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丈責
木枝低垂着頭,雙手撕扯着身上衣衫的一角,慢吞吞的來到門外。
不敢抬頭,只看到跪在地上的女子胸口。
一身紅色的衣衫,不似丫鬟奴僕。
忙又轉身,尋找到站在女子身旁的兩條粗壯的腿。
特意提高的嗓音,在別人聽來,還是幾乎被風吹走。
“大,大剛,福晉說,打,打死有賞。”
李棠卿跪在地上,看着面前不敢抬頭,不敢直視人臉,的小丫頭。
嗤笑一聲,打死有賞么?這得有多恨她呀…
恨的好,恨到寢食難安才好。
站在李棠卿身旁的大剛,聽着木枝傳來的吩咐,低頭看了看跪在地上瘦弱的女子。
如此絕美佳人,就這樣活活打死會不會太可惜了。
他家中老娘病重,在府中多年,還沒娶過媳婦呢。
貪念剛起,左右看了看,剛升起的那一絲邪念就被四周整潔乾淨的宅院澆滅了。
這裏可是索大人府上,他要做的,也只是聽命行事而已。
握了握手中的木棍,只是可惜了這如花的美人了。
走到李棠卿身後,晃了晃手臂,拉開了一個最能發力的姿勢,往手上淬了口口水,剛掄起棍子。
就被一旁的浣楓打斷:“等等!”
浣楓上前幾步,跪在李棠卿面前,略帶哭腔的道:“姐姐,讓浣楓替您好不好?”
本以為公子和姐姐的仇才是最重要的,可是,當看到姐姐跪在地上,任人魚肉之時,她才發現,公子言之有理。
讓她看着姐姐被人打,她得心疼死。
李棠卿看着跪在她面前的浣楓,眼睛微眯,高聲怒道:“滾!”
浣楓被李棠卿嚇得一愣。
“讓你滾,你沒聽到?”
見浣楓不動,李棠卿接着怒到。
浣楓躊躇了一番,弱弱的道:“姐姐……”
李棠卿將眼閉上,不再理會浣楓。
浣楓見李棠卿已不願多說,緊咬着嘴唇,緩緩起身站在一旁。
浣楓才走開,李棠卿就覺得後背被大力擊中。
狠辣的勁道,幾乎將她一口氣拍出。
看來她還是小瞧了他的力氣,這個大剛,明顯是個練家子,忙氣沉丹田。
隨着一棍棍的落下,李棠卿那瘦弱的身子,在棍子力道的衝擊下,一次次的前傾。
又一次次挺起腰桿,雖然是跪在地上,筆直的跪姿卻透露着她的倔強。
此時的大剛,也發現了李棠卿並不似他想像中的柔弱。
她的性命可是關乎着他的打賞,雖然方才有一絲的憐香惜玉之心,但是還是打賞來的實在啊!
側福晉雖然吩咐將她打死,但是他又怎會不知,直接擊中要害的打法,被有心人查起,就是謀殺,是命案。
所以側福晉才會將他養在後院,每日好吃好喝的,就為了他這一身力氣。
而他也摸索出了經驗,用木棍擊打後背心,身子柔弱的人,決挨不過十棍。
就算官府追查下來,也可以說是府中家奴身子本就有疾,在管教之時暴斃身亡。
這也只是側福晉準備的後手,雖然經他手慘死的已有不少,但是官府還從未追查過。
眼看着已打到三十棍了,而李棠卿跪在地上,未動分毫。
大剛有些焦急的再次往手心淬了口口水,活動了一下身子。
接下來一棍比一棍的力道大。
木枝,偷偷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李棠卿,看着她倔強的神色,如同松柏般的身姿,如妖的容貌。
心口陡然沒來由的一震,慌亂的使勁搓了搓衣角,不敢再看,轉身邁着小碎步走遠了。
而一旁的浣楓,雙手握拳,指甲幾乎陷進了肉中。
她必須用盡全身的力氣忍耐,不然,她真怕控制不住自己上前將那名男子碎屍萬段。
只是害怕壞了姐姐的計劃,害怕姐姐之前挨的打白費。
五十棍子,很快就只剩下了最後一棍,有些焦躁的大綱,不停的活動着身子。
將棍子靠在身前,揉搓了幾下雙手,揚起棍子,嘗試了兩下姿勢,最後對準了李棠卿心口的位置。
浣楓見此大驚,幾步上前,卻沒能阻止棍子落在李棠卿身上。
只見李棠卿忽然前傾,雙手支撐在地上,一口鮮血嘔出。
浣楓大驚:“姐姐!!!”
一把推開大剛,“噗通”一聲跪在李棠卿身後,伸手扶着她的身子。
手搭在李棠卿身上,才發現她在細微的顫抖。
顯然,她傷的不輕,只是最後那一棍子才是傷的最重的。
李棠卿清楚的感覺到,自己心脈受損。
不然不會支撐不住嘔血。
先前的棍子,如同破冰,擊打着同一位置,只是這最後一棍的勁道,突破了外部,擊中了她的心脈。
看着地面青石板上的血跡,眼神危險的眯起。
沒想到今日會栽了跟頭,受了這麼重的內傷。
這些年,從來沒有人能將她傷成這樣。
這筆賬,她會記着,總有一日,會和側福晉清算。
大剛走到李棠卿旁邊,蹲下身子,歪頭看了看李棠卿的面色。
見她只是受傷,並未有死去的跡象,心底忽然就有一絲后怕。
方才他用了十足十的力氣,正常人,早就命喪黃泉了,而她一名小小的女子。
竟然只是受了內傷,他兒時也習過幾年武,習武對人體的改變他也略知一二。
由此可見,這名女子的武功,必定不簡單。
本是查看李棠卿有沒有死的大剛,忽然態度一改,壓抑着心底的慌亂。
道:“那個,我也是奉命行事,我家老娘就指望我的月銀看大夫呢!傷了姑娘,實屬對不住!”
浣楓見李棠卿身子未動,知道她正在調息,不敢貿然將她扶起。
只得跪在她身後,輕扶着她,聽到大剛所言,怒吼道:“滾!”
如果可以,她真想現在就殺了他,她腦海中有無數個能讓他生不如死的死法卻只能壓抑着。
大剛本就有些膽寒,被浣楓這一嚇,蹲着的身子險些不穩。
穩了幾下身子,站直身體,巴拉了兩下頭,轉身搖晃着往馬廄旁走去。
他一直被側福晉養在那裏的一間房中。
平時閑下來就喂喂馬兒。
浣楓見大剛走遠,扭頭緊張的盯着李棠卿的面色,焦急的道:“姐姐,你怎麼樣了?”
李棠卿那掩蓋在濃妝下慘白的面色,滿是殺意。
此刻的她,需要調理的,不是自己的呼吸,而是那滔天的殺意。
自從和哥哥一起跟師傅學武后,她就沒吃過虧,也不允許自己吃虧。
沒想到今日陰溝裏翻船,被那個死女人擺了一道。
正在她心中殺氣難平的時候,身旁突然出現了一個毛茸茸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