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地獄的入口

上輩子就是因為這次爭吵，沈檀一氣之下摔門離開，她沒有借到錢，高三也沒讀，對沈母說了句她也去打工，總有一天會比大姐過的好。

一開始，真的是這樣。

她在大街上徘徊的時候，被認識的有錢男人帶回了家，男人英俊多金，對她又溫柔，她要什麼他都會滿足她，周末去日本泡溫泉，長假去巴黎血拚，夏季坐遊艇出海垂釣，冬季去瑞士滑雪，每天就是香檳派對血拚，頂級物質生活，見識慣了奢華的生活，她再也回不到普通的生活。

她自認為過的很幸福，理所當然地認為，錢可以買到幸福。她抱緊男人大腿，千依百順。

可是男人很快厭了她，把她介紹給另一個金主，一個又一個，她成了高級應召女，沈檀也不知道周旋在幾個男人之間，最後一個男人帶她去國外的派對，派對上把她介紹了一個外國客戶，她只以為是一次不錯的邂逅，加上外國人開放，不會介意她的過去，從此就能“洗白”自己，過上想要的生活。

外國客戶金髮碧眼，長的英俊不凡，開着跑車帶她兜風，停在了一個高級夜總會前，她一進去就感覺怪怪的，身旁都是二十歲左右的妙齡女子，她們的臉上露出怪誕的笑容，像在雲里飄着一樣，好幾個都是單獨出來旅行的背包客，在酒店就被犯罪團伙盯上，直接綁架來。她想跑，隨後就被幾個身上滿是紋身的彪形大漢制服，往她手上注射了毒|品。

外國客人朝她歉意地說了句，對不起，拿過介紹費轉身就離開。

她被賣了！

接下去就是噩夢，她被帶到了郊區的平房，平房被分割成2平米的一小間屋子，門口有帘子隔絕，性|愛的氣味令人作嘔，粗重的喘息聲不時傳來，外面的男人排着隊，手裏拿着20歐元，只要20歐元就能和這裏的妓|女上床，解決性需要。

沈檀在意識清醒的時候祈求那些客人幫她聯繫大使館，控制她們的黑幫成員聽說后，毒打她一番，為了讓她聽話，給她注射更多的毒|品，一旦吸上毒，所有痛苦的感覺都會抽離，麻痹了感官，那些痛苦不再是痛苦，她意識不清時，每天要接10多位客人。

有一次她清醒了些，不由分說從客人的手上搶過槍，沒有絲毫考慮，打開保險，扣動扳機，吞槍自盡。

她死在了這個骯髒的地方，屍體很快被處理掉，扔進大海，沒有留下一絲痕迹。

“吵什麼吵！”房子裏的門突然打開，一個黑胖的中年男人走了出來，他脖子上掛着又粗又大的金項鏈，罵罵咧咧地走了出來，“老子剛想睡個好覺，就被你這個死女人吵醒了！”

他走過去，二話沒說打了沈茹一巴掌，沈茹跪在地上，哀求道：“別生氣，我馬上就讓她們走！”她轉過身，使勁朝沈檀使眼色，“快走啊！快走啊！”

沈母站在一旁戰戰兢兢，沈檀眼疾手快地拉上她，那金項鏈這才注意到另外兩人，目光驚艷地看向沈檀，眼神變得下流起來，“這位妹妹是哪裏來的，學生妹，我喜歡。”

沈檀不再多逗留，奪門而出，沈母急急忙忙跟在她身後。沈茹抱住金項鏈的腿，媚笑道：“王總，你開什麼玩笑，那種小丫頭片子比的上我嗎？”

金項鏈低頭看看，粗糙的手摸了把她的酥胸，再捏捏沈茹的臉，“也是，她哪比的上你活好。”他關上大門，轉身抱起沈茹。

沈茹強忍着噁心，臉上陪着笑。

沈檀和沈母出了小區，沈檀扶着垃圾桶吐了起來，她沒吃什麼東西，連胃液都吐了出來。

沈母拍拍她的背，小聲問道：“囡囡，你沒事吧，要不再過一會，我再去找你大姐借。”

沈檀蒼白着臉，嘴唇發抖，她看向沈母，“媽，你還覺得大姐過的幸福嗎？”

沈母猶豫了下，眼神四下游移，“男人嘛，都是這樣的，你爸爸也打過我，你看她現在住的好，穿的好，吃穿不愁，忍一忍就過去了。”

沈檀悲哀地笑了笑，她深吸一口氣，說道：“媽，你回去吧，我待會再去找大姐借錢。”

“要不我再陪你一會……”沈母唯唯諾諾地說道。

“蕭蕭在家裏，他還沒吃上飯。”沈檀阻止她繼續說下去。

這話一出，沈母馬上就決定回去了，她走出幾步，回頭看看沈檀，往她手裏塞了20塊錢，“你先找個地方吃頓飯吧，那，我先走了。”

沈檀手心裏緊緊拽着這20塊，無奈地笑了笑，她背上書包，書包不重，大部分課本都放在學校，暑假的時候因提前為高三預熱，早就上過一個月的課，這些補課費連同學費都要一起出了。

現在時間還早，上午九點，收學費的老師起碼得到下午四點才回去。沈檀找了個公園，坐下后翻了翻自己的錢包，算上零錢加一塊就百來塊。

她沒什麼生活費，也沒有要儲蓄的概念，她現在還是高中生，打工也沒人要，平常的學生到了這個時間，父母都要捧在手心，噓寒問暖，什麼都不要擔心，就為了讓他們把注意力放在高考上。

馬路對面是連鎖快餐店，穿着制服的年輕服務員忙這忙那，一刻也沒停。門口貼出了招聘的告示，一小時9元，一天做8小時，72元，一個月撐死2000元，因為超過800元還要扣掉勞務稅。

賺錢真的很難。

她從前卻沒有意識到這點，拿着大姐給的生活費，和同學去喝奶茶，忙裏偷閑去看電影，錢來的太容易，花的也快。到後來，有錢男人滿足她一切需求，一旦能輕鬆賺錢，她逐漸喪失了道德心，一步步往下沉淪，再也沒想過要自食其力這件事。

只要跟對男人，就能過上別人夢想的生活，能那麼輕鬆地來錢，為什麼還要站在那一天被領導、客人罵成狗呢？

所以她死了，她落到那樣的下場是她活該，比起賣身，賣掉良知，看來還是吃苦打工比較輕鬆，奢侈品，高級化妝品，新款iphone，跑車，頂級公寓，買不起就買不起，何必覺得憑什麼她們有，她也要擁有呢。

他人即地獄。

沈檀越想越傷心，眼眶發酸，她忍不住一個人哭了起來，重生之後，第一次放肆地哭了出來，哭過去那個懶惰又虛榮的自己。

周圍的人經過時，忍不住瞥了眼沈檀，她哭起來梨花帶雨，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年紀輕輕是因為戀愛分手而哭，被情所傷。

一包紙巾遞到沈檀面前，沈檀止住哭泣，小聲道謝後接了過來，轉頭看了看遞紙巾的人，那是個青年，黑頭髮黑眼睛，平頭，小麥色肌膚，五官英挺俊朗，氣質很冷，穿着黑T恤，一看就是社會上的青年，不是學生。

“你哭什麼？”

“沒，沒什麼。”

“要借錢嗎？”

沈檀一驚，不知道他從哪裏看出她是因為金錢而在煩惱，但不得不說，他眼光很准。

“你的書包拉鏈開了，裏面的課本是高三的，今天又是9月1日，學校報道的時間，你沒有去報道，又拎着行李，只有一種解釋，你付不起學費。”青年淡淡地解釋道。

沈檀猶豫了下，出聲道：“我想借5000元。”

“可以啊，十天5成利息，十天後還7500元。”青年冷冰冰地看着她，“還不上也沒關係，我會介紹你賺錢多的工作。”

沈檀心一顫，直覺不妙，她搖搖頭說：“不用了，不用了。”她拿起包，快速穿過馬路，來到鬧哄哄的快餐店，排隊點餐時還不忘回頭看，隔着一段距離，青年依舊在看她，過了好一會，才站起身離開。

他走過來了！

沈檀嚇了一跳，她隨即安慰自己，周圍人很多，這給了她安全感，很快就排到她點餐，在她猶豫點個最便宜的套餐時，身後傳來一個平調的男聲，“兩份香辣漢堡套餐，一份帶走。”

青年付了錢，把托盤那份推給她，“有金錢方面的困擾隨時來找我商量。”

他帶走了外帶那份，推開門離開了。

沈檀找了個座位，漢堡的香氣傳來，她拿起來又放下，拿出青年之前給她的紙巾，上面印着“小額貸款”幾個大字，她抽了下嘴角，原來那人是放貸的，恐怕他說的賺錢多的工作就是去夜總會之類的地方上班，到最後，還不是去賣身。

這不還是地獄的入口嗎。

沈檀想到這，拿起漢堡狠狠咬了一口，他把她當潛在客戶，還請了漢堡，有什麼理由不吃呢。

她吃完漢堡，眼睛注意着外面，那個金項鏈腋下夾着個公文包，手裏打着電話，大聲嚷着，沒一會，一輛黑色的私家車停在他身邊，他坐了進去。

人走了，沈檀拿紙巾擦擦嘴，再次進了小區，去借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