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9.第 20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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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老太爺的話,二姑娘的奶娘今兒早起犯了舊疾,大太太擔心她宿疾難愈，再耽誤了二姑娘，便打發她回家,另擇了好的來使。大太太說二爺還小又是二姑娘的親哥哥,今兒先讓倆個主子一塊處着,等明兒奶娘挑好了再給二姑娘送過來。”
賈代善聽了，點點頭，並未言語。
倒是樓依聽了趙嬤嬤的話,整個人都有些不知道要說什麼好了。這就是世家奴僕的風範吧。
舊疾，宿疾,另擇好的，親兄妹......
將她原來的嬤嬤直接貶低到底,又說了大太太的作為以及大太太一視同仁的心態，又隱晦的說了這兩天她的辛苦。
真心不是一般人。
樓依決定這段話一定要記下來,忘記就太可惜了。
對了,對了,還是將今天的事情都記下來吧。今天這一出出的也真讓人齣戲。
不過樓依轉念想到她換了一個奶嬤嬤，心裏到是又有些高興。雖然不知道這個新奶娘是個什麼人品脾氣，但是總比那個偷了東西還倒打一耙的強吧。
而且有這麼一個精明的姐姐,想必那個妹妹應該不會太傻。
樓依雖然自戀了些,但是她也是最識實務的一條魚。
龍游淺灘只得團着這種事情,她能接受。
紅樓的世界,並不是那麼好混的。若是自小跟賈璉打好的關係,想必她以後的日子也能過得好一些。原著里的二木頭，連個真心疼她的人都沒有，沒有親近她的人，也沒有真心為她想的人，她不做木頭又能怎麼辦。
想到因為一個奶娘可能改變的生活狀況，樓依就覺得自己比原著中的二木頭幸運。
小胖手拍了拍賈代善的臉，笑得很是可愛。
賈代善抱着小孫女往榮禧堂走，見小孫女這般，又用眼角餘光描了一眼跟他很是生疏的賈璉，心底對樓依倒是又多了幾分喜愛。
賈代善抱着樓依大步走進榮禧堂，賈母起身迎接的時候怔了一下。然後笑着對賈代善行禮，又讓人準備熱毛巾和茶水。
等到賈代善正坐，將樓依放到腿上，雙臂懷着她，雙手拿着毛巾擦手時，賈母看樓依的眼神又多了幾分莫名。
若是按着自家男人的性格，這個時候必是要順手將懷裏的孩子交給一旁的下人，可今天竟然一點都沒有想要交出去的念頭。
看來這個二丫頭倒是真的入了自家男人的眼。
只是想到今天早上聽到的事情，賈母還是有些個噁心。強壓下那股子噁心，賈母便開始沒話找話的跟賈代善聊天。
等看到樓依打了個哈欠后，賈母便說道，“二丫頭這是困了，讓人抱她下去睡覺吧。”
賈代善聞言低頭看了一眼樓依，沒有說話，只是對着一旁侍候的大丫頭看了看。那大丫頭見此，連忙上前小心的將樓依抱出了賈代善懷裏。
見樓依離開，賈代善看着突然出去了一份重量的懷裏，有些個失神。
世人都說含飴弄孫，就是這種感覺吧。
“......政兒的身體還是弱了些，我想着再請了太醫過來給他看看。”賈母給賈代善倒了杯茶，有一句沒一句的閑聊着。
“你看着辦吧，等政兒身子骨好一些了，我便安排他學些拳腳功夫。對了，我也有兩日沒見着珠兒了，一會兒將孩子們都叫過來一起用膳吧。”
賈母點頭，回頭看了一眼身邊的丫頭，那丫頭退出去安排不提。
用晚膳的時候，樓依因着牙口問題，並未上桌，不過賈母可能是覺得樓依得了賈代善的青眼，便讓人去將睡醒的樓依抱過來。
睡醒的樓依本來還在小床上用着精神力記日記，剛記到下午碰見賈代善的那段時，樓依便被人包吧裹吧的帶到了眾人吃飯的地方。
到了堂屋，樓依左右看了一眼，然後便朝着賈代善伸出了手。
就算是不能吃，她也要坐在主位上看着。
賈代善沒有想到樓依會主動找他要抱，怔了一下，便對着樓依伸出了手。抱着樓依的丫頭連忙上前將樓依放到了賈代善的懷裏。
賈代善因着有之前的經驗，所以很自然的將樓依放到腿上。將樓依放到腿上后，賈代善看了一眼雙眼盯着酒杯的小孫女，鬼使神差的拿着一根筷子蘸了一滴酒放到樓依的嘴唇邊。
樓依眼巴巴的看着賈代善的小酒杯好一會兒了，此時見賈代善這個動作，想都沒想張嘴就將筷子含住。
辣，真辣！
還有醇香，沒有勾兌。
雖然辣了些，但樓依還是喝出了這是好酒的味道，於是裹着筷子不鬆口，直到筷子上再也沒有酒味了，這才張開嘴對此賈代善啊啊了兩聲。
賈代善看得有意思，不禁又笑了出來。拿着筷子又蘸了一滴酒喂樓依......
然後樓依便醉了。
喝醉酒的樓依直接向後倒去，整個小腦袋直接搭在了賈代善的胳膊上，她倒是睡了個人事不知。
“她才多大點的小人。”旁人不過蘸蘸味道，她男人倒好，筷子上竟然還帶着酒滴。
樓依睡著了，賈母一臉慈愛又嗔怪的說了賈代善一句，便讓人將樓依抱下去睡了。
賈代善笑笑並未言語，心中卻覺得自家這個小孫女着實有意思。
第二日，樓依一早起來，便看見一個陌生女人坐在她的小床前，眼神彷彿透着她在看着什麼，眼淚還在眼眶中打轉。
“好了，快別哭了。二姑娘沒娘，你也沒了孩子，你要是願意，你就好好的奶養她長大，將來也讓她給你養老就是了。”姑娘小爺的奶娘將來是有養老這一說法的，所以趙嬤嬤才會如此對妹妹說道。
趙嬤嬤說完，見妹妹還是止不住淚，又急又氣的說她，“這府里最見得哭聲，老太太這裏更是不喜歡有人哭喪着臉。你快收了，不然不用等以後，立即便能打發了你出去。”
趙嬤嬤也不知道要怎麼說自家妹妹這運道了。
昨天晚膳之前，哪個想要當二姑娘的奶娘？
可是晚膳的時候老太爺那麼一抱一喂，好嘛，竟然有不少人跑到大太太那裏自薦奶娘。趙嬤嬤知道消息的時候，差點沒急死。
後來還是大太太照顧她們這些從張家帶來的人，又想着庶女不是她生養的，想要放個自己人，這才在昨兒下鑰前就讓她將妹妹帶進府來相看。見她妹妹確實是好教養，這才直接留了下來。
妹妹一來便從她這裏接手了二姑娘的房裏事，她還以為妹妹已經振作起來了呢。卻沒有想到她一早過來，竟然發現妹妹還在對着二姑娘流眼淚。
這要是讓老太太那邊知道，這剛到手的活計就得讓給別人了。
唐嬤嬤聞言，用袖子擦了擦臉，然後輕輕的將樓依抱起來，先是放在懷裏輕輕的搖了一下，之後開始她一個奶娘份內的工作。
趙嬤嬤見妹妹這裏沒事了，便三步兩步的往賈璉房裏趕。
這邊，樓依在見到趙嬤嬤后，又聽趙嬤嬤說了那麼一番話便知道面前的人是誰了。
看着新來的奶娘溫柔耐心的樣子，樓依至少現在是滿意的。至於以後，那就得等以後再看了。
唐嬤嬤手腳麻利很快就打理好了樓依，然後看了一眼時辰便抱着樓依去給賈母請安。
賈代善昨天在榮禧堂休息，今天一早也是從榮禧堂出門上朝，所以今天賈母起的也挺早。
不過比賈母起得更早的人大有人在，比如說現在侍候她的兩個兒媳婦。再比如說過來請安的賈元春和樓依。
賈母先是笑着對元春說了兩句話，然後才看了一眼抱着樓依的唐嬤嬤，心中冷哼一聲，沒有說什麼。只是讓對着她懷裏的樓依笑得慈愛。
“二丫頭這小模樣別說老太爺看了喜歡，就是我見了也喜歡的很。只可憐二丫頭的親娘竟是早早去了。”
張氏站在一旁聽賈母這麼說，很是不以為然。彷彿沒有聽說婆婆話里的惡意，仍是溫柔問她，“早膳已經得了，現在讓她們擺上來嗎？”
賈母看了一眼張氏，嗯了一聲。張氏欠了欠身，便轉頭吩咐人給賈母上早膳。
看着張氏走出去的身影，賈母又發現了一樣張氏讓她討厭的毛病。
果然不是自己挑的兒媳婦就是不貼心。
早晚有一天，讓她知道自己的厲害。
當然了，愛美這種性格，是美人魚的天性。而樓依不過是發揚了美人魚這個種族的傳統精神。
民族的東西，都是寶貴的。
╮(╯▽╰)╭
樓依無意識的從產道里爬出來，還是被人一巴掌拍在了屁股上這才清醒過來。
清醒過來的樓依努力的掙扎着，她想要用她最美麗的人魚尾巴將那個膽敢在她精緻唯美的香臀上放肆的人一尾巴拍到礁石上......
姐是你能隨便調戲的人嗎？
丫的，拍不死她。
然而，更恐怖的事情發生了。
她發現，她的尾巴開裂了！！！
不對，是她漂亮的尾巴不見了，她感覺到從尾椎骨那裏開始，她漂亮的人魚尾巴便成了愚蠢人類的兩條腿。
還是沒有力氣的那種。
是誰？是誰將她的尾巴變成這樣的？
對了，一定是那些愛慕她美貌的愚蠢人類。
“啪~”
就在樓依想着用什麼辦法啪死那些耍陰謀的人類時，樓依又被打了一巴掌。
位置還是屁股。
之後，她就被丟到了熱水裏進行清水燉煮......
...愛的真夠深的......
水溫好熱，不過人魚天性中喜歡水，所以暴怒的樓依忘記了掙扎，她下意識的就想要伸手摸摸自己的臉。
看看自己那美炸天的臉還在不在了？
就在樓依用着自己的方式檢查着這具人類嬰兒的身體時，她終於知道她遭遇了什麼。在天雷震震后，樓依還未接受自己的新身份便被人清洗乾淨的放到了血腥氣很濃的地方。
這麼濃的血腥氣，好像上次與族長他們一起圍獵呢~
感覺生無可戀的樓依睜着一雙迷茫的大眼睛，惋惜的想着她藏在礁石後面的鯨魚肉乾還沒有吃完，她就成了一條人類嬰兒。
最讓樓依受不了的是，除了耳朵以外，她竟然無法操縱這具人類嬰兒的身體。
苦逼極了，有木有？
當然了，最讓樓依覺得苦逼的還是她又要用自己好不容易修鍊出來的精神力記日記了。
樓依有着超越了很多美人魚的精神力，可卻改變不了她做為魚的的天殘。
魚的天殘是什麼？
是記憶。
一條普通的魚，它的記憶只有七秒。
而做為一條有智商，血統高貴的美人魚，樓依的記憶也只有七個時辰。
不過，對於美人魚這種高智商海族，他們有別於其他魚類的地方卻是他們能夠記住任何書面上寫出來的東西，還是沒有時間限至的那種。於是，他們這一族就彷彿是現代人類最聽話的小學生一般，有了記日記的習慣。
將今天的事情用日記記下來，之後睡上一覺，第二天仍是記得之前發生的所有事情。
可若是不記日記，那麼前一天發生的事情，第二天醒來以後都不會有任何的印象。
樓依的日記，大多數都是流水帳。她今天是如何畫的妝，她今天用了什麼顏色的貝殼做裝飾......
當然了，依樓依蠢萌的性格，樓依是經常將自己坑出血的。
她總是不耐煩一個字一個字的記錄，所以經常是有上句沒下句，有的字跡模糊的連她自己都不認識，所以常常都會發生讓人啼笑皆非的事情。
每條人魚都有自己的儲物空間，那是與生俱來，刻在靈魂里的。所以此時樓依為了讓自己不要將所有的心思都放在自己可能不美的臉上，直接用精神力打開了空間，用精神力記錄著這草蛋的經歷。
美人魚樓依遇上了颶風......成為了一條愚蠢的人類，還是雙眼視力低下的嬰兒。
“能夠平安將姑娘生出來，已經耗盡了妾所有的福氣。妾知道妾是不行了，太太最是仁慈不過，將姑娘交，交給太太，妾死也能瞑目了。妾不敢奢求太多，只盼姑娘能夠平安長大。妾在九泉之下也叩謝太，太太的大恩，大德。”
旁邊有個極微弱的女聲在樓依的耳邊響起，樓依一邊聽她說話，一邊將這段字用精神力刻在日記本上。
等到她刻完這段話，才發現自己又不知不覺中犯了蠢。想要用精神力將這段文字抹去時，卻又聽到有人在她耳邊說話。
樓依感覺這個聲音又與剛剛那個聲音有些不同。少了悲傷，卻多了一份冷靜。
“不要說這些喪氣話，你不年輕，咱們什麼樣的人家，好參好葯總是有的。就算是有那一天，你也放心，我沒有女兒，我會視她如親生的一般。”
樓依：這是親媽在做交接？
只是，親媽自稱...妾？
這是什麼時代的稱呼呀？都老掉牙了有木有？
還有就是有病看病呀，現在就交待後事是咋回事嘛？
床上的李氏一直看着襁褓中的女兒，聽到張氏這般說，不管心中有多少懷疑，可面上卻是滿滿的信任。
李氏是知道張氏在生賈璉的時候生了身子，以後再不可能生育。而她之所以會被納進府中為妾，也正是因為張氏不能生了。
李氏的父親本是賈代善身邊的一名清客，他在賈代善身邊自是知道賈家大房的一些事情，於是在聽說張氏壞了身子的時候，便想方設法將自家閨女送進了賈赦的院子。
雖是以良妾的身份納進榮國府，可仍改不了為人妾室這個根腳。
她低人一頭，她的子女也要低人一頭。李氏一個讀書人家的姑娘，如何願意低下她那清高的骨頭。
可惜，她想要的傲骨，被她那唯利是圖的親爹打碎了。
李氏滿心不願意，奈何父母之命，不得不從。於是雖是進了榮國府，可整天都是一副憂鬱美人的樣子，雖然得了賈赦幾分偏愛，可也不知不覺間熬壞了身子。
這也導致了她懷胎不穩以及可能會有的難產。
李氏的父親本來還想藉著女兒謀些好處，哪成想一次外出的時候，李父李母再加上他們當成寶貝的李家小弟竟然都遇到了山賊，死的不能再死。
好嘛，當這個消息傳進府里的時候，李氏自然而然，毫無意外的早產了。
拼死拼活生下了個閨女，還是個死胎。好在樓依這個要臉不要命的人魚來的及時，不然......
李氏是知道自己不行了，她本來想要在這個時候就將孩子交給張氏。可人之將死，如何能夠在這個時候放手。
李氏用着無力的手，攬着襁褓不舍極了。
在這猶如煉獄一般的榮國府，沒了娘的孩子，不如草芥。
張氏在一旁見了，心有戚戚，看了一眼心腹，便帶着人出了廂房。
張氏對李氏的印象還不錯。
李氏不是那種妖妖叨叨，狐媚魅上，搬弄口舌是非的妾室。也因此，張氏對李氏很是寬容。
在他們這樣的人家，不可能沒有妾室。若是妾室都像李氏這樣有事沒事只躲在房裏顧影自憐，那可太省心了。
可惜省心的都短命。
張氏嘆了口氣，便吩咐人去張落李氏的後事。
李氏是良妾，父親也是讀書人。再加上李氏進榮國府大房，還是自家公公那裏先放出來的話。於情於理，李氏都可以有個葬禮。
這也是為妾的悲哀。
張氏是大家婦，心胸氣度都不錯。雖然面對李氏這個丈夫的妾室，她並不能真的做到女則上所說的賢惠，可人都要死了，再加上往日裏李氏對她恭敬，沒有一點失禮的地方，於是張氏也願意在這個時候給她個體面。
“二姑娘可真夠晦氣的，一出生就剋死了外家和親娘。太太，不是老奴說，您還是不要抱養到身邊來了。”張氏的奶娘在張氏回到房間后直接小聲的在張氏耳邊規勸。
張氏斜了一眼她奶娘，皺緊了眉頭，“李氏是良妾，咱們院裏的姨娘就只她身份最高。她生的姑娘，如何能交給旁人抱養。更何況，老太太還看着呢。”
張氏沒有說的卻是，她害怕有那些心裏藏奸的姨娘將孩子抱過去，然後用孩子邀寵，生子庶子來。
張氏的奶娘在張氏說前半句的時候，還有些個不以為然。可在她說出最後一句的時候，則是非常不情願的閉上了嘴巴。
老太太這震山太歲在頭上壓着呢。
而產房裏，李氏看着襁褓中不哭不鬧的女兒，卻是悲從心來，用着所剩不多的力氣哭得不能自己。
“我的兒呀~，娘苦命的兒呀~......”
樓依躺在襁褓里，眨巴了幾下眼睛，舔了舔落在嘴角的眼淚。
心中恍然，原來這就是眼淚的味道......
跟海水一樣的咸......
雖然他仍然和賈母一起住在榮禧堂里，但自從小女兒出閣后，賈代善大多數時候都會宿在梨香院。以免看到兩個兒子，再遷怒到兒子他媽身上。
太子失去儲君之位已經毫無懸念，最終是個什麼下場，還要看他甘不甘心被人取代以及當今聖裁。賈代善看明白后已經在想着如何讓自家的榮國府不受牽連。
他還得聖心，大兒子當初與太子一起讀書，但大兒子幾斤幾兩當今怕是比他看得還清楚明白，所以只要他穩得住，榮國府受到的牽連應該不大。
但是太傅張家，卻是再劫難逃。榮國府未來的主母這樣的出身，也不知道會不會影響到璉兒的前途？
張氏生，皇家忌憚張家餘孽未除，心生怨恨。所以不會讓賈家再受重用，也不會讓璉兒這個張氏的親生兒子有機會站在高處。
張氏死，皇家忌憚賈家狠毒無恥，連個嫁入賈家十幾年的長媳都容不下，這般無情無義的人家，試問天下誰人敢結交。而且就算是為了孫子弄死兒媳婦，孫子能不恨死他們？要是不恨，那就真是他們老賈家的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