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4章
陳唐唐一臉“完全搞不懂你在說什麼”。
鄭玉郎盯着她,翹起唇角,扇子在指尖打了個轉兒又收回來了。
陳唐唐:“可以走了嗎?”
說罷,她便背着包袱款款走了。
鄭玉郎目光閃爍,走到她的的身邊。
此時正值早春,山路上春光正好,草木茂盛,春鶯囀囀。
兩人沉默走了一路。
鄭玉郎的目光時不時瞥向她。
她不可能不好奇,一定會開口問他的。
“對了,貧僧有一件事不知當問不當問?”
鄭玉郎嘴角的笑容加大,他捏着扇子輕輕抵着自己的額角,柔聲說:“你問。”
陳唐唐頓了頓,樣子有些為難。
鄭玉郎輕聲誘哄:“無論你問什麼我都會告訴你的。”
陳唐唐雙手合十,一臉正直道:“阿彌陀佛,其實貧僧想問……貧僧化緣,那施主你怎麼辦?”
鄭玉郎嘴角的笑容一僵:“什麼?”
陳唐唐抬起頭,明亮如夏日溪水的眼眸清凌凌地倒映着鄭玉郎的影子。
饒是鄭玉郎見過三界無數美景,此時也不免愣了一下。
陳唐唐久久沒有等到他的回答,不由得想:這人該不會非要吃她化緣得來的食物吧?
本來化緣得來的飯菜就少,如果還帶上他那份兒就更少了,難道她從江州到長安都要一直餓着肚子嗎?
陳唐唐捏着佛珠,不免有幾分委屈。
鄭玉郎只見她用濕漉漉的眼睛望着自己,那雙眼睛純凈如剛出生不諳世事的小鹿,不由得心軟了幾分。
他用扇子蹭了蹭自己的鼻翼。
他原本想將金蟬引到長安就好,並不想向她泄露太多玄機,可是,剛剛被她這樣看了一眼,他就忍不住擔心起她來。
他的金蟬這般懵懂無知,若是被路上不長眼的惡人害了去怎麼辦?
鄭玉郎扇了扇扇子,溫聲道:“人間比不得天界,金蟬你當嚴守戒律,長安那裏自然有一場大造化在等着你……”
他絮絮叨叨說了好多,一不小心差點把自己的真實身份暴露,好在他趕緊醒悟過來,止住了話語。
金蟬不愧是距離佛祖最近、常受佛蔭滋潤的弟子,她身上有一種特殊的力量,無論好人歹人都忍不住對她心生好感。
若是遇上了好人也就罷了,若是遇上了壞人可怎麼辦?
鄭玉郎蹙眉,手探進袖子裏摸了摸佛祖賜下的那三個金箍兒。
那三個便宜弟子應該能保護好金蟬吧?更別提裏面還有一個神通廣大、五百年前曾大鬧天宮的……
鄭玉郎回過神來,卻發現陳唐唐正轉頭看向不遠處的林子,他剛才說的話她似乎一句都沒有聽進去。
“金蟬你……”
陳唐唐回過頭來,豎起一根食指抵在蓮花色澤的唇上,她朝他眨了一下眼睛,擦過唇瓣的食指遙遙指向遠處。
鄭玉郎的視線順着她粉嫩乾淨的指尖方向望去。
鄭玉郎只是他的化身,他的神通都還在,即便隔着密密實實的林木,他也一眼便看清了裏面發生了什麼。
一個穿着青色衣裙的小娘子正被兩個壯碩大漢團團圍住,那兩個大漢還對她動手動腳。
“不,不要啊!”青衣小娘子嬌滴滴地喊着,軟弱無力地推拒着大漢。
一個大漢一把抱住她的水蛇腰,□□道:“你的屁股扭得那麼浪,可不就是要讓大爺好好草草你嘛!”
另一個大漢站在青衣小娘子的背後,雙手朝她腋下探進,想要襲向她的胸。
“好好讓大爺們痛快痛快,大爺們定然讓你美的出水!”
污言穢語!
鄭玉郎一揮袖子,卻發現身邊的陳唐唐已經小跑着朝那個方向奔去。
鄭玉郎的心不由得往下一沉。
金蟬如此瘦弱天真,哪裏是這兩個壯碩大漢的對手,她如此貿貿然衝上去,簡直就是給他們送菜,他們能把她給吃了!
鄭玉郎像個操心的老媽子一樣追在陳唐唐身後,情急之下,竟然忘記了自己並非凡人,沒有用上神通。
這金蟬天生一副悲天憫人的慈悲心腸,西行之路如此坎坷,他該多給她些護身的東西才是。
鄭玉郎卻忘了他非凡人,所以才能透過樹木看到這些場景,但是,陳唐唐只是一個普通和尚,如何能看穿呢?
陳唐唐確實沒有看見林內的景象。
她當時朝林子裏望去,是因為她聞到了一股食物香氣,所以,她就跑過去化緣了。
陳唐唐穿過芳草,轉過林木,一眼便撞見兩個男人像是夾肉餡餅般夾住一個青衣小娘子。
哎?
那兩個男人聽到了聲響,朝她的方向看了過來。
陳唐唐覺得自己的好運算是用到頭了。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她緊張地全身緊繃,只能幹巴巴念出這兩句話。
“喲!這小和尚還挺俏的。”一人搓手,露出垂涎的神情,“爺爺我還沒試過和尚的味道呢。”
那人便說便朝陳唐唐走了過來,露出背後的青衣小娘子。
那青衣小娘子眉目清麗,眼尾上挑,身材高挑,一副弱不禁風幾乎站立不穩的樣子。
然而,她看向陳唐唐的時候,美麗的眼睛向上一翻,直接朝她翻了一個不耐煩的白眼。
陳唐唐:“阿彌陀佛。”
又遇到一個怪人。
那個大漢越靠越近。
突然,一把展開的摺扇正好擋住了陳唐唐的視線。
陳唐唐只覺身邊一陣風掃過,正前方就傳來了“嘭”的一聲巨響。
“你做了什麼!”
又有一個人沖了過來,接着又是“嘭”的一聲巨響。
陳唐唐:“鄭居士?”
眼前散發著清淡香氣扇子移開,鄭玉郎正微笑着望向她:“沒事了,你不要害怕。”
陳唐唐:“阿彌陀佛。”
她已經緊張的動不了了。
鄭玉郎端詳着陳唐唐冷淡的神色,只見她雙目清明,唇不點而朱,眉不化而黛,臉上更是沒有一絲驚慌。
鄭玉郎暗暗點頭。
好個寵辱不驚的金蟬!佛祖果然沒有選錯人。
陳唐唐朝前方望去,只見遠處的兩棵樹上正嵌着兩個人。
這位居士是如何做到的,竟然一擊便能將人嵌入樹榦中?
果然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
“阿彌陀佛。”陳唐唐念起佛經為他們兩個超度。
鄭玉郎無奈笑道:“還沒死呢。”
青衣小娘子一手搭在腰間,一手隨着身體的扭動擺動,妖妖嬈嬈地走了過來,一雙又大又亮又帶着媚氣的眼睛惡狠狠地瞪着二人,用雌雄莫辨的聲音斥道:“你們兩個真是多管閑事!”
陳唐唐沒有說話。
小娘子掐着腰,怒道:“喂!跟你說話呢!不理人嗎?”
陳唐唐眨眨眼睛。
小娘子的臉一下子湊近,差點撞上她的鼻子,鄭玉郎一扇子打了過來。
小娘子急速後退,嘴裏抱怨:“我只是看看罷了,你急什麼啊。”
鄭玉郎露出溫柔的笑容,青衣小娘子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她捏着胸前的頭髮,眼神左一瞥,右一瞥。
陳唐唐專註地望着不遠處的一個小竹籃,食物的味道就是從這裏傳來的。
青衣小娘子注意到陳唐唐的視線,眼睛驟然一亮。
“咳咳——”小娘子清了清嗓子,掐的聲音又嬌又嫩,“大師,奴家好害怕啊。”
她整個人搖搖晃晃地就想要朝陳唐唐的懷裏倒去。
鄭玉郎微笑的注視着她。
她搖搖晃晃……站穩了。
“多謝大師的救命之恩,奴家、奴家想要為大師做一頓齋飯來感謝大師。”她眼皮一撩,春波般柔媚的眼神就朝陳唐唐一浪浪蕩了過去。
“齋飯?”陳唐唐低聲重複。
小娘子笑得更媚了:“是啊,是啊,奴家的手藝還是不錯的。”
鄭玉郎微微搖晃扇子,眯起眼睛,靜默地看着她的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