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試探
?賀子峰下了車,目送七爺離開,才一轉身,卻發現遠處通往家門的那個路口站着兩個身影,正直直的看向這邊。
“姆媽,你怎麼出來了?”賀子峰急急上前,聲音中透露着責怪:“這大冷的天,你們兩個不在屋裏獃著,跑到這裏來幹什麼?丫頭你也真是,怎麼就不勸勸啊?!”
看到賀子峰安全回來,王香蓮的一顆心也算放下了:“你呀,你就不要埋怨丫頭了,今天街上都在傳,說祥和茶樓的萬老闆被日本人打死了,就死在鐘錶店門口的大街上,我這個心喲,就生怕你被牽扯進去,看看時間都4點了,你店也打烊了,想去找你又怕錯開,所以只能站在這裏等。”
賀子峰哀嘆一聲,就差沒跺腳:“我這麼大一個人了,開店又穩當,我能有什麼事嘛,你出來也不多加件衣服,這要是生病了咋裝裝啦?快快快,快進屋!”
王香蓮斜了兒子一眼,聲音卻有些撒嬌:“我不管,明天就和工信局聯繫下,我要給家裏和店裏裝個電話,這樣有什麼事也方便聯繫。”
“好好好,阿拉曉得了,裝!明天就裝!”
“臭小子,就知道你疼老娘。”見兒子點頭跟搗蒜似得,王香蓮心中暗暗得意,嘴裏卻道:“對了,明天辦完事之後啊,你就不要去店裏了,和我去一趟淮南路那邊的午約咖啡館。”
“嗯?!”
賀子峰頓時警覺起來:“姆媽,哪有時間啊,你看啊,這工信局跑了之後我就必須回家來,人家是要上門來裝這電話的,總要有人守着。”
“家裏丫頭守着!”
“丫頭?丫頭她又不懂……”
王香蓮聞言臉一臭:“她不懂,哦,她不懂儂就懂了?你不要這樣看着我,明天家裏丫頭看着,店裏你那兩個徒弟看着,你必須陪我去!”
“這、你、我……”賀子峰有點抓狂,隨後有點泄氣道:“姆媽,你就放過我吧,其實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就沒必要相親了吧?”
王香蓮聞言眼睛一亮:“有喜歡了的呀?”見賀子峰點頭,高興的忍不住伸手重重拍了下賀子峰的手臂:“哦喲,儂個小赤佬,噶作死了,什麼時候有的?哪家的姑娘啊?”
“你認識的啊,秦月啊……”賀子峰硬着頭皮,聲音也沒有了底氣。
王香蓮一愣,還沒來得及開口,倒是旁邊的丫頭興奮的叫了起來:“少爺,這是真的啊?剛才是不是就是秦小姐開車送你回來的呀?”
“嗯?”王香蓮歪頭看賀子峰:“你剛才坐車回來的?”
“你沒看見?”賀子峰也是一愣。
“我眼神不好,天又這麼黑,隔着那麼遠哪裏看的見?”
見王香蓮橫了自己一眼,賀子峰懊惱的拍了下腦袋,王香蓮見狀不由笑了:“真是秦小姐送你回來的呀?”
賀子峰搖頭:“不是不是,不是她。”
“不是?難道你還有別人?”王香蓮驚訝的看着賀子峰:“啊呀你個小赤佬,你不找就不找,一找你就打算找幾房姨太太,你胃口不小啊。”
一旁的丫頭聞言不由噗嗤一聲差點笑出聲來。
賀子峰唏噓不已,這都哪兒跟哪兒啊?當下也不隱瞞:“是青幫的金七爺送我回來的。”
王香蓮這手才剛推開房門,聞言不由臉色一僵:“你怎麼和他走到一起了?”
“姆媽,您認識他?”
賀子峰問的有些小心翼翼,一雙眼睛卻死死盯着王香蓮的表情,他相信,只要王香蓮說謊,他完全能在第一時間通過對方的面部表情變化判定出來。
氣氛突然一僵,三人都沒有說話,王香蓮突然嘆了一聲:“子峰啊,人家是青幫大佬,我們是平頭百姓,不該我們結交的,還是不要結交的好。”說著,就往客廳走去。
賀子峰聞言有些失望,王香蓮沒說認識,也沒說不認識,在她說這句話的同時,表情完全沒有變化,異常平靜。賀子峰有些不甘心,他連忙追上去幾步:“姆媽,前幾天我去了金公館,你猜我遇到誰了?”
“想必是什麼非富即貴的吧。”王香蓮聲音平淡。
“秦海,秦叔叔!”
賀子峰的話就像是在一個平靜的湖泊里扔下了一個炸彈,王香蓮猛的回頭:“你說什麼?秦海去找金七?”
死死盯着自己母親的眼睛,除了詫異,賀子峰沒有讀到什麼有用的信息,當下點點頭,道:“對,我不知道為什麼,七爺對我非常照顧,就差沒有兄弟相稱了,其實我也很苦惱,那天陪秦小姐上街買東西,還被青幫的人保護着,我想吧,就去找七爺說個清楚,卻不曾想遇到了秦叔叔也去拜訪七爺。”
王香蓮沉吟了片刻,輕聲問道:“秦先生去找金七爺做什麼?”
“不知道啊!”賀子峰雙手一攤:“不過我猜想,肯定和他的生意有關,你想啊,這法租界的碼頭可都是青幫的,秦叔叔想從法租界碼頭走貨,那還不得巴結巴結七爺?”
見王香蓮認同的點點頭,賀子峰噝一聲吸了口氣:“不過吧,我覺得他們之間關係不簡單。”也不給王香蓮說話的機會,他便自說自話道:“秦叔叔說自己和金七爺是認識多年的老朋友了,而且還是同學,這我就奇怪了,秦叔叔不是和爸爸是同學嗎?這會怎麼就和七爺也成了同學了?如果是這樣,那是不是說,爸爸和七爺也是認識的,也是多年的同學來着?哎!姆媽,如果是這樣,你和七爺還真應該是認識的才對!”
“瞎說!”王香蓮狠狠瞪了賀子峰一眼:“你爸爸怎麼會和這種人是同學?你瞎猜什麼?你爸和秦先生是大學同學,那金七和秦先生,誰知道是不是小時候私塾里的同學,同學也分很多種的好不啦?!”
“是是是,您老說的是。”
賀子峰連連點頭,卻及時捕捉到了母親王香蓮眼中的一絲慌亂,這下,他的心裏更篤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