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十五章
路天的運動神經出奇的發達,以第一名的體育測試成績,毫無懸念的考入了實驗一高。
學校通知路爵說,讓他帶着路天後天就來學校報道。
實驗一高是半封閉式學校,家離這兒有半個小時的路程,路爵打算讓他中午待在學校吃飯,晚上再回家休息。
但是跟路天說了幾次,都沒看見他回應,路天微微下垂的唇角,暗示着他不怎麼愉快的心情,似乎是不太想待在學校。
“你中午想回來也行,就來酒吧直接找我。晚上,我去接你。”路爵從兜里掏出一部嶄新的手機扔給他說,“買了個新卡,以後有什麼事兒發短訊給我就行。”
想到他壓根連字兒都不認識,話也說不利索,路爵特意給他存了好多表情包顏文字。
“有事兒讓我過去就發個句號,看見沒,就那個圓圈兒。”路爵掏出手機打了個句號給他發過去。
路天出神的看着手機屏幕上那個句號,也給路爵回了個句號。
路爵低頭,給他發了個“030”。
路天看着這個符號,翹起唇角笑了。
這是路爵第一次看見他笑,他壓根不怎麼喜歡笑,但是他笑得時候,卻有一種全世界的煙火一瞬間一齊綻放在眼睛裏般絢爛。
“030”路天很快回了過來。
路爵樂了,嘿地一笑,拍了拍路天的肩膀:“賊麻。”
路爵下午才去酒吧上班,小伍輪值在休息,人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路爵帶着路天走過去,坐在他旁邊,從桌子上抓了把瓜子,大眼一溜,看到小伍正在看的是娛樂新聞。
“一大老爺們兒怎麼這麼八卦,愛看娛樂新聞,真他媽給。”路爵吐了句槽。
“這鋪天蓋地全是方青崖的新聞,我想看別的也沒有。”小伍細聲細氣的說,“這小鮮肉最近還挺火的,怎麼就想不開自殺了。”
路爵本來正在往垃圾桶里扔東西,聽見這一句突然怔住了:“你說什麼?他是自殺?”
小伍點點頭:“對啊,不信你看,這新聞都說了,方青崖因為寫歌得了抑鬱症,每天只有吃藥才能睡得着,他的私人醫生透露說他那天大量服用了什麼地.西泮,哎,爵哥這地.西泮是什麼玩意兒啊。”
“鎮定劑,致幻物,有麻醉效果。”路爵搶過他手裏的平板電腦,皺着眉頭把原視頻的進度條給撥了回去。
“你怎麼知道這麼清楚?”小伍問。
路爵看着他一字一頓的回答:“我朋友是開藥店的。”
他那陣子老頭疼,頭疼到失眠,於是江恆就給他開了點地.西泮,說讓他注意不能過量。
過量服用會引起中毒癥狀。
但是地.西泮跟海/洛因的差別也太大了。
海.洛因的成分主要是二乙酰嗎/啡,這玩意兒留存在血液里四到五天都能夠檢測出來,難不成那群法醫是誠心要隱瞞?
路爵隱隱覺得這事兒不對頭,放下平板站起身,去衛生間給連珩打了個電話。
他認識的警察蜀黍也就連珩一人兒,出了事兒第一時間想到的也就只有他。
“老連,你幹嘛呢。”
連珩那邊聽起來還挺嘈雜,背景聲烏拉烏拉像是大型機械運轉的聲音。
連珩吆喝了一嗓子:“執法呢,拆除違規建築。”
說話間路爵還聽見了牆壁轟然倒塌的聲音,把手機往遠處拿了拿道:“我忘了問你,你是屬於片兒警,還是刑警啊。”
“你覺得刑警能管這個嗎。”老連喊了一聲,“片兒警。”
“那好吧。”命案什麼的都不該連珩管,有點麻煩。
連珩意識到他好像有事兒,於是提着嗓子來了句:“我之前在刑偵大隊,被調了部門。你要是有什麼事兒儘管說。”
路爵思考了一下說:“那我們見個面吧。”
連珩來的時候穿着一身警服都還沒脫,剛拆完違規建築,落了一身水泥灰,簡直不能再人民公僕,風塵僕僕。
路爵見他都想給他鞠個躬說:“連同志,你辛苦了。”
路爵克制住了這股衝動,用目光指了指酒吧的沙發說:“您坐。”
連珩看了一眼周圍的裝潢說:“不錯呀這裝修,審美挺可以。”
主色調是黑色,暗紅色燈光交織,傢具花紋繁複,仿中世紀的暗黑系哥特風。
“還行。”路爵瞥了一眼說,“我今天不是跟您討論裝修的,是有一件案子覺得特別蹊蹺。”
一聽有案子,連珩眼神立馬變了,眼角的褶子都消失不見,神采奕奕的問:“什麼案子?”
“您先把身上的警服給脫了再跟我好好說話,您穿着這身,我他媽感覺自己就跟被審訊的犯人一樣。”路爵從剛剛就想提醒他。
連珩笑了笑,抬手把外套脫了,一邊整理袖子一邊問:“到底是什麼案子?”
路爵沒說話,把手機擱在桌子上,推到連珩面前,頁面停留在方青崖的最新報道那裏。
“這件案子不是已經結了嗎?”連珩拿起手機看了一眼,“方姓歌手,抑鬱症服藥死亡……”
“很巧,這位方姓歌手我認識。”路爵說,“他看起來並不像是有抑鬱症的人,而且他有吸/毒史。”
連珩聽到這裏,不禁皺起了眉頭:“你覺得另有隱情?”
“絕對。”路爵看着他的眼睛說,“為什麼媒體不肯說出他身上這個重要的背景。你想一下,一個長期吸/毒的人服用致幻葯死亡,跟一個從沒吸過毒的人服用致幻葯死亡,這二者的區別,會直接影響別人對他死因的判斷。”
“他公司怕影響藝人形象,勾結警方對外宣稱他是服藥自殺?”連珩從兜里摸出一支煙,點了兩下問。
“這個原因我也想過。”路爵說,“可是,普通經紀公司哪有那麼大的本事,況且方青崖已經死亡,不會再對他們公司有任何利用價值。他們為什麼要費這麼大的功夫去掩蓋這個人的死亡?及時止損,撇清關係,當斷則斷才是最聰明的做法吧。”
正說著,路爵突然拍了下桌子,恍然大悟般:“去看方青崖的合約,裏面關於違約的規定有哪些。”
“你的意思是,藝人吸/毒,會對代言商形成實質上的違約,所以經紀公司才會隱瞞下來?”連珩問。
“對。”路爵說,“而且,這其中的利益可能比我們想像的還要黑暗。”
“趕巧我有個學生,他就是緝毒警。這人你應該也……”連珩話說到一半,看了他一眼,“好吧,你應該不認識了。不過沒關係,他辦事很有效率。過兩天他回來,我跟他說一聲。”
“他現在人在哪兒呢。”路爵問。
“S市。”
*
周辭一身黑色風衣,戴着副巨無霸黑超,拿着把白玫瑰,斜倚在一輛黑色小跑前。
從診所里跑出一個剛打完針的小男孩,臉上還掛着淚花,看了周辭一眼,怯怯的停在了原地。
“喂,小屁孩兒,拿着這花去送給裏面那個穿着白大褂的哥哥去。”周辭沖小孩揚了揚下巴,伸手一遞,“快去!”
小孩被他嚇的眼淚在眼眶裏打轉。
“哭什麼哭,快去啊。”周辭自我感覺他這帥臉不可能會把小孩子嚇哭,沉聲道,“不去我揍你信不信。”
小孩終於哇地一聲哭了出來,他的家長循聲而來。
“怎麼了這是?”家長跑過去耐心詢問。
“他——”小孩指着周辭無情的控訴道,“他。”
周辭撓了撓後腦勺,一臉抱歉的沖了家長點了點頭:“對不住哈,沒看見您……”
還沒等家長說些什麼,江恆就從門裏走了出來,皺眉看向周辭說:“你走吧。”
周辭剛剛挺囂張,但一看見他,就蔫了,摘下墨鏡放在兜里,兀自笑了笑把花放在地上,退了一步說:“我本來就是打算今天走的,到你這兒來,只是為了告個別。”
江恆沒說話,只是看着地上那束白色的玫瑰花。
“白玫瑰配你正好,配我就俗了。”周辭笑起來的時候,嘴角帶着一抹世家公子的玩世不恭,不知道為什麼這會兒看起來卻有些落寞,頓了一會兒才開口,“對不起,江恆,那天晚上我確實是喝多了。”
說完,他就轉身拉開車門,上了車。
車子發動之前,江恆給他發了條消息,周辭眯着眼看了下。
消息上寫着:“咱們做不成朋友了,從此以後,別來往了吧。”
連珩老師的電話打過來時,周辭正好一肚子委屈沒處兒發泄,於是對着電話就是一通大哭:“老師,我失戀了。”
連珩:“你又看上哪家姑娘了?”
周辭尋思要是一姑娘還好辦呢,用地主兒子強取豪奪那一套,綁也給她綁回家。可他看上的是一小伙兒,會揍人的那種。
周辭看着差點兒沒被他掰骨折的手臂,暗自搖了搖頭。
“老師,您這話說的,敢情我看上誰您還給說媒啊。”
連珩爽朗的笑了笑:“還用得着我說媒,不成火車皮的女孩兒往你身上撲啊。”
周辭酸了一句:“雖則如雲,匪我思存。”
“得得得,別在這兒傷春悲秋了。我這裏有個案子要勞駕你幫忙。”
“勞駕,老師,您這太言重了,有什麼能幫上手的,我肯定全力以赴。”周辭手把方向盤問,“所以是什麼事兒啊?”
“路爵的事兒。”連珩這話一出,周辭頓時就沉默了,於是他換了個更加熟悉的名字,“陸定寒,當年在組裏的代號是,老A。”
*
“是他?”路爵揚唇笑了笑,“這人我認識。”
連珩愣了下:“你認識周辭?”
“對啊,我朋友前不久跟我說過他。”路爵想起江恆喝醉那一出,“倆人有點意思。”
連珩知道這個學生是個二代,沒成想連路爵的朋友都能勾搭上,他咳嗽了一聲才道:“認識就好,那等會兒,他來了你們再好好聊,情況我已經都跟他說了一遍。我還有事兒先走了。”
路爵沒見過周辭,但能根據這個約定好的餐廳判斷出他的社會階層,肯定很有錢,但又跟黑澤明的有錢不一樣,他肯定是富過三代的那種。
果然周辭來的時候,暗暗契合了路爵所有的想像。
名車名表,名牌襯衫,不愛穿警服,身上還有淡淡的男香,走位風騷,大陰天戴墨鏡。
很好,怪不得他追江恆這麼多年,江恆卻沒同意。
這貨,完全不是江恆喜歡的那種類型啊。
周辭落座后,把墨鏡往桌子上一擱,抬起唇角打了個響指:“Waiter,這裏點菜。”
而後把菜單往路爵面前一推說:“想吃什麼隨便點。”
路爵看了一眼傻貴傻貴的法國菜名,在心裏默默的給周辭加了不少好感度。
當真是人傻錢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