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趙齊
“查到了，陳小志那小子在城東買下了一座大院，昨天晚上還獨自從坊市買了一車藥材。不過，奇怪的是，據說他買的藥物都是些尋常之物，根本沒什麼用。”沉龍院中，董青安聽着下人彙報的言語，表情平靜。
“不用管他，明日午時賢王就要離開了。”董青安化掌為刀，輕輕一掃，面前一朵尚未綻放的花咕便被切落而下。
只要再忍一天。
陳小志不過就是一個銅皮境的普通武者罷了，實力甚至連一些武館的學徒都比不上，若非掛着一個皇族的身份，對他而言，對方卑微的就和螻蟻沒什麼區別。
另一頭，知道了煉藥輔助器的厲害，在吃完早飯後，陳小志一鼓作氣燒了一大盆的熱水，直接將十幾包的風經散全部倒了進去，開始葯浴。盆中的沸水滾燙，只穿着一條大褲衩的陳小志一躍而起，竄入盆內，發白的葯湯瞬息間就將他全身蒸得通紅，那滋味簡直就是痛不欲生，但他卻硬生生咬牙撐了下來。
藥水順着毛孔竄入他的體內，聞着葯香，他頭腦前所未有的清明，直接擺動起拳頭來。
“原來如此。”不得不說，系統出品的這個風經散果然厲害，安神的效果不是一般的強。腦海中回憶着翻天白浪這套拳法的招式，他心頭竟有一絲明悟。這門拳法講究的就是一個後勁兒，綿綿不斷，猶如起伏的浪潮一樣，對於力道掌控的精準度要求極高。
他慢慢揣摩着拳法。
實則，他是想將大補丸全部吃掉的，但他體內的精孔太少，短時間內無法將龐大的效力完全消化掉，很多藥力最終都排散掉了，完全沒能吸收。而風經散不同，是可以塗抹在體表，從體外來洗鍊身軀的。精孔對於武者的築基十分重要，它就像是臟器一樣，可以消化並吸收外在力量，從而轉化后強大身體。可以這麼說，同樣的境界，別人能夠將一種藥物吸收完整，而他只能吸收一半。這樣一來，他的修鍊速度也要比旁人慢很多。
不過，勤能補拙，陳小志倒看得很開。
他的拳頭越來越快，盆中原本乳白色的葯湯也漸漸變得透明，隨着他動作越發迅疾，環繞在周身的縷縷白氣也跟着飄動起來。
砰！
一拳打出，陳小志眼眸乍起一抹精芒，就見一股白色水氣順着手臂涌動而出，足足竄出兩米遠，翻卷而上，還夾雜着一股剛猛的拳風。
“好！”陳小志忍不住一聲輕喝。
就這麼一小會兒的功夫，這門拳法竟然已被他達至小成地步，能夠催起一股暗勁了。
此時，盆中的葯湯已經涼了下來，他低頭一瞅，自身的肌膚似乎變得白嫩了許多，微微握緊手掌，拳頭中蘊含的力量卻比剛剛更加強大。
“這大補丸與風經散同時用，對現在的我來說，簡直就是絕佳的輔修手段。”看來還要去坊市一趟，多弄一些藥材來。一念至此，陳小志穿好衣服后，直接帶着小草出了門。雖然是上午，但街上已經熱鬧了起來，一路上，小草東跑西顛的，左右看個不停。之前一直待在沉龍院中，他們兄妹來根本難以出來，在雲州城待了這些年，才第一次算是了解這座城池。
“好你個竊賊，竟然敢來這兒偷東西，先打你一頓再拉你去見官！”
正往坊市那頭兒走着，在途經一家醫館時，一個瘦弱的身板突然被幾個店鋪的夥計給扔了出來，好死不死的摔在了陳小志的身前，差點蹭到小草的身上。
醫館內五六個成年人奪門而出，對着那躺在地上的人就是一堆猛踢。
後者滿身腳印，不斷發出凄涼的哭聲：“求求你們了，我老娘重病在床，沒這幾味葯，她活不長的！葯錢我將來一定會還給你們……”陳小志本着事不關己的心情，拉着小草躲到了一邊，周遭的路人也是指指點點后便走遠了，雲州城這麼大，每天發生的事兒多了去了，誰有那閑心管這兒管那兒的。
就像昨晚那三個青竹幫的人要搶陳小志一樣，若非身處鬧市，他即便是有錢也沒用。
陳小志不禁又想到了那個好像野人一樣的神秘高手。
“咦？哥哥，他好像是趙齊。”本來陳小志是想抬腳走的，卻沒想身邊的小草突然張大了嘴巴，似乎認出了地上的那個小偷。
“趙齊？”聽到這兩個字，陳小志的記憶中下意識的浮現出了一張還算熟悉的臉孔。
那個曾在他前身未死前，看他可憐，在晚上曾偷偷給他送過食盒的一個黑瘦少年，是沉龍院的一個下人。
“住手！”想到這裏，陳小志緊忙上前喝止道：“葯錢我來付！”那幾個夥計聞聲，頓時停手了，其中一人還十分驚訝的笑了出來：“感情兒是個有善心的款爺。”言畢，瞅了瞅地上無比狼狽，一臉淤血的趙齊，小啐一口：“算你走了狗屎運！”言語間，好像把陳小志當成了傻子。
說完，朝陳小志要了三十片銀葉，就大手一揮，帶人回了店內。
要知道，能值三十片銀葉，趙齊偷的藥材必然十分貴重。
“陳少。”此時，臉色黝黑，好像瘦猴一樣的趙齊從地上爬了起來，見到陳小志微微一怔，擦了擦臉上昏花兒的鼻涕和眼淚，二話不說就磕起了頭：“謝謝陳少，我趙齊就是當牛做馬也一定報答你！”他此時滿臉淤青，嘴角都已經被人打爛了，但懷中卻死死的抱着幾個藥包，彷彿那是他身家性命一樣。
“起來說話。”陳小志上前一步，將他扶起：“你怎麼會？”
趙齊眼角低垂，聲音哽咽的將事情娓娓道出。沉龍院中有不少下人都是城中籤了賣身契的百姓，趙齊的父親之前就是賣身奴，十歲那年，他父親病逝，然後他便進了沉龍院繼續當奴才，一干就是七年。他從小就住在城南的貧民區，那裏環境十分惡劣，家中只有一個老母親尚在，身體又很糟糕。前段時間，他娘親病重，看病的大夫給開了藥方，說是能治。但所需的藥材，卻無一不是稀罕貴重的藥材，他根本買不起。眼瞅着母親病情惡化，趙齊心生歹念，這才有了今天發生的事。
言盡於此，趙齊張口欲言，似乎想說什麼。
他在沉龍院待了這些年，對於院內的情況也算有些了解，雖然他們這些下人不清楚院內弟子的身份，但也知道陳小志他們背景不一般，特別是董青安等人。當初也是看着陳小志被欺負的慘，他才動了惻隱之心，冒着被董青安發現的危險，在一天晚上，偷偷給陳小志送去了吃的。
今天陳小志出手救他，顯然是記得這件事。
“陳少，你…你還是躲躲吧，我聽說董青安他們想對你……”趙齊忍不住說道。
他們這些院內的下人消息最是靈通。
”走，先回你家。“陳小志不為所動，淡然一笑。
兩世為人，陳小志要是連這點事兒都預想不到，乾脆找塊豆腐撞死算了。
陳小志看得出來，趙齊這人心地淳樸，這次自己幫了他，也算是收了一個眼線。屆時，沉龍院內要是有什麼動向，他也能第一時間知道。三個人漸漸朝城南走去，途中，陳小志對趙齊態度極好，有說有笑，後者卻有意和他保持距離。在趙齊心中，陳小志就算之前處境再卑微，那也是陳小志與董青安之間的事情。
對方依然是他的主子，更何況現在還對他有了大恩。
兩人的身份就不一樣。
越往城南深入，街道便越狹窄，人影也漸漸稀少起來，一股惡臭撲鼻而來，瞅着幾米外那一條條流動的污水溝和那一排排斜垮的小房屋，陳小志微微蹙起了眉頭。
不僅如此，他還瞧見不少面黃肌瘦，眼神有些邪氣的癩子，若有若無的朝他瞟了過來。
這地方……
趙齊覺得陳小志身份尊貴，不宜來此，但陳小志卻執意和他一起進了家門，表情慎重，一點厭惡之色都沒有，這讓趙齊十分感動。
趙齊的家，說白了就是一米多高的土牆圈起了四十平米大的地兒，院內都長了不少荒草，腐朽的土房頂被人用木板遮了不少窟窿。邁步進去，屋裏就一張板床，此時正有一位頭髮黃白的婦人躺在上面，一旁放着一個小鐵盆，婦人不時劇烈的咳嗽着，身上的衣服打滿了補丁，嘴中溢出混有血絲的口水。
“娘，我回來了！”趙齊見狀，一個箭步上前，將病重的母親扶起，眼睛通紅。說著還將藥包拿了出來，笑道：“娘，你的病能治了，你看，葯我買回來了！”
“你哪兒來的那些錢，莫不是做了什麼壞事？”趙婦睜開發昏的眼睛，瞅着一臉傷勢的兒子，聲音虛弱又心疼道。
“嬸子，我是趙齊的朋友，這葯是咱正當買來的，你儘管放心吃就好了。”陳小志靠了過去，微笑道。
說完，就擼起袖子，開始搭起小灶來，緊忙熬藥。
一旁的小草也跟着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