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第三十六章

皇太後放下釉里紅小碗,一邊拉住蘇禧的手拍了拍,一邊笑道:「你這丫頭,真是有心了。」

蘇禧抿唇輕笑。太後娘娘平日對她和衛沨諸多照顧,她自然也要回報太後娘娘。

衛沨雖不是她太后的親生兒子,可她對他們一直和藹敦睦,從未因皇位一事,就對衛沨冷眼相待。這樣好的嫡母,怕是天底下都難尋。

坐了大半個時辰,衛沨還有機務等着處理,就沒有久留,和蘇禧先行告辭了。

那邊韓玉馥也站起來,朝皇太后屈了屈膝道:「太後娘娘,母親還在家中等玉馥傳話,時候不早,玉馥也該告辭了。」

皇太后沒有挽留,尋了一個嬤嬤送她出門。

韓玉馥走出和順園時,衛沨和蘇禧尚未走遠。

就見蘇禧的水藍色紵絲細褶裙不慎被路邊的薔薇花的刺勾住了,而陛下……則彎下腰,細心地,親自替她解開裙子的倒刺。那般昳麗挺拔的男子,蹲在皇後娘娘面前,抬眸看向她時,眼裏都是寵溺和無奈。待終於分離了裙子和薔薇花刺,陛下彎起食指,輕輕敲了敲皇后的腦門,道:「走路也不看着點。」

蘇禧自認理虧,沒有反駁,忍不住辯解:「……是風吹起來的。」

韓玉馥走到他們後面,屈膝行禮:「陛下,娘娘。」她出宮的路正好是這一條。

蘇禧回眸,頓了頓,道:「韓姑娘不必多禮。」

韓玉馥直起身,視線微微轉了一轉,在衛沨身上停留一瞬,很快就又移開了。她捏着手心等了一會兒,見帝后沒有開口的意思,斟酌許久,才道:「陛下,聽說前陣子父親找了您,還惹您不快,您千萬別放在心上。父親對您忠心耿耿……」頓了一下,又道:「您不想納臣女,臣女毫無怨言,只求您別怪罪道父親的頭上……」

蘇禧看向韓玉馥。

衛沨聲音古井無波,不摻雜絲毫感情道:「朕不是是非不明之人,該賞該罰,心中自有定奪,不會因你的話而有所改變。」停了停,又補充了一句極度平常的話,「至於納不納后妃,更與你無關。朕鍾愛皇后,這輩子只會有她一個人。」

衛沨極少在人前表露他的感情。

蘇禧嫁給他一年多了,似乎從沒有聽過他這般正式地說「鍾愛」自己。一時有些怔愣。剛才聽韓玉馥的意思,她大概猜到是朝上的大臣們逼着衛沨納妃子了,她沉默不是因為這個,而是韓玉馥的舉止。

姑娘家的直覺向來極准。對待感情一事,更是敏感。何況關係到自己的夫君。

韓玉馥看着衛沨的時候,雙目瀲灧,含着傾慕。她的眼神一直沒有離開衛沨,雖然掩藏得極好,但那眸中的羞嬌,卻是怎麼都藏不住的。她忽然提起納妃一事,不知是想表達自己明事理,還是想給蘇禧添堵。

蘇禧承認是有些堵着了。

她不知道這回事,衛沨也從未與她說過,好像這件事成了他們之間的小秘密,只有她被排除在外。

這件事若是利用的好了,就會成為蘇禧與衛沨之間的一個小疙瘩。不管如何,總歸是離間了他們的感情,那她就有機會順利進宮,留在衛沨身邊。

蘇禧看着韓玉馥,從前只覺得她是一位弱不禁風的姑娘,沒想到卻是工於心計的。

然而衛沨那句話,無疑堵住了韓玉馥所有後路,與她設想好的情況都不一樣。

韓玉馥先是一愣,旋即慌張無措地搖了搖頭,着急道:「陛下誤會了,臣女……臣女沒有那個意思……」

衛沨倒是一點不給姑娘留情面,清清冷冷道:「沒有最好。」

韓玉馥錯在不該自作聰明,朝堂中事,豈是她一個女子能異議的?這是衛沨的禁忌。況且韓玉馥反過來將了衛沨一軍,韓大學士忠心耿耿,他若是懲罰了他,那就是不明事理的昏君。衛沨是個控制欲極強的人,自然不容許旁人反過來掌控自己。

臨走前,他對韓玉馥道:「人貴有自知之明。希望韓姑娘下回能擺對自己的位置。」

韓玉馥臉色一陣白,一陣青,看着衛沨和蘇禧走遠,站在原地久久沒有挪步。

她承認剛才是故意那麼說的。她想引起衛沨的注意,讓他知道有她這麼個人。之前幾次見面,他的眼裏都只有蘇禧一人,便是看見自己,也只是略略掃了一眼,她都不知道他是否認得自己是誰。

韓玉馥第一次看見衛沨時,就被他身上矜貴尊榮的氣質吸引了。他丰神俊朗,金尊玉貴,一襲黑裘氅衣更襯得他面如冠玉,雅量不俗。他看着蘇禧的時候,眼神溫柔,滿懷關心,那一瞬間她很羨慕蘇禧,能遇到這樣疼愛、寵溺自己的男子。

後來又遇見了幾次,她曉得衛沨是有婦之夫,強忍着視線不去看他,卻還是不由自主地被他吸引。

得知父親想把自己送進宮裏。明知宮裏是個深淵,她卻竟然有一絲歡喜。一想到日後就能陪伴在他的身邊,便是不能跟蘇禧相提並論,但她也覺得很滿足了。

可是衛沨剛才的話,無疑給了她一個響亮的耳光。

韓玉馥想起方才衛沨彎腰替蘇禧解救裙子的光景,低頭,不由得苦笑了一下。

那般恩愛的兩個人,根本容不得任何人插足,又怎麼會有自己的容身之地?

衛沨沒有回宣室殿,而是直接去了御書房。

他坐在漆金桌案後面批奏摺,蘇禧就搬了一個檀木玫瑰椅,舉手托着腮幫子,坐在他對面看着他。眼睛亮晶晶的,噙着一點慧黠得意的笑,像一隻小狐狸似的。

衛沨假裝沒看見她期期艾艾的眼神,低頭翻了一本奏摺,寫下幾行字,伸手又要拿另一本。蘇禧飛快地把手摁在一摞奏摺上,衛沨終於抬眼看她了,她抬了抬下巴,驕傲得頗有些揚眉吐氣,「你就沒有什麼要跟我說的?」

衛沨唇邊噙笑,故意道:「說什麼?」

蘇禧嘟了嘟嘴,學着衛沨剛才的語氣,氣定神閑,風輕雲淡,「朕鍾愛皇后,這輩子只會有她……」

話沒說完,就被衛沨伸手用力捏了一下鼻尖。她捂着紅紅的鼻子往後縮了縮,水汪汪的眼睛瞅着他,「……我想聽你對我說這句話。」

衛沨道:「剛才不是說過了嗎?」

「那不算。」他是對着韓玉馥說的,又不是對着她說的。蘇禧分的很清楚的。衛沨總是在歡好的時候逼自己說很多羞人的話,比如「喜歡不喜歡」,「愛不愛我」,又或者「幼幼,你舒不舒服」……可是他自己呢,卻很吝於表達自己的感情。蘇禧覺得很不公平,憑什麼總是逼着她說呀?明明每次歡愛的時候,最舒服的是他。

衛沨唇邊含着若有似無的笑,少頃,站起來,修長如松的身子慢慢俯了下來,附在蘇禧耳邊道:「幼幼,我有多愛你,晚上你感覺不到嗎?」

蘇禧:「……」

她真是討厭極了衛沨一言不合就開黃腔!

無雙殿分明已經建好了,一應用具也擺設完畢,只要她願意,隨時都能住人。可是衛沨卻不許她住進去,偏要她住在他的寢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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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貨皇后命 卷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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