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且不提酒樓里的人,尤其是趙家兄弟見到這兩人是什麽表情,華氏和姚老八暫時在酒樓里安頓下來,如今趙大在後廚幫工,趙二充當掌柜,小六子和壯兒跑堂,另有幾個婦人負責清潔、打掃、洗碗等工作,但生意好起來時,每個人都忙得腳不沾地,連喘口氣的時候都沒有,趙二這掌柜還時不時就要去客串跑堂。

現在姚老八來了,清薇就安排他做掌柜,他無論是性情還是年紀都更沉穩,也更適合這個位置。趙二則被清薇安排在後面,專門服務雅間的客人,如此小六子和壯兒也可以騰出手來,不必兩頭跑了,這裏的客人都是有身分的,趙二機靈,想來能夠應付。

至於華氏,則暫時和那幾個婦人一起工作。

廚房裏除了趙大,還請了兩個廚子和兩個學徒,都是酒樓開張之後,其他人引薦過來的,但他們的廚藝普通,大廳里的菜色還能應付,雅座就不行了,更不必提後面的雅間,所以清薇反倒比之前擺攤的時候更忙碌些,一天裏有半天的時間要花在廚房裏。

白天在酒樓里忙碌,一身的油煙味,晚上回去,清薇就不怎麽想下廚了,但趙瑾之卻堅持不願意到酒樓這邊來吃晚飯,畢竟對他來說,吃飯只是個理由,他若真的想吃東西,哪裏不行,何必非要清薇動手?不過是藉着這個機會,和她說說話,親近一番罷了。

所以後來,清薇索性在酒樓里準備好,用食盒盛了,帶回去給趙瑾之。

但趙瑾之還不滿意,「你這麽看着我,就是再好的胃口,我也吃不下去了。」他道。

哪怕他的臉皮極厚,但到底是在心上人面前,總想要表現一番,發現清薇一直看着自己,就會隨時注意自己的動作和儀態,心思都不在吃飯上頭了,但要是清薇去做別的事,那更糟,倒顯得他像是專門來蹭飯,埋頭吃完了就走。

最後清薇妥協,索性把自己的那一份也帶回來,跟他一起吃。

不過這樣一來,別人也許不知道,後廚的人卻不可能發現不了,畢竟清薇每天帶回去的分量,就是三個她加起來也吃不下,但沒有人會將這種問題問出口,都擱在心裏罷了。

這日忽然下了雨。

過了年就入春,下雨是極正常的,只是這樣一來,往來的客人多半都行色匆匆,酒樓里的生意冷清了許多,就是有客人,多半也不是正經來吃飯,而是進來避雨,隨便點兩個小菜、一壺酒,坐着慢慢喝、慢慢等。

因為客人不多,所以酒樓里的人也都得了空閑,聚在一起說話。

直到申時,見這一場雨仍舊沒有停的意思,酒樓里的客人們便陸陸續續的離開,有的是冒雨走的,有的則是有家人來接,清薇見狀,便提前讓眾人打烊。

關了門之後,姚老八有些擔憂的問:「東家怎麽回去?」

酒樓里的雨傘不夠,都給了那幾個婦人,兩個廚子年輕力壯,頂着雨就回去了,兩個學徒和小六子、壯兒則打算留在店裏將就一宿,反正店裏那麽多桌椅,到時候併攏過來,再給一床被褥就能睡了。

但清薇卻不能這麽將就,所以姚老八有此一問。

清薇道:「走回去便是。雨已經比之前小了許多,想來不要緊。」

姚老八略略猶豫,不好再勸,只能提議道:「姑娘每日這樣來回,甚是辛苦,何不置辦一輛馬車?再有這樣的時候也方便些。」

清薇想了想,覺得這個想法的確不錯,畢竟店鋪大了,往後也許什麽時候就有用到車的地方,總不能都去外頭租,一來不方便,二來若用來送客人,也顯得不夠尊重。

想清楚後,清薇遂點了點頭,「回頭得空你去挑吧,只是咱們的店鋪就那麽大,家裏也沒多少地方,這馬要養在哪裏?」

姚老八道:「拉車的馬都是挽馬,與戰馬不同,性子好,也不需要多大的地方,在後院裏搭個棚子就盡夠了,平日裏喂些草料,幾日出去遛一次就是了。」

趙二也從後頭擠上來,「照料馬的事交給我,保准辦得妥妥噹噹!」

男人少有不喜歡馬的,聽說店裏要養,哪怕只是普通的挽馬,大家也都很高興,聚在一起說個不停。

清薇見狀,收拾好自己的東西,從後門出了酒樓,才一出門,就看見站在那裏的趙瑾之。

大概也是怕人看見了嚼舌根,所以平日裏來接清薇,他都隔了一段路等着,但今兒下了雨,他就帶着傘直接過來了。

清薇見到他也不驚訝,走過去,兩人撐了一把傘,往巷子外走。

送出來的趙二小聲問姚老八,「你說,冠軍侯是不是對咱們東家……」

「不要多嘴。」姚老八小聲道:「這不是咱們能議論的事,說出去對東家也沒甚好處。他們都是大人物,這些事自然有自己的分寸,不必咱們操心。」

趙二撇嘴,悻悻道:「我也不是操心,就是問一句罷了。」

這廂清薇跟趙瑾之一起往前走了一段,才問:「今兒怎麽不見你牽着馬?」

「回了京,就不好整日在街上縱馬了。」趙瑾之道:「時間不緊,況且下着雨也不方便,就沒有騎馬。」

清薇道:「方才姚老八提議,說是該給店裏置辦一輛馬車,我覺得很是,到時候,就不需要趙大哥這樣辛苦往來了。」

其實店裏的人對趙瑾之每天來接清薇這件事並不是一無所知,畢竟他來的次數多了,總有被人看到的時候,而清薇也沒有刻意遮掩過,這就像清薇每天帶回家的飯菜一樣,大家知道了也裝作不知道。

若非如此,他們一屋子的男人,不可能真的任由清薇一個女子每日獨自來回奔波,雖然京城是天子腳下、王化之地、首善之都,幾乎不會有什麽惡事發生,卻也不代表絕對。

現在也就罷了,以後若是有了馬車,肯定會有人每日接送清薇,不需要像現在這樣走動,如此一來,趙瑾之也就不方便過來了。

眾人知情是一回事,趙瑾之大剌剌出現在他們面前又是另一回事。

趙瑾之聞言,眉頭一動,清薇這番話並沒有詢問的意思,僅只是告知他一聲,就算他不贊同也沒有否定權,這讓趙瑾之感覺有些鬱悶,同時他還敏銳地察覺到,清薇做出這個決定,正是針對自己。

但她又是為什麽針對自己呢?趙瑾之暫時還想不通。

想不通就不想,他將這個問題暫且壓下,笑道:「這怎麽會辛苦?反正也是順路。」頓了頓,又補充一句,「若有馬車,倒免了你許多奔波的辛苦,的確比現在好些。」

清薇道:「趙大哥當真這樣想?」

「怎麽,我不能這麽想?」趙瑾之笑着問:「難道我在清薇眼中便如此不通情理?你的辛苦我都看在眼中,若能稍稍減免,自然是好事。」

既然話說到了這裏,清薇便問:「趙大哥不覺得我這是自討苦吃嗎?」

趙瑾之盯着她看了好一會兒,直到清薇都有些不自在起來,這才重新露出笑容,語氣柔和地道:「清薇,我的心思你盡知,又何必說這些話來試我?這世間之事,多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旁人說什麽,我不信清薇會在意,是不是自討苦吃,你知道,我也知道,這就夠了。」

「既是冷暖自知,趙大哥又怎麽知道?」清薇偏與他計較起來。

趙瑾之想了想,方笑道:「只因我一直看着你,知道你那水從哪裏來,是否燒開過,又放了多長時間。如此,自然能估算出其中冷暖,雖不及清薇切身體會,但想來不至於差得太遠。」

清薇低下頭,沒有再說話,過了一會兒才又問:「從前趙大哥似乎說過,你祖母和母親都不是尋常女子,我在京中也多少聽到幾分消息,只是真真假假、好好壞壞,實在難以辨清,不知趙大哥是否願意同我說說?」

「清薇想聽,我自然會說。」趙瑾之道:「你當聽過我祖父的故事吧?他出身貧寒之家,後來投身軍中,大魏立國之後又轉了文官,但本身還是個草莽性子,天不怕地不怕,據說能制住他的人只有兩個,一個是武帝,一個就是祖母。」

【第四十一章香椿厚蛋燒的功用】

趙瑾之的祖母出身鄉野,因為是家中長姊,所以從小性子十分要強,跟村裏的男孩們一樣上山下河,任何事都不輸旁人,但個人的力量在亂世中是如此的渺小,哪怕她再能幹也不能對抗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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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妻之祿 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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