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蘇禧臉更紅了,她才不是這個意思呢!衛沨總是曲解她的話,她只是想早早起好名字而已,哪有他想得那般多。不過轉念一想,一男一女也很好啊。她揪着衛沨的領口,烏溜溜的眼睛盯着他,質問道:「你喜歡男孩兒還是女孩兒?」
衛世子幾乎沒有猶豫,道:「女兒。」
蘇禧不解,「為什麼?」他這時候,難道不應該更想要兒子嗎?
衛沨低頭親了親她的粉唇,理所當然道:「因為像你。」
他見過三歲的蘇禧,粉粉糯糯的白玉糰子,一雙眼睛又大又亮,邁着短短的雙腿朝他跑來,求他保密的模樣可愛極了。可惜當時他不知道,他會這般喜歡她,否則他一定不會對她視而不見。
若是他們能有一個女兒,一定與她小時候一樣可愛。
不過這些話,衛世子是不會告訴蘇禧的。他抱着蘇禧去了自己的書房,抽出兩本書,一本《楚辭》,一本《詩經》,與她一起坐在榻上,給他們的孩子起名字。
倆人商量了一晚上,最終以意見不合而告終。
蘇禧想出的名字衛沨都不喜歡,衛沨想的名字蘇禧又覺得太隨意。
末了蘇禧噘了噘嘴,道:「你一定不喜歡這個孩子。」
衛沨慢悠悠地「哦」一聲,「為什麼?」
蘇禧把書扔他懷裏,氣鼓鼓道:「哪有人給孩子起名叫衛必的?我不理你了。」
衛沨接住書冊,低低一笑。「必為必然之意,你嫁給我,生下他,難道不是必然?」
可是與衛姓組合在一起也太難聽了吧?蘇禧都想翻白眼了,難以想像才學出眾的衛世子會給孩子起這麼隨意的名字,她從他懷裏跳下來,道:「還是我自己想吧,不許你插手。」
是以起名字這件事,就算是告一段落了。
很快就到了劉皇後生辰這一日。
蘇禧與衛沨一同前往宮中,去昭陽殿向劉皇后賀壽。衛沨送的是一個鍍金轉話的雀籠鍾,西洋人的玩意兒,每到一個固定的時間裏面的金絲雀便會放聲鳴叫,聲音跟真正的雀鳥無異,頗為稀奇。統共有兩個,衛沨留在家中送給了蘇禧一個,這一個就送給劉皇后。
衛德音稀罕的不得了,趴在雀籠鍾跟前看得津津有味。
衛沨與皇後娘娘說了幾句話,後面世家女眷們陸陸續續來了,他不方便久留,便和衛季常一同離開了。臨走時看向蘇禧,見那姑娘正低頭與衛德音說話,一眼也沒賞給自己,就彎了彎唇,沒說什麼。
不多時,各家受邀的夫人都到齊了,蘇家的兩位夫人殷氏和郁氏也紛紛而至。
蘇禧想念娘親殷氏,想上去跟她說幾句話,奈何場上人多,今兒又是皇後娘娘的壽辰,她不好任性,只得暫且將思母之情忍了下來。蘇禧視線不經意地一轉,落在一個穿湖藍色織金緙絲大袖衫的姑娘上,微微一愣。
這姑娘不是旁人,正是文淵閣大學士的女兒韓玉馥。
上回見她的時候還是臉色發白,一身病態。今日再見,氣色倒是紅潤了許多,也精神了。這身湖藍色的衣裳很襯她,蘇禧這才發現她容貌秀麗,笑時嘴邊有一對梨渦,親切嫻雅。
韓玉馥認出了蘇禧,遠遠地朝她笑了一笑,態度友善。
蘇禧抿唇,也回以一笑。對於跟衛沨定過親的姑娘,她始終沒辦法做到坦誠,而且還有一點吃味兒。雖然明知道這輩子衛沨跟人家沒什麼瓜葛,但蘇禧還是心裏有點堵。這大抵就是重活一次的弊處,她改變一些東西的同時,總是要付出代價的。
好在韓玉馥與她的圈子不同,兩人只互相點了點頭,便不再有交集。
今兒呂惠姝和郁寶彤都來了,郁寶彤把她剛滿半歲的兒子也帶來了,小傢伙隨了父親,長得頗有蘇家人的標緻。大眼睛,挺鼻子,嘴角微微翹着,天生帶笑。倒是個不怕生的,逢人便笑,握着蘇禧的手指頭不肯撒手。
衛德音從姜嬤嬤懷裏怕下來,「噔噔噔」跑到跟前,問道:「他叫什麼名字呀?」
蘇禧含着微笑,道:「他叫蘇羿,是柏哥兒的弟弟。」
「那也是我的弟弟了。」衛德音腦袋瓜轉得頗快,黑亮亮的眼睛瞅着奶娃娃,伸手包住蘇羿小小的拳頭,稚聲稚氣道:「弟弟,柏羽哥哥今天為什麼沒有來?」
蘇羿哪兒聽得懂她的話,好奇地瞅着她,忽而「咯咯——」地咧嘴一笑,露出上下兩排沒有牙的牙床。
衛德音扭頭看蘇禧,繼續問:「禧姑姑,為什麼?」
搞了半天,這小丫頭是想蘇柏羽了。蘇禧輕笑,解釋道:「柏哥兒要去學堂念書,可能是抽不出時間來吧。」
衛德音眨眨眼,帶着點抱怨,又很疑惑,「柏羽哥哥為什麼每天都要念書呢?我好久沒見過他了,他在哪兒念書呀,我過去找他好不好?」
帝后二人只她一個寶貝女兒,雖則給她請了教書的師傅,可哪捨得真管着她,加之她身體又不好,大都是看她自己的意願的。是以像蘇柏羽這種每天都念書的,衛德音實在理解不了。
這邊衛德音纏着蘇禧詢問蘇柏羽的情況。另一頭,新雁樓聚了幾位天潢貴胄,還有一些世家子弟。
衛季常、衛沨與衛淵皆在其中。在場的都是男子,不知是誰提了一句玩投壺,眾人紛紛贊同,於是衛季常便讓身後的宮人取來了箭矢和天球瓶無耳壺。
眾人坐成一圈,以衛季常為首,先投了一支箭,箭矢穩穩噹噹地插進了壺口。
緊接着是衛沨與衛淵,兩人是不必說的,自然也都投中了。又輪了幾人之後,輪到了對面的厲衍。
就見厲衍左手持箭,手臂一揚,只聽「咚」的一聲,也輕而易舉地就投中了。
正要輪到下一個人的時候,他身旁穿青色衣裳的男子疑惑了惑,問道:「咦,厲公子今兒怎麼用的是左手?」
說話的公子是文淵閣大學士的長子,也是韓玉馥的兄長韓博彥,今年二十八。
他與厲衍有些交情,當年兩人曾是同窗,曉得厲衍並非是慣常使用左手的人,是以才會有此一問。
韓博彥的話引起了周圍人的注意。衛淵正在把玩手中的翎羽箭,聞言抬眸,朝厲衍看去。他眼眸漆黑,臉色沒什麼變化,握着箭矢的手卻不着痕迹地緊了緊,目光微微一垂,落在厲衍右手手臂上。
厲衍將手臂搭在腿上,面不改色道:「方才右手抽筋了。」
說著伸手,右手又拿了一支翎羽箭,對準天球瓶壺口,再次精準地投了進去。箭頭碰到壺口,發出一聲清脆聲響。
旁人應聲喝彩。衛淵眸中的戾氣卻是一閃而過,厲衍這一下看似與方才沒有區別,然而對於慣使右手的人來說,投得卻還不如左手精準。況且厲衍投壺的時候,右手微微顫抖,極不明顯,他身邊的人沒有注意,衛淵卻是精準地捕捉到了。
輪過兩輪之後,場中只剩下衛淵、衛沨、蘇祉、呂江淮和厲衍。
他們離壺越來越遠,除了第一輪厲衍用的是左手,接下來用的都是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