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八十二章 臉上貼金
段恆毅收回看向軒帝的目光,轉而把眼中略帶玩味的目光看向窗外,神色淡然,似是在回憶。
軒帝啜飲着手邊的清茶,雖心有疑惑,卻並不催促。
好在並沒有讓軒帝多等,段恆毅很快便又開口,只是臉上嘲弄的笑卻毫不掩飾。
“陛下您也知道,從前臣下渾不吝,莫說旁人,就是家父也是多有嫌棄,更遑論旁人?”
“瑾瑜王殿下那般人物……自是對臣下避之不及,而臣下也更覺與瑞王殿下談得來些。”
對於段恆毅的這一番解釋,軒帝似是有些嗤之以鼻,卻也好像放下了戒心。
“朕看你們是臭味相投!”軒帝哼笑一聲。
見軒帝言語間不似方才那般帶着試探,段恆毅心下不屑地冷笑。
看來閔柏涵那個被酒色迷住那一雙窟窿的殿下,在瑤城做下的混賬事已經被軒帝知曉。
就是不知軒帝,會如何安置同是賑災歸來的大殿下了。
立太子一事已經是迫在眉睫,且他看軒帝的意思,也有敕封儲君的打算。
這個節骨眼上,軒帝的言行舉止都會被眾人看在眼裏,倘若萬一真有偏頗……
那麼這一舉動,無疑會被認作軒帝有將此人立做儲君的打算。
心有所想,段恆毅便狀似不經意開口,“臣下昨日收到殿下的來信,不日將抵達金陵,還要與臣下把酒言歡。”
見軒帝神色不變,他又輕嘆一聲,“殿下此去倒是遭了不少的罪,好在這一城百姓已安置妥當。”
一聲嘆息,餘音未消時,段恆毅便聽見軒帝的冷笑。
“呵,遭了不少的罪?你可真會往他臉上貼金!”
“他在瑜城乾的好事你以為朕不知道嗎?枉老三那個糊塗的還想着幫他兄長遮羞!”
見軒帝面上一片怒色,段恆毅心中偷笑,眼中卻顯出有些茫然和好奇。
軒帝睨了一眼什麼都不知道的段恆毅,忖了忖,哼了一聲。
“朕看你也不必宴請他,還想與朕身邊的近臣把酒言歡?簡直是不知天高地厚!”
不過幾句話的功夫,軒帝的臉色卻徹底冷了下來。
聞言,段恆毅臉上顯出些許為難的神色,“這……好吧!臣下謹遵陛下吩咐。”
軒帝眼中目光定定地落在段恆毅臉上,須臾后才擺擺手,“無事便退下吧。”
“臣,告退。”
步下軟榻的段恆毅躬了躬身,便走出大殿,絲毫沒有在意背後那道落在身上的目光。
御書房外,高博見段恆毅走出來,臉上一團笑容,“小顧大人慢走。”
立在石階前的段恆毅略有含蓄地點一點頭,這才大步流星地離去。
不管軒帝剛才那一番話是真心還是試探,看來都離柏衍回到金陵的時日不短了。
而今夜,金陵註定會變得不平靜。
明日,這局面或許會變得更加混亂不堪。
呵,也不知瑞王趕在這個時候回來,會不會滿心失望!
……
御書房內,軒帝的目光始終望向段恆毅離去的方向,直到高博躬身頷首的模樣漸漸清晰起來,軒帝才若無其事的收回視線。
“方才朕讓顧卿少與瑞王往來,他顯得有些遲疑。依你看,顧卿這個臣子,究竟是朕的臣子,還是……”
軒帝的話語讓高博的冷汗險些淌下來,這並非是他替小顧大人感到惋惜,而是他自己后怕。
做賊心虛,便是如此。
軒帝一句無心的話,都會讓他戰戰兢兢。
“想來是陛下您多慮了,小顧大人看似桀驁不馴,卻是個十分重情義之人。”
“瑞王殿下禮重小顧大人,小顧大人想來必會看重這份情義,至於旁的……”
“旁的他沒有深慮嗎?”軒帝十分自然的接了一句。
“也許是吧。”頷首的高博低低應了一聲。
他雖希望在往後能得到小顧大人的照拂,卻也不會表露太過明顯,更不會去觸軒帝的眉頭。
“朕倒是希望如此,否則……”
軒帝的話並未說完,但高博卻從中聽出一種讓他有些毛骨悚然的狠戾。
否則……便會死無全屍,更甚至是求死不能。
這麼多年,他見了太多。
搖搖晃晃的馬車緩緩沿着石板路慢慢前行,車裏的段恆毅卻並不着急趕路。
矮几一角上蹲着一隻渾身雪白的鴿子,正歪頭打盹,窗外暖融融的太陽灑落身上,倒也顯得有些嬌憨可愛。
指尖捏着一個小小竹筒的段恆毅口中輕笑一聲,抬手彈了一下信鴿的小腦袋,“如此頻繁往來,倒也辛苦你了。”
話雖這麼說,卻並不耽誤他往信鴿腳上綁竹筒。
信鴿用小腦袋蹭了蹭段恆毅的指尖,這才從軒窗飛了出去。
“去葉府。”
靠在引枕上閉目養神的段恆毅淡淡吩咐。
這個時候回到顧府,只怕顧言那個老賊也會旁敲側擊不停地問東問西。
不如,再讓他做些時日的白日夢好了,畢竟摧毀一個人,沒有比讓他從滿心期盼到心如死灰更為殘忍。
這個時候等着段恆毅登門的人,並非只有險些望眼欲穿的顧言,更有早早回來的葉洵。
眼見着已經快要晌午,還不見那個小子的身影登門,饒是葉洵沉穩也顯出些許的焦急來。
坐在一旁怯意喝茶的葉婉茹眼見着父親有些坐立不安的模樣,忍不住舉帕掩面無聲地笑了。
她倒是覺得有趣,父親這般模樣倒是少見。
“父親,今日朝堂上再無旁的趣事了?”
她自是不會落了自己父親的顏面,只能提起別的事來分散注意。
聞言,葉洵來回踱着的腳倒是停了下來,一向有些刻板的臉上顯出幾分嘲諷。
“顧言昨日的那一番功夫都白費了。”
葉婉茹眼中也顯出些譏諷來,昨日顧府上的事她也是知道的,畢竟她身邊有個深入顧府的“細作”這些風吹草動想不知道都難。
“顧大人行徑無非是搬石頭砸自己的腳罷了。”葉婉茹神色淡然。
搬弄是非之人從來都是遭人厭棄的。
正說著,便見庭外幽靜的小徑上,有一身着緋紅官袍面如白玉的青年快步走來。
那青年臉上明晃晃的笑似是比天上的太陽還要暖上幾分,那一身緋衣也比花圃里的花還要艷上些許。
望着來人,葉婉茹啟唇輕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