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第六十九章
見到這句話說明你買的是防盜章。知道自己沒幻聽,路爵這才愣了一下,錯愕的看着路天的臉,有點兒無法接受。
路天本人若無其事的戴上鴨舌帽,一手拎着他的寶貝滑板,一隻手抄兜闊步走了出去,走姿還招搖得要命,帶着點青春期男孩子的叛逆。
路爵目送他遠去拍着沙發說:“崽兒大了不聽話了。”
江恆:“他好像,從來,沒聽過,你的話。”
“你這話本來就挺扎心,還非得放慢了說。鈍刀割肉是什麼感覺,你知道嗎。”路爵說,“以後,我決定,就這麼,跟你,說話了。”
江恆:“好啊,你可以,試試。”
“日,不夠費勁的。”路爵披上外套站了起來,走到DJ跟前沖他打了個響指說,“換個歌,嗨起來啊。”
DJ攤了攤手,把戴在頭上的耳麥摘下來遞給路爵,示意他來打碟。
路爵把衣服往旁邊人手裏一扔,利索的跳上檯子,默數着拍子,隨着音樂cue點輕輕點了兩下頭。
然後抬手把音衰控制滑桿直接推到了最頂,搓了兩下盤,高音電子舞曲就像是爆炸一樣瞬間引爆了全場,氣氛一下就熱絡了起來。
路爵揚起一邊的唇角笑了笑,左手撥弄唱針,右手跟着鼓點打起了響指。
五彩斑斕的燈光下,陌生的人群就像是深海里的魚群一樣洶湧。酒精麻痹神經,興奮刺激大腦皮層,在這樣的環境下,他們暫時可以忘卻煩惱,醉生夢死。
就在路爵低頭試圖把唱針撥得更快一點的時候,一聲斷喝突然打破了酒吧的沸騰。
“安靜!”
幾個穿着警服的人從門口走進來,為首的那個人路爵還挺熟,是這兒的治安大隊長張陽。
張陽抬頭跟他對視了一眼,路爵眯了眯眼睛,用表情向他提問。
張陽看着路爵笑笑從兜里掏出證件,把證件舉到頭頂說道:“接到上級指示過來查案,請大家配合一下,儘快離場。”
聽完這話,安靜下來的人群重新又吵嚷了起來。
“安靜!”張陽的聲音響亮而又沉着,“大家請跟從工作人員的指示有序離場,希望在我數到三以後,不要再有閑雜人等逗留。”
“一、二、三……”
人群散去,路爵走到張陽跟前,用力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張隊,挺長一段時間沒見,你又陞官了?”
張陽搖搖頭:“爵哥,這話怎麼說?”
“新官上任三把火,您這火都燒到我這兒來了啊。”路爵笑了笑,從兜里掏出一根煙,“燒的挺旺啊。”
“這可不是我的火。”張陽指了指天花板的方向說,“上頭有人查您。”
“查我什麼?我一合法公民。”路爵這話表面上說得底氣十足,但他一個連身份證都沒有的人,還真經不起實打實的查。
這酒吧連營業執照都是用江恆的身份證辦的。
張陽看了一眼周圍,才湊近了路爵耳邊說:“我接到消息說,有人在這兒聚眾吸du。”
“我操。”不用想路爵都知道這誰幹得了,X市檢察長劉程的兒子——劉順。
倒打一耙,這招兒挺厲害。
甭管查沒查出來點什麼,反正路爵的生意是給攪和了。劉順要再來個栽贓陷害,他估計就得直接進局子去喝茶了。
但是劉順這次針對的還不是他,而是路天。
因為張陽走的時候,還補了一句:“你那表弟不是普通人吧,你可要把他給看住嘍。”
路天身份特殊,要是這麼暴露了,會受很多罪不說,指不定還會被關起來。
路爵想起剛救他回來,他渾身上下青紫色的針眼,感覺隱隱約約有點明白,那是怎麼回事兒了。
日,心疼。
路爵看着酒吧被封了起來,心情沉重的跟江恆一起走出了門。
“爵、爵哥。”走在路上,江恆皺着眉頭拉了拉路爵的胳膊,“小天,不能,留這兒了。”
“你開玩笑呢。”路爵立馬甩開了他的手,“小天他現在什麼都不會,離開了我能不能好好的生活都不一定,他還未成年呢,能去哪兒啊。”
江恆堅定搖了搖頭:“不,不能,必須,送走。”
“我不同意。”路爵說,“不可能。”
一開始路爵的確想過幫路天找到他的親生父母,送他回家,讓他能夠像正常孩子一樣也有個家庭。
可是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路爵想通了,既然他親生父母一開始就把路天給扔了,說明他們壓根就不配做父母。
普通父母能給孩子的一切,他也能給路天。現在他只想看着路天好好長大,這孩子聰明又懂事,肯定能成為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所以,任何人都別想從他的身邊把路天帶走。
路天現在是他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
“爵哥,我的意思,是、是說,暫時。”江恆憂心忡忡的看着路爵,然後回頭望了一眼酒吧。
他沒說出來的顧慮全都寫在眼裏,認識他那麼多年,路爵何嘗不懂,但是他堅決不能同意。
“小天離不開我。”路爵說,“他還什麼都不懂,他的世界太單純了。”
那天路天幫他實打實擋了劉順一下,可他一遇到事兒就把路天送走了,那不成王八蛋了嗎。
“避風頭。”江恆嘆了一口氣說,“S市,我有,認識的人,可以幫忙,照顧。”
“再說吧。”路爵回頭深深的看了一眼夜色中的酒吧,燈光全部暗了下來,冷清得要命,跟周圍五顏六色的霓虹燈形成了強烈的反差。
回家的時候,他一打開門就看見路天正躺在沙發上看電視,手裏正抱着一包鍋巴在那兒磕巴磕巴的吃,人看見他回來,目光就直直的注視着他,然後立馬把鍋巴藏在了背後。
典型的此地無銀三百兩。
路爵站到他面前伸出手說:“拿來吧。”
路天搖搖頭。
路爵笑了笑抬手摸了摸他的頭頂,路天往後退了退,皺了皺眉頭,露出來一顆尖利的牙齒示威。
到現在路天還是不喜歡別人碰他的耳朵,於是路爵就只輕輕捏了捏他的耳廓,很快就放下了手。
路爵因為今天喝得有點多,所以躺倒在沙發上以後,就不願意再起來了,他的頭也昏昏沉沉的,跟灌了鉛一樣,闔上雙眼,沒過幾分鐘,立馬就進入了睡眠。
第二天他醒來的時候,身上蓋着件T恤衫,淡黃色,帶着淡淡的青草味兒。
路爵揉了揉額頭,撐起身坐起來,看了一眼沒發現路天在哪兒,頓時感覺就有些慌。
果然沒過多久江恆的電話就打了過來,他一開口就是:“小天,出事了。”
“他現在在哪兒?!”路爵套上T恤,按着沙髮長腿一躍,穩穩的跳到了背後,拿起桌子上的鑰匙就出了門。
“後街。”江恆根本拉不住雙眼通紅的路天,只好把手機遞到他耳邊,“小天,你聽,爵哥。”
“小天!是你嗎。”路爵快步向前奔跑,喘氣聲粗重,“聽我的,別急行嗎,答應我,不要生氣,慢慢冷靜下來。”
被江恆和大東一起拽住,不停掙扎着的路天,在聽到路爵聲音的那一瞬間,終於平靜了下來。那雙紅得快要滴出血來的眼睛也漸漸恢復了清明,他低頭漫不經心的看了一眼那個趴在地上,被嚇得已經尿褲子的男人,慢慢鬆開了他的衣領。
路爵趕到的時候,江恆已經把那個男人送去醫院了。
路天看起來像是犯了錯的孩子一樣楞楞的站在原地,眼角紅紅的。
如果他此時沒戴帽子,肯定能看見他那兩隻耳朵正軟塌塌的垂下來。
路爵故意沒有理他,直接走向大東問:“他怎麼了?”
大東撓了撓頭,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說了一遍。
今天早上路天起了個大早到後街玩滑板,剛好碰見來買菜的大東,於是大東就看着他滑了一會兒。
路天玩滑板的時候,衣服下擺飛揚在風中,就像是一隻自由自在的飛鳥,各種高難度動作都使得行雲流水。
反正就是花式帥,蕩漾帥,放肆帥,帥掉渣,把周圍逛街的小姑娘都給吸引得挪不開眼睛。
也不知道他是太招人了還是怎麼著,突然就從旁邊衝過來倆男的,猛地從他背後一推,搶過他的滑板,就要摁着他拳打腳踢,那倆男人動作穩准狠,就算不是職業打/手,也肯定練過好幾年。
大東很明顯能看出來路天在剋制自己,因為雖然他的表情非常不耐煩,但卻一直沒怎麼還手。
直到大東加入混戰,背上還挨了一腳,一下栽倒在了旁邊的水泥花壇上。
這時,有個男的順勢舉起了路天的滑板,狠狠往花壇上摔去。
哐當一聲,板子被摔得四分五裂,滑輪掉在地上,滾了幾圈,其中有一個,還滾到了路天的腳下。
大東看得非常清楚,路天低頭撿起輪子,再抬起頭的下去時候,他眼睛瞬間就紅了。
而且不是佈滿紅血絲的狀態,而是雙眼充血的顏色,猩紅的有點可怕。
當他看向人的時候,目光中彷彿藏着一隻兇猛的野獸,殺氣騰騰。
當時那倆人就傻了,撒腿就跑。
不過那個摔了路天滑板的人,最後還是沒能跑掉,被狠狠撲倒在地,然後路天就從他肩膀上生生撕下來一塊肉。
那人叫得撕心裂肺,引來不少圍觀的人,於是大東趕緊給路爵打了個電話,路爵當時沒接到電話,然後大東才想到打給江恆。
“爵哥,你不要怪小天,他是被激怒了才會這樣。”大東看路爵一直不說話,於是替路天解釋了一句。
“我知道。”路爵抬起手拍了拍路天的肩膀,“是有人故意激怒他。”
果然還沒過幾個小時,網上就有新聞傳出來:“X市某市場後街,出現可怕食人魔,把一路人男子肩膀當眾撕下,鮮血橫流,場面異常恐怖。”
報道一出,經過幾個大V轉發了一波,水軍鋪天蓋地的開始炒熱度,“食人魔”這個話題瞬間被推到了熱搜。
路爵沒想到劉順會卑鄙到這種程度,警告了他,把火又引向路天的身上,倆人誰都別想跑。
“爵哥,送他走吧。”江恆的電話打過來,“趕緊的,我已經,安排好了。”
“爵哥,別擔心。有兄弟幾個幫着你呢,小天絕對能安安全全的被送到S市,而且酒吧也不會封幾天,老羅聯繫市裏的朋友過來看了看,只要檢查出沒事兒,過一個星期就可以再營業了,哥你真的別擔心,先避避風頭,等事兒過去了,再接小天回來。”大東看着路爵說。
路爵抿了抿唇角,對着他肩膀拍了兩下:“大東,哥有你們這樣的兄弟,值了。”
“爵哥千萬別這麼說,你平時沒少照顧我。”大東嗓子鈍鈍的,“我奶奶去年出車禍差點兒沒走,四處借錢沒人搭理我,手術費還是哥你掏的。”
借錢的時候,別人都拿他當狗轟,就只有路爵拍着他的肩膀說:“十萬你拿好,這錢不用你還。”
所以,爵哥講義氣,他準備一輩子都跟着爵哥干。這點兒小忙兒對於他來說,壓根算不了什麼。
路爵鼻子酸了酸,果真患難時刻見真情。
應了那句話,仗義每多屠狗輩,這幫子兄弟,雖然有的連初中都沒上過,但卻個頂個的夠意思。
不過,他還是很擔心路天,能不能適應那邊的生活。
大東的朋友是跑運輸的,今天晚上要運一車沙子到省外,途中經過S市,他們商量了一下決定讓路天就坐在後座,跟着一起走。
路爵從家裏收拾出來一包東西,臨走前還給路天從專賣店裏買了塊一模一樣的板子。
路天接過板子的時候,並沒有路爵想像中的那麼高興,他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然後就扔在了車座里。
他已經不敢那麼喜歡了,怕一不小心又會失去。
雖然不能用語言溝通交流,但是路天還是明白了一切,乖乖的坐在貨車的後座,身後背着一個黑色的書包,包里裝着幾件簡單的行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