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妄想第二症:
乍暖還寒,凍殺年少。
夏仁與好友鍾晚從車上下來,兩人兩手空空一身輕的過了高鐵站的安檢,一邊討論小說劇情,一邊向候車大廳的休息室走去。
鍾晚是個非知名的小說家,夏仁是鍾晚的第一個讀者,同時也充當著給對方的作品提修改意見的角色。
鍾晚最近正在籌備一本懸疑小說,卡在了故事的剛開頭。
“一般這類型文的開頭,無非電閃雷鳴、風雨大作,所有東西都很異常……”
鍾晚是個嘴巴特別碎的小矮子,不管外表看上去多麼清秀可愛,實則就是個話嘮逗比。所以在大部分時候,都是鍾晚這個需要聽取意見的在說話,而負責提意見的夏仁,只要“恩”、“哦”、“啊”順着鍾晚的話說就可以了。
這一次也不例外。
“你不想這麼寫。”夏仁一針見血的指出了鍾晚的想法。
“對!”鍾晚一蹦三尺高,手舞足蹈、激揚文字,“我覺得那太俗套了,就好像在特意告訴別人,恐怖就要來了哦,真的要來了哦,一點都不刺激。你說我要是寫個陽光大好,暖意融融的午後,然後讓一切突然截然而至,會不會很意外?很刺激?”
夏仁挑眉:“就像現在這樣?”
高鐵站的候車大廳里窗明几淨,正有陽光透過落地玻璃鋪設進來,來去匆匆的旅客行走在一片金色之中,透着說不上來的歲月靜好。
“dei!”鍾晚把頭點的就像是大頭娃娃,思維還跳脫的厲害,他指着不遠處的電子指示牌,突發奇想道,“看,那邊有一位被命運選中的少女,正在內心掙扎,做着她一生之中最重要的抉擇。”
電子指示牌下,真的有一個穿着上襖下裙暖手筒的漢服妹子,正眉頭緊鎖,滿面愁容。
“讓我們去採訪一下這位美少女在想什麼吧!帝國的騎士準備出發!”鍾晚立刻隨性提議。他寫小說的靈感總是這樣隨便,來源於生活又不一定比生活更高,好比他這次新文的主角準備叫飲杯,因為他起名字的時候手邊正好有一個飲水機和一個水杯
夏仁卻提溜着鍾晚的后領,毫不猶豫的把這個帝國的矮子朝着相反的方向拖了過去,讓他與命運的少女背道而馳。
因為夏仁不想遲到。
夏仁和鍾晚這次出門,是受邀去外地參加一個線下的推理節目。準確的說,是鍾晚先報了名,而夏仁為了躲避某人的糾纏,選擇了陪着鍾晚去躲風頭。節目組也同意了增加夏仁這個玩家,隨性的厲害。
節目的名字叫《愚人節快樂》,充滿了莫名的嘲諷。給出的集合信息也有點不清不楚,只是快遞來了兩張黑底白字的邀請函,說拿着這個去高鐵站的貴賓休息室就可以了。
夏仁都快要懷疑鍾晚是不是被什麼傳銷組織給騙了,但他們確實拿着邀請函就進了高鐵站。
鍾晚興奮的搓手:“我覺得這完全可以當故事的開頭了,那種《無人生還》式的、孤島殺人案。不同職業、不同性格的男男女女,懷揣着不同的目的,被一個神秘組織邀請,共同前往一個封閉的地方,展開一場殊死較量。”
夏仁皺眉,駐足,他不喜歡危險的東西:“真要是這樣,那我們現在就可以打道回府了。”
“哥,親哥,我錯了QAQ我真的真的很想參加,你別拋下我啊。”鍾晚看上去大大咧咧,其實膽子很小,還有點不合時宜的羞澀。要不是有夏仁這個好兄弟陪着,他未必有勇氣來參加節目,“我叫你爸爸,行不行?這關乎了我新文的靈感啊!父皇!”
夏爸爸最終只能點頭答應了他的智障兒子。
記吃不記打的鐘晚小朋友,再一次滿血復活,繼續嘚吧嘚的構思他的小說:“有了美少女,怎麼能沒有美少年呢?唔,不行不行,還是叛逆少年吧,要有種反差感。”
休息室的門口,他們正巧撞到了一個拿着手機和自拍桿玩直播的殺馬特,一身視覺系的打扮。
再叛逆不過。
夏仁看着對方用邀請函進了休息室,默默轉頭,狐疑的打量着鍾小晚:“你有沒有考慮過‘神棍’這份很有前途的職業?”
鍾晚卻只顧着激動:“那是K哥啊,K哥!我天,沒想到K哥也會參加。我竟然報了這麼一個厲害的節目嗎?而且還能說多加一個朋友就多加一個朋友。惹!我是不是真的覺醒了什麼主角命?我要發微博,我要發朋友圈,我要……”
“你最應該做的是在人進去之前拍照。”夏仁攤手補刀,“進去之後再偷拍就不合適了,但可惜,人已經進去了。”
鍾晚也意識到自己錯過了最佳時機,被打擊的不要不要的,整個人就像是一個被放了氣的氣球,迅速乾癟了下去,簡直生無可戀。
“還可以進去后試着要合影。”夏仁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安慰好友。
“對啊!”鍾小晚再一次恢復了活力。他就是這樣一個性格,總是很容易就能被安慰到,俗稱“特別好騙”。鍾晚再一次鬥志昂揚,迫不及待的拉着夏仁一起走進了休息室。
這個休息室應該是經過了特殊改造,在門口只能看到一個狹長的走廊,卻看不見裏面到底有什麼,保證了足夠的私密性。
來了兩個穿着統一深色工作服的服務人員,一個小哥,一個大姐姐,在確認過邀請函后,負責引他們入內。在狹長走道的盡頭,小哥引着夏仁走向了左邊,大姐姐卻領着鍾晚拐去了右邊。
“我們是一起的。”鍾晚急忙解釋。
“每個人都是要分開的。”小哥微笑着道,並抬手併攏兩指,指了指走廊上無處不在的攝像頭。節目不僅要錄推理環節,而是從進入休息室的那一刻,就已經開始了。
“哦哦。”鍾晚點點頭,選擇配合組織安排,但眼睛卻直勾勾的看向夏仁,十分的不舍。
夏仁卻已經利索的轉身,走向了左邊,連頭都沒回。又不是中學生,上廁所也要挽個手。目前來看,這節目組應該不是騙子,雖然夏仁並不知道鍾晚口中的K哥是誰,但既然鍾晚那麼激動,應該是個名人,名人也被騙進傳銷組織的幾率就太小了。
小哥一路保持微笑,無聲的走在猩紅色的地毯上,出奇的沉默。夏仁不問,他就沒有一點要介紹的打算。
夏仁以為這是什麼節目效果,也沉得住氣,沒有多餘的好奇心。
七拐八折之後,夏仁被領進了一個小隔間,寫字樓里會有的那種,裏面只有一個卡座,和一張圓桌的一部分。夏仁在腦海里構建了一下他走過的休息室平面圖,大致明白了這是怎麼樣一個構造。應該是有一個巨大的圓桌,被不同的像是盒子似的隔間分成了數份。每個玩家只能看到一角,薄薄的隔間擋板旁邊,應該就是其他玩家。
“推理環節開始前,會有一個讓你們熟悉一下彼此,用來預熱的小遊戲環節。贏家才能夠拿到車票,前往佈置好的推理舞台。”小哥在夏仁入座就位后,終於開始了簡單的介紹,“等所有玩家到齊后,遊戲就會自動正式開始。有播報聲作為提示。”
圓桌邊上,掛着一副連麥的錄音器,是玩家僅有的裝備。
夏仁點點頭,終於問了他來到這裏后的第一個問題:“我和我朋友玩的是一個預熱遊戲嗎?”
小哥詫異抬頭,不知道夏仁是怎麼推測出來的。但按照規定,夏仁問了,他就得說實話:“你們玩的不是一個。只有在通關后,才能再次相遇。”
夏仁在構建平面圖時就意識到了,雖然一路曲折,但總體上來說,他一直在往很北的地方走,已經到了不管這個桌子有多大,都不太可能與往南走的鐘晚產生交集的地步。
看來這次參加遊戲的玩家很多,這應該只是個初選,所以夏仁才可以臨時加塞。
“我這桌有幾個玩家?”
“9位。”
“是什麼類型的遊戲?”
“談話類。”
“你不能透露具體的遊戲規則?”
“是的。”
幾個簡單的對話之後,夏仁基本摸清了大致情況,然後就點頭示意,放看上去並不比他知道多少的小哥離開了。
在佩戴上錄音設備后,夏仁就開始了閉目養神,沒什麼故意想要製造鏡頭話題的打算。直至一陣就像是壞掉了的收音機才會發出來的刺耳銳聲傳來,伴隨着暈眩與周邊突然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遊戲就這樣突兀的開始了。
【愚人節快樂】五個血紅色的大字,憑空浮現在了夏仁還閉着的雙眼之前。
這特效絕對不只五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