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白皮鞋的咒語(1)

今年的流行色首推白色。人們拋棄了灰色，開始穿起了白色。我也在今年冬天買了幾套時新的白色套裝。白色夾克、白色套裝、寬腰的真絲褲也蠻不錯。但是，令我感到煩惱的是我該穿什麼樣的鞋來配這些白色的衣服呢？翻開朋友送的幾本時尚雜誌，適合中年婦女的傳統系列，是以黑色皮鞋相配的。上面說“白色看起來很有些女高中生氣，往往被敬而遠之”。原來是這樣。但是面向年輕人的雜誌基本上都是白色。間或可以看到藍色或灰色的甲板式涼鞋配穿的例子。其實，最近剛有朋友送了我一雙普拉達牌真絲涼鞋，粉色的。鞋跟兒高得讓人難以置信。我想拿它配那條真絲褲，但會不會合適呢？哲夫的意見是這樣的。“粉色比較好搭配，白色還是算了吧。一色白的穿法還沒有流行起來。”高大金髮的外國人姑且不論，據說總之日本人是不適合穿從頭到腳一色白的。但這是真的嗎？幾年前，哲夫說過一句話：“再沒有比白皮鞋更土氣的了。那種顏色可不能穿，即使是夏天。”為此，我把新的白色名牌鞋統統送了人。家裏鞋箱內剩下的頂多是淺駝色或灰色的。可是，就在我剛剛把白色鞋子送人之後，街上就開始流行起白色來。和幾年前比起來，變化了許多。但我仍然有一種今年春天不會穿白色鞋的預感。這倒並不是因為被哲夫說過，因為白色鞋實在很難穿得有形。正因為是白色，所以三年前買的費拉加莫牌①無扣涼鞋是不能穿了，儘管如此，剛開春就赤腳穿上白涼鞋對於我這樣年齡的人來說還是吃不消的。不過是一雙鞋，何至於如此煩惱？你真是那麼講究穿戴，打扮得很得體嗎？如果有人這樣問，我確實不知該怎樣作答。我始終無法從鞋子的咒語中逃出來。因為正如我多次提過的那樣，我是一個大腳女人。公分，在現在也許不算太稀奇，但我的腳不是細長型，而是肥胖型。經常有人邀請我去買時裝公司打折的商品，那裏有模特在時裝展或是攝影時只穿過一次的流行款式，卻只賣三四千日元。因是白人模特的，所以鞋子都是大號的。25公分、公分的鞋多的是。但讓我悲哀的是鞋子的寬度實在是太可憐。腳後跟兒還有富餘，可寬度卻不夠。現在我已是成年人，而且也有些錢，所以買些雙鞋子不成問題。在國外只要尺寸夠，我有時會像暴發戶一樣一下子買上它五六雙。但在我年輕而又囊中羞澀之時，卻總是穿一雙鞋，所以腳越來越肥成了現在這副難看的樣子。其實，脫下的鞋比脫掉的內衣更讓人感到女人的品味。我有一個有錢的女友，學生時代起她就穿高檔的香奈兒、朗萬②、喬丹③。那是一雙只有公分的漂亮的小腳。鞋跟兒高高的，保養得很周到。她脫下的小巧的香奈兒鞋本身就像是一個美麗而又任性的女孩兒。追求者自然很多。而擺在旁邊的在超市以三千八百日元買下的我的那雙寬口鞋，卻是慘不忍睹。肥肥的，因為不打油的緣故一點光澤都沒有。就像我本人。從前大家就說我是一個體貼的女人，即使是在聚會的酒館我也要把大家亂放的鞋子整整齊齊地擺好。其實那並不是因為我溫柔。我只是想把自己的那雙肥大的鞋子迅速地藏在套廊下最不顯眼的地方。有一次我那位有錢女友過生日，男友給她買了雙鞋，讓我傷心不已。於是，我在擇偶條件中偷偷地加上了“比自己腳大的人”一條，這也很自然吧。每次開始和對方交往時，馬上檢查鞋的尺碼。有次，我發現擺在門口的“他”的鞋和自己的沒什麼差別時，我驚呆了。“你的腳有多大？”我問道。“公分。”真是一個瘦小的男人，一般情況下在最初階段，我便結束了我們的交往。我丈夫的腳大約有27公分吧。每當我看到擺在門口的他的那雙大皮鞋時，就有一種幸福的感覺。當要去公寓外邊辦點兒事時，我就會像孩子一樣穿上那雙寬大的鞋子。只覺得彷彿自己變成了一個極其可愛的小女人，感覺真是好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