱裂的瞪着她,活似恨不得能將她吃了似的。
「怎麼不說話了?」江夕荷挑眉道。
「我走。」李壓怒不可遏的然起身道。
「等一下。」江夕荷叫住她。
「你還想怎樣?」李氏咬牙切齒的怒視她。她將她最不堪最醜惡的面目扒開,讓她鮮血淋漓、面目全非之後,她到底還想怎樣?
「我只是想趁這機會和你把話說清楚。」江夕荷漠然的看着她,說:「你別再鎮日的想讓人來找我麻煩了,只要你不再找我麻煩,咱們以後就各過各的,井水不犯河水,如何?」
「井水不犯河水?你們會放過我嗎?」李氏不住的冷笑,壓根兒不信她所說的話。
「只要你別再找我們麻煩,我可以和少霆說說看。」江夕荷目不轉睛的看着她說,「畢竟冤冤相報何時了。」
「你要我信你?」李氏朝諷的看着她。
「信我,或是未來一輩子都活在疑神疑鬼、草木皆兵的生活中,你自己做決定。」江夕荷直視她的雙眼。
「我不信你。」李氏豪不猶豫的說。
「那就算了。」江夕荷聳肩道,其實心裏有點兒失望。
如果能各過各的多好啊,就像她與江家和張家一樣,倘若她謹記着上輩子的苦難與仇恨,非要報仇,與他們弄個兩敗俱傷才解氣的話,她這一輩子豈不是也要賠進去?她不是蠢人,不做蠢事,想必池少霆也和她一樣。
「如果我相信你,你要怎麼做?」李氏忽又開口問道,好像有些改變心意的味道。
「簡單,各過各的生活。」江夕荷重生希望的答道,接着不等她回便進一步說明道:「最好能砌一道牆將兩邊一分為二,從此你過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沒有接觸,自然就不會有磨擦與糾紛。當然,如果有人想藉此明修棧道,暗渡陳倉的話,那以後就等着不死不休的報復吧。」說完她冷笑一聲。
李氏沉默了一下,問:「這麼做對你有什麼好處?」她想不透。
「好處嗎?」江夕荷看着她,目光突然變得有些迷離而遙遠。她緩聲道:「人生在世每個人所求不同,有人求名,有人求利,而我也有所求。」
「你求的是什麼?」李氏問。
江夕荷的眼神慢慢聚焦的落在她臉上,開口輕吐出四個字,「一世安穩。」
晚上,待池少霆歸家,夫妻倆躺上床準備休息時,江夕荷便將早上與李氏唇槍舌劍的經過告訴他。
池少霆對於她不想「冤冤相報」的決定並沒有多說什麼,只想知道李氏聽后的反應。「之後她又說了什麼?」池少霆問她。
「什麼也沒說就直接離開了。」
「看樣子她是打算繼續執迷不悟下去。」池少霆冷冷地一笑。「果然是不見黃河心不死,不見棺材不掉淚。」
「我倒有不同的看法。」江夕荷若有所思的對他說。
池少霆低頭,挑眉看她。
「她若真打算執迷不悟下去,根本就不會問我如果她相信我的話我要怎麼做這個個問題,可見她有些心動。」江夕荷依在他胸前分析道。「其實咱們現在也不需要去猜她的想法,只需要等幾天應該就會知道結果了。」
「等什麼,知道什麼結果?」池少霆問她。
「等看她有沒有找人砌牆,有的話自然是打算與咱們休戰,沒有自然就是要繼續對戰嘍!」江夕荷抬頭對他微微一笑。
池少霆失笑了一下,不知道自己剛剛怎會問這麼蠢的問題。
「你認為她會接受這個休戰協議?」他好奇的問道。
「便宜都讓她佔盡了,她不接受就是傻瓜蠢蛋。」
「有你這樣罵人的?」池少霆好笑道。
「我沒罵人啊,就只是這麼一說而已。」江夕荷一臉無辜的表情。
「你說她佔了么便宜?」池少霆問。
「她對你的迫害,咱們沒找她算帳是其一,其二是婆婆當年留下的嫁妝,那些鋪子田莊這些年來的收入咱們也沒要她吐出來不是嗎?這不叫佔便宜,那什麼才叫佔便宜?」
「有道理。」池少霆點頭道。
「本來就有道理。不過我擅自決定不與她讓較過去的事,你不會生氣吧?」江夕荷小心翼翼的問。
池少霆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挑眉反問她道:「怕我生氣你還敢這麼做?」
見他臉上真沒有任何一絲不悅的神情后,江夕荷暗自鬆了一口氣,面上卻露出洋洋得意的神情,大言不慚的開口對他說:「其實我是知道你不會生氣才敢先斬後奏的。」
「哦?」池少霆挑高眉頭,一臉懷疑的表情。
「我是說真的。」江夕荷加重語氣對他說。
「那你說說看你是怎麼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