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張世凱!王氏競是帶她來此見張世凱的,怎麼會?
張世凱,她前世的夫婿,她今生最想遠離,最不想與之有所牽扯的人。
江夕荷既震驚又不解這個人怎會在此時出現?他不是應該要在參加江老夫人的壽宴時才會被王氏注意到,成為王氏眼中最佳的女婿人選嗎?他們倆怎會在這時就已勾結上了?
她一邊往林中深處走去,一邊眉頭緊蹙的回想剛才兩人之間的對話與說話的語氣。
他們倆似乎之前未見過對方,才會一開始相互詢問對方的身分,難道這次的碰面,雙方之間還有個中間人在做橋樑不成?
是了,一定是這樣,而且她根本不需要去猜想揣測那個中間人是誰,肯定是促成此次甘泉寺之行的江家三房。
試想,她若能入張家,除了王氏之外,受益最大的便是任職懷州太守的江家三老爺,為此三房又怎能不使勁促成這件事?
思及此,江夕荷猛然一驚,難道上輩子她之所以會嫁給張世凱這麼一個荒淫無度,成天吃喝玩樂、不務正業、寵妾滅妻的紈絝子弟,也是三房在暗地裏推波助瀾而成的?
江夕荷臉色難看,暗罵自己一聲蠢蛋,這麼明顯的事,她上輩子竟然不知不覺,甚至這輩子重生了也還這麼的後知後覺,真是太愚蠢。
好個江家三房!
他們有本事賣女求榮怎不賣自個兒的女兒,三房又不是沒閨女,竟將主意打到她這個二房嫡女身上來,當真是黑心爛肺、無恥至極!
薄情薄義的二房也有責任,總而言之就是江家沒一個好東西就是了。
江夕荷撇了撇唇,有些憤憤不平,又覺得有些不對勁。
將她嫁給張世凱這事的主使者就算是三房好了,今日這事也是出自於他們嗎?如果是的話,前世和今生怎會有此不同呢?
江夕荷有些想不明。
是因為她抄寫了經書展露出不輸三房才女的才能嗎?就算這樣,三房也犯不着多此一舉的安排今日之事,畢竟按照前世軌跡來看,她這個二房嫡女根本就逃脫不了入張家的命運,不是嗎?
算了,現在不是想這事的時候,她得先想辦法逃過眼前這一劫才行,否則最後結局不過是個死字,根在不需費精神去想那些事。
逃逃逃,她一定要逃離姓張的魔爪,絕不能落入那傢伙的手中。
張世凱那傢伙本性好色,仗着着張家的財勢權力,明裡暗裏不知糟蹋了多少姑娘家的清白,她若在這荒郊野外落入他的手中,下場絕對逃不過被糟蹋的命運,即便她是懷州太守的侄女,事後只要賠償給江家的好處給夠,她的死活根本不會有人在意。
江夕荷瞬間悚然一驚。
難道這就是三房算計她的目的,用她的清白、名節,甚至是死來要脅張家,以換取最大的利益?
是了,一定是這樣!
以江家人利欲熏心、薄情寡義的品性,加上原主江荷的懦弱無用,對江家掌權的大房和三房來說,犧牲一個一無可取的二房侄女,來與京城朝中有人的張家換取一個巨大的利益,這絕對是個穩賺不賠的好交易,他們又怎會心慈手軟的放過這麼一個好機會呢?
沒錯,雖然這一切都只是她的猜測,既無憑也無據,但她相信事實肯定與她猜想的八九不離十。
就是不知道這些江家人心狠到只是想毀她清白,還是要她的一條命了
她噙着冷笑,腳步飛快筆直地往深林里跑去,心想着即便今日真逃不過此劫,她也寧願死在深山野林里的野獸口中,死無全屍,也不願讓江家人如意,甚至拿她的死來作文章。
跑,不斷地向前奔跑。
心臟在她胸腔里狂跳,耳邊充斥的全是自己急促的呼吸聲,聽不見其它的聲音。
她不時的回頭,想看身後是否有人讓,卻一個不小心被腳下的樹根絆了一下,跌了跤,撲倒在地上,然後與一條嘶嘶吐着蛇信的蛇四目相對。
她這輩子——不,是連三輩子最怕的東西就是蛇,所以這刻她壓根兒就忘了自己正在躲藏逃命這回事,不過即使沒忘,她也遏制不住自己瞬間衝口而出的尖叫聲。
「啊!」倏然響起的尖叫聲在寧靜的山林中顯得突兀又清晰。
尖叫聲衝出口后,江夕荷立刻意識不好,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巴,但卻為時已晚。
「少爺,在那邊!」距離她不遠的後方立刻傳來聲響。「聲音是從那邊傳過來的。」
她渾身一僵,暗叫一聲「完了」,立刻手腳並用的從地上爬起來拔腿就跑。
拜託,拜託,別讓他們追上她。她一邊在心裏不斷地祈禱着,一邊慌不擇路的往前奔跑,拼了命的跑。
【第四章野樵夫,池少霆】
什麼叫屋漏偏逢連夜雨?
簡單說就是禍不單行,例如當你在拚命逃離追兵時,卻又不小心掉進一個洞裏,想跑都跑不了。
什麼叫柳暗花明又一村?
簡單解釋就是在困難中遇到轉機,也就是當你掉進一個洞裏跑不掉,原以為會被瓮中捉鱉時,追兵卻沒發現到附近有這麼一個洞,讓你在絕望中誤打誤撞的逃過一劫。
什麼叫天無絕人之路?
這句話應該用不着解釋,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但若真有人不慎,需要舉例說明的話,那也簡單,你因為掉進洞裏好不容易逃過追捕后,卻又發現這個洞深得無法自救,掉進洞裏的你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想到最終終究逃不過死劫而感到絕望時,頭上的洞口處卻突然冒出一個山野樵夫,然後對方二話不說就伐木做梯將你從洞裏拯救出來。
「謝謝大叔的救命之恩,謝謝。」
從一個比人還高的深洞裏爬出來獲救后,江夕荷感激涕零的立即朝敖命恩人九十度鞠躬道謝。
她的救命恩人是個臉上蓄着大鬍子,臉曬得有些黑,身材看起來瘦削但卻挺拔,穿着樸素,衣着有些破爛,腰間插了一把斧頭的山野樵夫。
這個山野樵夫大概這輩子從未見過像她這種穿着華美又年輕貌美的大戶千金,因而雙眼發直的呆立在原地上,瞪着她看了好半晌都沒有應聲。
經過前世,江夕荷早已習慣身分貴賤在這個時代代表的尊卑差距,因而對這樵夫的反應是見怪不怪。
她直接開口問:「大叔可知從這裏下山的路?可否請你送我下山?」不再與他客氣是為了免除這樵夫的不知所措。
樵夫眨了眨眼,終於緩慢地回過神來。他朝她點了下頭,答道:「從這裏下山有很多條路,通往不同的城鎮,不知道姑娘要去哪兒?」
江夕荷被問住了。
去哪兒?回江家嗎?不,她不由自主的搖了下頭。她若是要回江家,剛剛就會直接開口請樵夫送她回甘泉寺了,又怎會要求要下山?
可是不回江家她又能去哪兒呢?
一早出門前她並未想過會碰上這麼個能讓她逃離江家的好機會,因而身上並未攜帶什麼值錢的東西出門,她全身上下算起來,值錢的東西也不過只有一支插在雙環髻上的紅玉梅花簪、一對紅玉耳環和普通的紅玉鐲罷了,憑這三樣成套的飾品或許能典當出一些銀子來當她離家出走的跑路費,但江家可不是吃素的,不可能會這麼輕易放過她,肯定會循線來將她捉回江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