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你們這些小妖精
勢如蒼龍的巍峨山巔之上，雲煙如海，宛如仙境。
仰視天穹，白鶴翱翔。
俯看大地，如嬰兒肌膚般白皙的玉石板上，裂出一條條龜背似的玄妙紋理，像鏡面一樣光滑透明，可照人影，鋪成一座氣勢恢宏的玉石廣場。
廣場中央，坐落着一墩玉色十二品蓮台。
蓮台上空三尺處，一張六字真言貼正綻放和煦金光，金光照在唐僧臉上，彷彿鍍上一層金，光頭金光閃閃，神情莊嚴肅穆，真彷彿一個得道高僧，但他的所作所為，卻與其形象大相逕庭。
只見唐僧站在兩層樓的蓮台下，朝金字壓帖吐了口唾沫，雙手合十，順時針繞着自己腦袋轉圈，邊轉邊嘟囔道：“天靈靈地靈靈太上老君快顯靈，保佑貧僧抽個SSR吧！”
【噗！唐長老你可是和尚啊！你不是該求佛祖嗎？！】
【哈哈哈，咱們的主播可能是個假和尚！】
【主播你咒語念錯了，應該是不抽SSR網易必死，念三遍！記住，念三遍！】
唐僧聞言，彷彿被戳到痛處，轉頭面向鏡頭怒道：“要是念網易必死就能抽到SSR，我還用得着求太上老君？！”
唐僧憤怒的模樣，在直播間裏引發強烈共鳴，一時間吐槽網易的觀眾簡直要把直播間掀翻天。
而正觀眾們激烈抒發情感之時，四面八方的雲海突然劇烈翻湧起來，像是凶浪滔天的汪洋，在雲端深處，一座座廟宇層層疊疊，時隱時現，宛若佛國他鄉，濃雲之中，有五彩霞光升騰而起，隱約圈住一個遮天蔽日的模糊人影。
伴隨着人影出現，一道道鍾罄梵音響徹而起，以廣袤天地作為迴音壁，不斷傳唱，久久不絕，朵朵聖潔白蓮憑空出現，緩緩綻放，整個世界陡然變得莊嚴而肅穆起來。
突兀顯現的神妙異象，讓唐僧瞠目結舌，足足過了好幾秒，方才僵硬的轉頭望向鏡頭，咽了口水，指着遠方的人影，乾澀道：“各位觀眾大家好，貧僧在這裏給大家介紹下……這…這好像就是如來……佛祖……”
直播間裏，數千名觀眾正在痛斥無良網易，毀我青春，費我錢財，聽到唐僧的結巴聲，這才重新將注意力轉回直播。
當即被漫天霞光梵音的畫面震撼住，彈幕瘋了似的從唐僧眼前閃過。
【啊啊啊啊你們快別貧了，快看天上！卧槽這特效絕對值個一萬塊啊！】
【嚇得我趕緊打開86版西遊記追憶一下童年！】
【實時放送特效，現在科技這麼發達了嗎？】
【會不會是錄播啊！】
【逗比，錄播的主播能跟你們聊天？】
【有沒有可能，主播真的穿越了呢……】
在眾多觀眾對霞光梵音特效感到驚訝時，一條看起來非常天方夜譚的彈幕，卻是讓大多數觀眾沉默了，特別是那些一開始就進入直播間的觀眾。
先前幽暗的密林，廣袤的草原，高聳入雲的五行山，白玉所鑄的廣場，漫天的霞光，震天的梵唱之聲，不斷在他們腦海重複播放，讓他們難辨真假。
如果唐僧所言為假，那這些場景特效，都是怎麼拍的？
影視城？
觀眾們認為不可能，誰要是能建造出這麼逼真的影視城，橫店和荷里活早就被取代了，甚至會轟動世界，他們怎麼可能不知道。
綜上諸多證據，也讓他們心裏，越來越相信唐僧穿越的事實，只是內心深處依舊有些抵觸，那是他們三觀最後的底線。
正當觀眾們半信半疑之際，那橫亘在天地間的模糊人影，緩緩伸出右手掌，食指輕輕一勾，白玉蓮台上那張金字壓帖便無風自動，如一條蜿蜒游蛇般，向天穹之上升騰而去。
在金字壓帖飄入雲海中時，忽地炸碎成漫天金光，在白雲映襯下，像是潔白宣紙上的點點墨跡，飄飄洒洒而下，落在玉石板上，滲入五行山中。
等所有金光都融入五行山後，雲海再度洶湧起來，將漫天霞光和佛國仙鄉掩蓋，巨大人影亦是緩緩消散，沒有留下任何痕迹，恍如海市蜃樓一般，但是唐僧和觀眾卻清楚的知道，一切都曾真實發生。
“轟隆隆！——”
在人影消逝那一剎那，五行山像是失去了支柱似的，劇烈的搖動起來，伴隨着震耳欲聾的聲音響起。
唐僧像是站在一艘小船的甲板，隨着風浪不斷顛簸着，在他不停晃動的視線里，呈傘狀的五座山峰像手指分叉一樣緩緩分開，露出掌心處的幽深山谷，無數山石抖動撞擊着從山崖滾落到山谷中，發出轟然之聲，砸出密密麻麻的坑窪。
更神奇的是唐僧腳下的玉石板，像是棋盤上的棋子被人銜起似的，在半空中搭出一條傾斜的玉石台階，從山巔直通山谷底部。
看着那頃刻間形成的玉石階梯，直播間裏再一次沸騰爆炸。
【卧槽卧槽卧槽這是五指山？這特么機關城吧！】
【這劇組可真捨得砸錢啊！】
【這得是多貴的特效啊！】
【我現在越來越相信主播的話了……】
【他不會真的穿越了！我的天！】
五指山的轟然分裂，懸空玉石階梯的搭成，狠狠衝擊着觀眾們的三觀，讓他們開始在直播間裏，爭論起穿越這件事的真實性。
唐僧看着他們的爭吵，但卻沒有參與進去，因為此時他的心，早已飄蕩孫悟空那裏去。
不過就在他匆匆邁出一步踏在白玉石板上時，忽然停住，略作沉思后，往後退了一步，小心翼翼整理了下短打僧袍，將臉上的灰塵擦乾淨，這才重新踏上石板路。
白玉石板雖懸在空中，但卻像是嵌入大地，任唐僧怎麼踩也紋絲不動，隨着唐僧走向下一級玉石台階，身後那塊玉石板便無聲化作飛灰，被風一吹，飄散在天地間。
這一幕無疑又讓直播間的觀眾們驚訝不已，關於唐僧是穿越還是在拍戲，已經漸漸往穿越方面傾斜。
接下來唐僧腳踏石階越來越往下，他的視線也變得昏暗起來，他抬頭望天，只見五座山峰如微屈的手指，將大部分太陽遮擋住，導致山谷里不見天日。
空氣混濁濕潤，夾雜着酸臭腐爛的味道，憑空而出的疾風，發出嗚嗚的慘嚎聲。
唐僧停下邁動的腳步，鼻子有點發酸。
直播間裏正在為穿越之事爭論不休的觀眾們看到此一幕，也都眼眶微紅，心裏堵得慌。
【這就是五百年來大聖生活的地方？】
【五百年就給這待遇？我國的監獄都比這好！】
【如來佛祖其實也很無奈的，大家別罵了，看看原著，你們會想打死他！】
【主播你快去救我老公啊！我還等着他來娶我呢！】
陰暗幽深不見天日的山谷，觸動了所有觀眾，一種讓他們鼻子發酸，眼眶通紅的情緒，從心底緩緩擴散而出，像是一滴墨水滴進無色的純凈水裏，慢慢地把整杯水染成黑色。
他們一個個彷彿聽到自己的心被摔得粉碎的聲音。
甚至因此忘記爭吵穿越之事，只是靜靜跟隨唐僧的視角，從懸空的玉石台階上，走入山谷中。
山谷不大，只有足球場大小，地面泥濘濕潤，遍地都是枯黃的雜草，零星的幾顆樹木早已枯萎腐爛，空氣像垃圾站里一樣奇臭無比。
從最後一級玉石台階踏出，唐僧的右腳踩入淤泥地面，冰冷而刺骨，但唐僧都沒有在乎，而是環顧四周，尋着那身影。
突然，唐僧的目光定格在遠處山壁下，一個黑黢黢的洞穴，洞穴中，隱隱有鮮紅的火光微微閃爍。
唐僧立刻將右腳從淤泥里拔出，一步一頓緩緩走向洞穴。
距離洞穴越來越近，以唐僧被系統增強的目力，也看得越來越清楚。
洞穴之中，一個身材高大的身影正端坐着，他頭戴鳳翎紫金冠，身披鎖子黃金甲，腳蹬藕絲步雲履，雖然三件寶物俱已殘破不堪，但卻不染纖塵，被他打理地乾乾淨淨。
只見他雙手斜斜伸出，修長的手指無力垂落，手腕處被一條玄黑色的鎖鏈鎖住，鎖鏈的另一頭則嵌入到山壁之中，彷彿樹木深入大地的根莖，綿延到五行山深處去。
他雙腳腳踝也被兩條鎖鏈鎖住，另一端連接在地底之下。
他臉龐潔凈，有稜有角的五官異常俊美，茂密的火紅頭髮披散到腰部，金中帶赤的雙眸充滿戾氣，顯得狂野不羈，有一種難言的桀驁之氣。
五百年未曾見到生人的他，看到唐僧自淤泥中深一腳淺一腳走來，也只是冷冷斜睨一眼。
這一眼，直接讓直播間炸了。
【卧槽真的有孫悟空？我去叫老婆來看！】
【這孫悟空也太帥了吧！邪魅狂狷屌炸天啊！樓上你叫老婆來看以後可能就沒有老婆了！】
【這是我見過最帥的孫悟空了！】
【主播大人求演員名字！】
【大聖終於要刑滿出獄了。】
“卧槽！難怪你們都想給他生猴子，貧僧都想給他生猴子了，這猴子快比貧僧帥了！”
離得近了，唐僧也就看清了，在仔細打量了一番孫悟空后，他忍不住目瞪狗呆道。
【啊啊啊啊啊！齊天大聖我要給你生猴子！】
【大聖請讓我給您生猴子吧！】
【我先生！我先生！】
看到彈幕里瘋狂刷屏的痴女們，唐僧猛地止住腳步，轉向鏡頭，勃然大怒：“想給我徒兒生猴子？問過我沒有！你們這些小妖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