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導演我都死了你還寫個球兒

林衍的感覺很奇怪，或者說，他很困惑。

因為他知道，面對着此等漫山遍野且布集蒼穹的鎖鏈，自己是必死無疑的。

可是他不知道，他應該用什麼樣的表情去面對下一秒將要發生的事。

我，該憤怒嗎。還是，應該哭泣。

亦或，風輕雲淡，古井無波。

一秒很長，也很短。

鏗鏗鏗。

鏗鏗鏗鏗鏗。

鏗鏗鏗鏗鏗鏗鏗×10000。（別齣戲啊朋友們）

地面上，倒插進地面的七彩鎖鏈如根根冰涼的長矛。把大地都改變了形狀。

連帶着，之前躺在這裏的少年已經破碎崩裂，再看不出人的模樣。

只有一大團刺眼的血，孤零零地粘着地面，像是燃燒着，像在蠕動着。

而幾秒鐘之後，所有的一切消失了。

天上的巨瞳，猙獰的巨龍，漫天的鎖鏈。

只有地上那灘令人目眩的血跡。

風過，無人，索性也不再吹拂。

留下的，只有觸目驚心的荒涼跟寂靜。

。。。。。。。。。。。。。。。。。。。。。。。。。。。。。。。。。。。。。。。。。。。。。。。。。。。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你為什麼不讓我去救他！！！你說，你說啊！！！！”

旖旎瘋也似的搖晃着那道絕美的身影，讓那身影如風中浪蝶，鼓盪飄搖。

她的眼睛通紅，身體不受控制地抽搐着。淚珠兒橫七扭八地胡亂躺在臉上，彷彿想要遮蓋此刻那複雜而扭曲的容顏。

“你給我這鐲子，不是為了讓我救他的嗎！！！那你為什麼攔我，為什麼！！！”她的嗓音嘶啞着，那痛徹心扉的錯覺彷彿化成了無邊的怒火，一刻不停歇地燃燒着。

瑩聽着身邊這個絕美的女子一遍遍地厲聲質問，一次次地聲嘶力竭，看着她的容顏一點點地模糊，一幕幕肝腸寸斷。

也只是站着，什麼都不說。

她有一種怪異的感覺，好像無數年前的那個初春，那些片段，就這麼生拉硬套地擠到今天。

那個如春日新芽般純粹的女子，也是這般地搖晃着她，質問着她。那眼中的渙散，眉角的弧度，跟那個，名叫汐的女子一模一樣。

小凌兒蹲在地上，着了魔一般低喃着，眼神空洞而蒼冷。

“我知道了！”

旖旎的俏目不自然睜得渾圓，彷彿抓住了一根得以爬出深淵的繩索。她死死摳住瑩的手臂，“你會救他的對不對，瑩姐姐，你會救她的！你手眼通天，你一定有辦法的。你告訴我，一定是這樣的！！”

瑩感受着那雙戰慄的手掌傳來的溫熱，耳邊不斷回蕩着同樣的詰問。

說了第一句話。

“我可以救他，但，”

“我不能救他。”

聲音中，聽不出任何感情。

旖旎的眸子像一捧寒風中跳舞的火苗，僅僅發出了片刻的光亮，便陷入了無邊的灰敗。

她終於支撐不住，頹廢地跪倒在地。抓住瑩的手，漸漸地無力，如老舊的鐘擺走完了弦，無奈地滑落下來。

一種風燭殘年的詭異感覺從她的身上散發出來，如一隻只等待救贖的骯髒手掌，想要將她拖入無盡的深淵。

遙遙大地之下，那坑洞遍及的土地上，殘留着淡淡的紅色。

鏘。

一道冷光映在她的臉上，劍鳴也凄婉地悲鳴着。

旖旎笑了，笑得美艷，笑得斷腸，這笑，好似枯竭了她所有的情緒。

旖旎笑了，笑得無奈，笑得悠揚，這笑，好似凍結了她所有的感情。

眼中的明亮棄她而去，那朦朦朧朧中不斷延伸出來的，是如深海般的死志。

林衍，我來了。

等我。

小凌兒從失神中一愣，大大的眼睛寫滿了驚駭與恐懼。

而那可惡的劍鋒已經搭在了那嬌嫩的脖頸上。

“旖旎姐姐，不要！！！”

。。。。。。。。。。。。。。。。。。。。。。。。。。。。。。。。。。。。。。。。。。。。。。。。。。。

大戰前夕。某日深夜。

林苦力正叫苦連天地趕製着大批量的奇點，那數量卻是頗為驚人，整個房間，鋪在地上的，飄在空中的斑斕光點，不計其數。將這不大不小的空間點綴地無比玄奇與美麗。

突然。

“小林子，姐姐來看你了哦。”

林衍手一抖，嚇了一跳，不過片刻之後就恢復了正常，嘴角噙着一抹微笑。

“大仙兒，您這大忙人還記得我啊。”這貨挖苦道。

“嘖嘖，這話聽着真是酸。”瑩撇撇嘴，嘴上應付着，眼睛卻富有深意地掃視着這一屋子的絢爛。

“大仙兒，你跟你說，我最近有奇遇，我發現‘無物’的力量被我融合了，還有還有。。。哦，對哦，你都知道的。”林衍興高采烈到說到一半，想了想，瞬間變得蛋疼起來。

他看着手中的奇點，疑惑的問，“大仙兒啊，您見多識廣，這到底是個啥。”說著，舉了舉手裏的種子。

瑩俏臉上噙着壞笑。“這不你造的嘛，還問我？”

“是madeby林衍沒錯，可我這不瞎貓碰上死耗子嘛。”林衍一臉堆笑，臉皺得跟菊花兒似的。

瑩無所謂地攤攤手，“甭問，說不了。”

林衍聽了立馬泄氣，“得，算我沒問。”

瑩背着手，在房間裏來回踱着步，嘴角有着一抹意味深長的微笑。

“小林子，你最近的動作，不小啊。”

“呃。。。。”林衍能說什麼，人家高高在上的，自己想幹啥分分鐘都知道了。

瑩擺擺手，“別緊張別緊張，我不會管的，你不就是要報復社會嘛。”

“呃，嗯。。。你要這麼說。。。。。”林衍支支吾吾，看來被瑩大仙兒賭得夠嗆。

“不過啊。。。”她停下腳步，轉過臉來看着蹲在地上的民工林，“這次我可不會幫你。”

林衍有些悻悻，不過也沒見多麼不樂意，“成吧。。。您日理萬機的，這點兒小事我能辦。”

瑩無奈地一嘆，“我說小林子，，你未免把太虛看得太簡單了點兒，你一屆凡人，就算有‘無物’的力量，想跟它抗衡，還是不夠看的嘛。”

林衍瞬間苦逼臉，“那。。。那咋整？瑩大仙兒，這仇，我是非報不可。為了自身的修復，就可以屠殺萬千生靈么，還他媽找洋人神仙來砍我，媽的，不就一隻皮卡丘嘛。”他的眼裏閃動着晶體色澤，顯然動了真怒。

瑩柳眉微蹙，“怎麼說呢，你說的沒錯，它呢，也沒錯。只不過立場不同，利益相悖。世界觀問題啦，林同學。”

林衍神色一正，“那。。。。我對上它，有幾成勝算。”

瑩沒有看她，只是隨意地擺弄着房間裏的種子。

過了片刻，才幽幽地道。

“沒勝算。”

“額。。。Excuseme？”

“不過，憑藉你這些小東西，殺幾隻異獸還是很輕鬆的，只是，想要滅太虛，你畢竟還圖樣啊弟弟。”

林衍剛欲張嘴，瑩又說道。

“話說回來，如果你真的殺了它的寵物，太虛可會跟你不死不休的，畢竟你這純屬落井下石嘛。專逮人虛弱的時候下絆子，嘖嘖嘖。”

“不死不休就不死不休，那些畜生我一定要滅！”林衍眼裏騰地竄起殺機。

瑩忽地轉過身來，靜靜地看着他。

“那，如果你會死呢？”

“就算我會。。我。。。啥？！”林衍一臉狗逼。

“你滅了人家的寵物，人家分分鐘能死你，反正姐姐我不幫你。”

瑩完全一副來啊，互相傷害啊的表情。

他頂着苦逼臉，當時就不樂意了。

“誒別啊大仙兒，您說您這救苦救難完美無瑕的，我要有個三長兩短，你當真就見死不救？”

“對呀。”

“。。。。。。。。。。。”

林衍很是無語，不過他心中的那團火，並沒有因為這盆冷水熄滅。

因為，這些事情，已經觸及了他的底線。

他點了一根煙，貪婪地抽了兩口，彷彿下了很大的決心。

“死就死了，反正我一定要廢了這些畜生！”

瑩也不驚訝，噙着壞笑，眼中閃過一抹狡黠。“喲，幾天不見，這覺悟蹭蹭地漲啊，點個贊。”

“喂喂。。。。”

“放心放心，你就放心死好了，本仙子另有打算。”

“話說人都死了，你還打算個球啊。。。騙鬼呢吧。。。。”

“嘁，naive。”瑩白了他一眼，手裏，不知什麼時候又出現了招牌的咖啡杯。

她悠閑地酌了一口，甜膩的馨香蕩漾在房間內。“總之你放心大膽地干，姐姐不會害你的嘛。好了好了，別問那麼多了，沒什麼事兒，我走了。”

“喂！你這也太草率了吧！！。。。。。。得，跑得這個快，生怕我再問些不該問的。”林衍蛋疼地撇撇嘴。

話說你這孫子問得不該問的還少嗎。。。。。咳咳。。。。

他愣愣地盯着手中的奇點，那華麗酷炫的光暈引人神往，美得如此不真實。

林衍就保持着這個姿勢，許久。

“要。。。死一次。。。嗎。。。。”

。。。。。。。。。。。。。。。。。。。。。。。。。。。。。。。。。。。。。。。。。。。。。。。。。。。

殷紅的血液鮮艷欲滴，順着那白皙的脖頸，謹慎地流淌着，生怕破壞了這份渾然的美感。

冰冷的劍鋒，淺淺地陷入肌膚，割出一道刺眼的紅痕，只是，卻怎麼也落不下去了。

因為。旖旎看着，一塊晶瑩剔透的水晶，就這麼出現在自己的眼前。

那種璀璨的光暈，那種熟悉的溫暖，如夢如幻。

那水晶蹁躚飛到她的側臉旁，小心地摩挲着。

一道聲音，莫名響徹在她的腦海。

傻妮子，等我回來，我會沒事兒的。你可不許改嫁，你是我的！！！

聲音很輕，卻很明快。

就像一股清流，重新激蕩起她死水一般的心湖。

旖旎放聲大哭，聲嘶力竭的嚎啕中是無比地釋懷，淚水像泉涌一般滴落，散在風裏，化為幸福的喜悅。

他還活着，林衍，還活着！！

水晶卻沒有停留，轉而飛到小凌兒的頭頂，溫柔地蹭了蹭她的頭髮，然後，小凌兒像聽到了什麼似的，所有的陰鬱散盡，只是開心地點着小腦袋。

然後這貨精準地用水晶的長尖捅了一下皮卡丘的菊花，這才又圍着瑩繞了一圈，最後，飛到了旖旎的手心，再也不動了。

那水晶中的所有光彩化為一股細流，在引起一陣空間漣漪之後，消失不見。只剩下，空洞的晶體。

旖旎小心翼翼地把水晶捧起，靠在自己的胸前。

那股冰涼的氣息卻讓她覺得無比溫暖。

“我，等你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