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五章 離別之吻
何輕音失去過很多珍貴之人。
母親在幼年便病逝，父親入獄十載最後為了保護自己而被迫自殺，親如慈父的師傅項浩然為了贖罪而死，還有好友韓情以及林輕心，他們同樣在自己的眼前咽下最後一口氣。
這一切都令何輕音痛苦，但即便是親生父母離世的悲傷，也沒有白夜瀕臨死亡所帶來衝擊讓她撕心裂肺！
雖然與父母有着血緣，但母親去世時她年紀太小。至於父親，畢竟已經身處監獄十多年，何輕音與何正義的父女之情因時間而生疏不少。但自從認識白夜，他便像可靠的兄長那樣一直陪伴在何輕音身畔，不僅給予她無聲無息的溫柔愛意，甚至幾次三番救她脫離了危險。
白夜對於何輕音而言，既是最要好的知己，更是留在身邊的唯一親人！拋開愛情因素的偏袒，白夜甚至比蘇洛更能獲得何輕音的信任。
這一生，不能給予白夜他最期盼的情愛，何輕音的心中充滿了歉意與內疚！
她緊緊摟住白夜的脖頸，長發略過對方臉上的傷疤，凄美……卻又帶着不舍的哀婉…….
似乎想要否定白夜即將辭世的事實，無意識間她放聲疾呼：“英雄是不會死的！在冰庫時是你從天而降救了我，在香港也是你替我擋住了寒非的刀鋒，算命的說，你正是我此生的英雄！英雄是絕對不會死去的！”
白夜的眼角溢出淚水，他凝聚起最後殘存的生命努力擠出幾個字符：“你的……英雄……不是……我……”
他很想伸出手掌再次輕撫何輕音的秀髮，哪怕可以最後感受到一絲的溫度也好，哪怕為此自身的肉體灼熱焚燒也罷！然而，生命的火花在這充滿不舍的絕美微笑里，終是漸漸凋零……直到湮滅……
何輕音感受到懷中白夜生命的消逝，遭受精神的重創，她的內心也隨着白夜的離開而空洞縹緲起來。雙眸噙着淚水，可卻失去了原有的神采，何輕音只是緊緊抱着白夜默念起來。
“你不是喜歡我么？我可以試着接受你的！只要你好起來，我們去約會好么？”
彷彿因為沒有聽見回答，何輕音伸手搖了搖白夜的身體，就像在叫醒熟睡之人。
“喂，何……何律師，你別嚇……嚇我？”鄭長生髮現何輕音表情不對，他膽怯地拍了拍對方的肩膀。
何輕音對鄭長生的問話置若罔聞，獃滯的雙眸中彷彿倒影出某種幻象，那是白夜與她促膝長談的溫馨時光。
“白夜……冰山……我叫你哪？幹嘛不理我？是不是不喜歡我這麼稱呼你？其實我也很想與韓情一樣喚你‘夜’這個昵稱，只是我怕蘇洛那個腹黑帝吃醋，你知道他有多小氣！”何輕音說著說著笑了起來，可在鄭長生看來簡直有種陰風陣陣的恐怖。
“夜，你說我是不是錯了？如果當時我選擇的不是他而是你，那麼我們三個的結局會不會有所不同？”
何輕音輕笑過後又輕嘆一聲，看模樣她只是個陷入愛情謎題的普通少女。停頓了一會兒，她微微側過身體，看那姿勢簡直就是在認真傾聽白夜的回答。
“你說得對，愛情不能妥協。本小姐不能就這麼認輸！既然我愛上了惡魔，那麼我只有兩個選擇，要麼令惡魔變回人類，要麼親手除掉惡魔！”
何輕音神態果決地喊出這句，隨即臉色又變得極為輕柔。她微垂臉容，白皙的手掌輕輕撫摸起白夜臉上那條觸目驚心的傷，如此沉醉、如此憐惜，彷彿那不是醜陋的疤痕，而是一條可比天地的美麗飛龍！
“夜，我這就去了，等着我，我一定會將他帶回來，無論生死。”明明是一句鄭重的承諾，可何輕音說時卻帶着淡然的微笑。戀戀不捨地俯身輕吻，她的唇碰觸到白夜逐漸冰冷的面頰，這是她給予他最初的主動一吻，也是終極的離別之吻！
鄭長生見何輕音放開白夜終於起身，急忙拉住對方勸慰道：“你要去哪裏？那些犯罪分子窮凶極惡，我們沒有武器根本沒法對付。”隱隱約約間，鄭長生已經猜到了何輕音的意思，但他還是問了出口。
“我要去找蘇洛。”何輕音方才陷入夢幻般的神情已經消失，如果說片刻的混沌是她與白夜之間的告別儀式，那麼現在她已經從儀式中走出來了。
“那位蘇洛我之前在電視上也見過，這人……太厲害了。不僅是指他能殺死白隊的身手，而是他所擁有的智慧。他曾經為了引出真兇而自認殺人犯吧？手腕如此強硬果斷的人物，你怎麼對付他？”鄭長生緊緊拉住何輕音手臂想要勸服對方。
“我比你了解他。不僅是那這件事，公安檢察院互相監聽事件、A市監獄集體越獄事件，還有很多很多，都是他為了引出罪犯而策劃的行動。我也正是被這樣的蘇洛迷住了。”何輕音的眼神坦蕩蕩，可無論這話裏帶了多少愛情的味道，她的眼底依舊孕育着那份不可撼動的決意。
鄭長生還想再勸，樹林裏卻傳出方坤警官的聲音：“何律師真要涉險，那我一定奉陪到底。”
何輕音轉頭，方坤警官與陳曦兩人已從林中走出。
兩名刑警看到白夜靜靜躺在地上，雖說已經失去生的氣息，但那俊美的身姿依舊如仙君臨世，不帶一絲一毫落魄頹敗。
他們的臉上顯出憤怒與哀痛。就算是平時與白夜關係不和的陳曦，這一刻也暴躁地掏出配槍指天大叫：“是蘇洛下得手么？我也要給白隊報仇！”看起來他們兩人已經聽到了何輕音與鄭長生的對話。
“真是蘇檢做的？”方坤警官多少還抱有一點懷疑，他對蘇洛的印象很好，他一直不想相信蘇洛變節。
何輕音的目光悲傷而無奈，這樣的神情已經無聲地作出回答。
“既然是蘇檢……蘇洛殺害了白隊，那麼我倒擔心起本次水庫設伏計劃本身就是一個局。如果蘇洛留下暗號的目的是為了引誘警方來到陷阱……那麼現在所有通信訊號被切斷，身處絕望山附近的幾十名警察就成了瓮中之鱉。”
方警官的憂慮不是沒有道理，如果蘇洛真的已經投靠七夜集團，那麼這次水庫投毒圍剿計劃最後得到的結局，有可能比預想更加凄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