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8.第 138 章

138.第 13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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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才小半年沒見,姜老太太人更瘦了,長長的臉上佈滿了細細的皺紋,眉間兩條深陷的溝壑明顯是多思所致,薛琰看着她深藍大襟襖下攥的緊緊的乾瘦的手,那腕上的玉鐲幾乎掛不住了,隨時都能掉下來的樣子。

看來她被這傷腿折磨的不輕啊!

姜老太太顧不上理會薛琰的打量,她沒好氣的瞪了郭太太一眼,“好什麼好?疼了我一夜了!我看啊,你也別來給我請安了,去給我準備壽材吧,老婆子我也活不了幾天了!”

郭太太被姜老太太罵的抬不起頭來,訥訥道,“娘您這叫什麼話,不過是爛了一塊,真不行的話,咱們去省城再請個大夫看看?”

“省城,京都來的也不是沒試過,還有那什麼福音堂的大夫,沒一個能用得上的,”這也是姜老太太煩躁的原因,不過就是碰傷了一塊,卻叫群醫束手,她是有年紀的人了,能不想的多些?

薛琰已經趁着姜老太太跟郭太太說話的功夫,大概看了看姜老太太腿上的傷口,她拍了拍在一旁拿中藥汁兒給姜老太太沖洗傷口的丫鬟,“你過去,我來看看。”

“靜昭!”

見女兒往姜老太太身邊湊,郭太太伸手要攔,“你懂什麼?別搗亂,”婆婆心情正不好呢,女兒沒必要再招她罵。

薛琰已經熟練的開始幫姜老太太檢查傷口了:

她的傷其實並不難,之所以不好恢復,主要是因為糖尿病患都自然免疫力低下,而血糖又有利於細菌的生長,因此感染之後形成反覆,傷口潰爛,創面越來越大,病人更是深受其苦。

薛琰記得,姜老太太也確實沒有再活幾年,好像是奶奶許靜昭嫁人之後沒多久,她便一病去了。

算起來也就是兩年後了。

而從京都回來的許靜安接掌了許家所有的產業,沒有了姜老太太這根定海神針,沾上鴉*片的許靜安沒出幾年,就把偌大個許家敗了個七七八八。

甚至為了榨乾許家的家產,還弄出了綁架案。

幸虧郭太太手段高,身後又有郭家跟蔡家撐腰,才硬是從許靜安手裏摳出了屬於二房的產業,只是萬沒想到,那些財物田產,最終又落到了蔡家人手裏。

“嘶,你幹什麼?”

姜老太太被薛琰按的有些不自在,伸手去推她,“小孩子家離遠點!”

她一個老太太都能聞見味兒,孫女兒平時最愛乾淨了,會不嫌棄?

薛琰站起身,走到一旁的臉盆架那兒洗了手,“奶奶,您這傷不是大事兒,交給我吧。”

交給她?

這孩子胡說什麼呢,郭太太急了,“靜昭你懂什麼?別胡說,娘,這孩子胡能呢!”

“娘,您別急,我忘告訴你了,我在汴城上師範的時候,跟着那邊的修女學過一些西醫護理,奶奶的這種傷,她們教過我怎麼處理,還給我帶了葯來,”

薛琰的空間裏的藥品跟器械,處理這個應該沒有問題。

“真的?”這下姜老太太也來精神了,她從圈椅上支起身子,“修女怎麼說?”

“您的腿傷其實不是大癥候,主要是您的消渴症,若是不好好控制的話,這個傷就永遠不會好,”

薛琰洗好手,拿架上的毛巾擦了擦,“這樣吧,從今天起您的治療就交給我了,我一準兒給您把傷治好了,再把您的消渴症也控制住。”

出去讀書的孫女還有這個本事?

看着薛琰篤定的目光,姜老太太頓時覺得腿上的疼痛都輕了許多,她見郭太太要說話,沖她擺擺手,“就叫靜昭試試吧,左不過還是老樣子,她還能治死我這個親奶奶?”

單隻想到孫女去汴城學個洋文,還記得找修女打聽自己的病,這份孝心姜老太太心裏就暖暖的,“靜昭是個好孩子,我信她。”

治病最怕的就是患者不配合了,薛琰沖姜老太太甜甜一笑,“奶奶,那咱們可說好了,以後你的飯可是只能照着我開的單子吃,我說不能碰的,您再想吃,也不能碰的,比如說每天晚上您要喝的糯米粥,就得斷了。”

“啊?”姜老太太最愛喝那些熬的軟爛的稠粥了,放上南瓜,紅薯,或者是山藥,蓮子這些滋補的東西,喝着舒服又養身,“人家都說粥最養人,還暖胃,”

“可那是人家沒病的人喝的,您有消渴症,這粥就得選擇性的喝了,要喝也得是粗糧的,”薛琰微微一笑,心裏盤算着以後姜老太太的食譜。

現在她是許家的孫女許靜昭了,姜老太太這根定海神針可一定得穩穩噹噹的。

而且她跟姜老太太一番話下來,並沒有看出來姜老太太對這個孫女有明顯的厭惡,至於說話的態度問題,一個久病的老人,還是慣掌權柄的,薛琰可以理解,也相信假以時日可以跟她搞好關係。

“老太太,大太太來了,”姜老太太正要拉着薛琰再仔細問問,就聽外頭小丫頭稟報說大兒媳徐氏來了,“來了就進來,自家娘們兒還用客套?難不成還叫老婆子出去迎接?”

許家並不是什麼根基深厚的門第,許老太爺許三喜貨郎起家,真正發達也就二十年的光景,姜老太太當初跟着丈夫置下偌大的家業,也不是關在宅門兒的那種大家閨秀,在兒媳婦跟前,從來都是怎麼自在怎麼說,沒那麼多講究。

姜老太太自己能幹,也喜歡能幹人兒。

徐氏自打丈夫許耀宗去了之後,先是姜老太太叫她給自己當幫手,可是幫了一陣兒,卻發現這個媳婦心眼太小,眼皮子又淺,除了添亂不會幫忙,乾脆就把她留家裏專心帶孫子許思安了。

後來許靜昭大了些郭氏能騰開手了,姜老太太連家裏的事都不叫徐氏沾手了,直接將內務交給了郭氏,外頭她一個人大權獨攬,硬是將許家經營的蒸蒸日上。

徐氏在外頭聽見婆婆的話,也不敢怠慢,低頭進了屋子,“我聽說娘腿又疼了,就過來看看,”

哼,自己疼了兩天了,昨天更是一夜沒睡好,徐氏的院子離她的正院最近,卻這會兒才來,姜老太太不滿的撇撇嘴,沒理徐氏。

婆婆不理會自己那是常事,徐氏早就習慣了,她也是聽說郭太太帶着許靜昭過來了,才趕快跑過來的,這會兒她的注意力全在許靜昭身上,這小丫頭在汴城呆了半年,整個人看着都不一樣了,“喲,靜昭也回來啦?要不是在你奶奶這兒碰見,伯娘都不知道你回來了。”

徐氏長的胖乎乎的,細眉長眼臉上一點皺紋都不看見,一身石青綉了金線的襖裙,腦後的圓髻上別了一支赤金長簪,圓潤的腕子上戴了一對光面兒大金鐲。

薛琰發現徐氏不笑的時候看着還是個和善的闊太太,只是她沖自己一笑,薄薄的嘴唇咧開,露出黃黃的牙,那笑容真跟哭沒什麼差別了。

薛琰記憶里這位大伯娘並不喜歡郭氏母女,尤其是看到許靜昭,不是冷笑,就是直接笑話她是個女兒,“不能承繼許家,替老太太分憂”,因此只淡淡的沖她點點頭,“大伯娘來了,我前天回家的,路上中了暑氣,就沒有去給大伯娘請安。”

“去不去的沒啥要緊的,出必告返必面,那都是對長輩的,我這種寡婦家家的,當不得大小姐請安,”

徐氏酸溜溜的看着許靜昭,姜老太太發過話,二房雖然沒有男丁,但二房將來也是要分走許家三分之一的財產的,想着那麼大筆款子就歸了個外姓人,徐氏就笑不出來,這死丫頭怎麼不幹脆一病不起呢?

薛琰不明白徐氏對她的敵意從何而來,但她卻不是可是那種叫人隨便給疙瘩吃的人,“瞧大伯娘說的,我年紀小沒多少見識,但大伯娘就算是念着骨肉情,也別當著奶奶跟我娘的面說什麼‘寡婦’不‘寡婦’的話啊,多傷人啊!”

薛琰一句話說的徐氏紅了臉,她成天在人前擺出未亡人的姿態裝慣了,居然把婆婆跟弟媳也是寡婦的事情給忘了,不過那又怎麼樣呢?

徐氏看了姜老太太跟郭太太一眼,都是寡婦,可老太太手握許家的大權一把年紀了還死死不放,不僅如此,還把自己兒子送的那麼遠去讀洋書!

至於老二媳婦,比自己出身好,也更會討死老太太的歡心,沒男人也沒有生下帶把的,卻越過自己成了管家太太。

暗地裏不知道撈了多少好處去?!

這樣的兩個兩個女人就算是寡婦,也比自己活的滋潤太多了,想到這裏,徐氏挺了挺腰,“喲,靜昭真是去汴城讀大書的人,這都會指摘伯娘了,”

她嘴一撇沖姜老太太道,“娘啊,叫一個小輩兒這麼指着鼻子教訓,媳婦還有什麼活頭兒啊,不如媳婦去找我家大爺算了……”

這是傳說穿越時自帶的空間?老天給的金手指?

薛琰差點沒吐血而亡,帶着一屋子計生用品回民國,難道叫她在百年前開二十四小時營業的成人用品商店嗎?

薛琰心念一閃,回又到婦產樓里,上午她只看過放着B超機的房間跟砸穿她的計生倉庫,她得再過去找一找,看看有什麼能救她於水火的東西?

仔細查了幾間屋子,薛琰算是明白了為什麼於主任她們不願意她往這裏來了,就這幾大屋子的安全套,避孕藥,事後緊急避孕藥,尤其是她在牆角居然還翻出來一大箱八幾年的安全套,那橡膠的厚度,簡直可以媲美手術手套!

這洛平計生辦的工作做的怎麼樣就可想而知了。

逛完計生倉庫,薛琰失望的推開走廊對面的房門,卻被這間屋子裏的情景給驚呆了。

這應該是一間婦科診室:

靠門的地方擺着一張寫字枱,寫字枱後面是一張藤椅,牆角的衣架上還掛着一件白大褂,薛琰看了一下上面的名牌,居然是奶奶許靜昭的。

寫字枱的玻璃板下壓着一張照片,照片中穿着白大褂的奶奶留着齊耳短髮,正面帶微笑的看着她,薛琰下意識的低下頭,拉開抽屜,裏面是一本《婦產科學》跟一本舊舊的硬皮筆記本。

薛琰翻開筆記本,娟秀的字跡寫滿了一張張方子:《三豆飲》、《調經促孕方》、《更年康》、《婦炎洗劑》……

薛琰合上抽屜拉開懸挂在診室中間的白布隔離簾:

產床,立式檢查燈,操作台上的器械盤裏各種器械一應俱全,操作台下的柜子裏還放着沒有用過的器械包跟常用藥品……

薛琰強壓砰砰的心跳,往檢查燈上按了一下,瞬間的光亮讓她喜極而泣!

這地方居然有電!

薛琰第一個念頭就是推一台B超機過來試試看能不能用?!

“大小姐,”

薛琰連忙從空間裏出來,卻發現她手裏還拿着一隻四環素呢,心念電轉,那隻葯又不見了。

“大小姐您好點了吧?太太說要是能起來了,就去老太太那裏一趟,”一個青布衣黑長褲,梳着獨辮的小姑娘進來,站到薛琰床前。

薛琰挑起帳子,打着哈欠道,“幾點了?”

這是“她”如今的丫鬟,青桃。

許家起床都是有點兒的,“已經六點了,老太太院子已經掌燈了。”

薛琰從床上起來,就見青桃捧着一套水紅色的衣裳,“太太說,老太太不喜歡您在洋學堂穿的衣服,叫您還穿上以前的衣服,”

青桃怕薛琰不答應,忙又道,“老太太腿疾又犯了,”

這會兒心情差的很。

薛琰正在端詳青桃,記憶里青桃是跟她一起長大的丫頭,兩人關係很好,她長的還算不錯,黑黑的圓臉兒,濃眉大眼厚嘴唇一臉的忠厚相。

薛琰從小時候姑姑們講的故事裏,這個從小跟着奶奶長大的青桃,後來卻第一個跳出來指證奶奶欺壓百姓,掠奪人民,而她則是因為長的好,人又伶俐識字,就被搶到許家給許靜昭當了丫頭!

青桃也因為表現良好,在那場“運動”中脫穎而出,最後還成了洛平市的婦女主任,以革命幹部身份離休,享了大半生的榮光。

可在蔡家人的嘴裏,青桃家幾代都是許家的佃戶,因為家裏孩子太多養不活,乾脆就要把她給賣了。

許家二太太也就是許靜昭的母親郭氏看不過眼,就把青桃給帶了回來,給許靜昭作伴,還讓她跟着許靜昭一起讀書識字,這次也是許靜昭去汴城上女子師範,帶着丫頭不方便,才把青桃留在了許家。

“嗯,我知道了,我這就換上去,”薛琰從青桃手裏拿過衣裳,轉身走到屏風后,“青桃,我不在家,可有人叫你受氣?”

見大小姐走了還惦記自己,青桃心裏甜絲絲的,“哪兒會啊,我可是大小姐您的丫頭,你就是不在院子裏,其他人也不能使喚我,二太太特意吩咐了,我只用照看好您的屋子就行了。”

“大小姐,你走這小半年兒,老太太的腿疾越發重了,一疼起來就罵人,您去了可得小心點兒,”作為忠僕,青桃不忘提醒薛琰。

薛琰的太婆許靜昭的奶奶姜氏有消渴症,青桃口裏的腿疾,是姜氏前年下鄉收租子的時候,不小心摔了一跤,把腿磕了。

這樣的傷換成別人根本不是大事,可是落到有消渴症的姜老太太身上,就成了癥候,足足折磨了她兩年。

“我知道了,我會小心的,謝謝你啊,青桃。”

青桃沒想到自己隨口一說,小姐不但聽進去了還“謝謝”自己,激動的小臉通紅,捻着衣襟兒小聲道,“小姐可折煞我了,這不是青桃該做的嘛,老太太不待見您,我要是再不警醒些兒,您去了不是正好撞槍/口上?”

薛琰從小就從奶奶,姑姑口裏聽過,奶奶的娘家曾經是洛平城的首富,只是許家有銀洋卻沒有子嗣運。

姜老太太一生只有兩個兒子,老大許耀宗沒過三十就病逝了,只留下一個兒子,也就是許家的長孫,如今在京都上大學的許靜安。

而二兒子許耀民,連二十都沒活到,只留下了許靜昭這個遺腹女,如今整個許家,都靠着強勢的姜老太太打理維持。

所以大家都要看着她的臉色,根據她的喜怒生活。

薛琰都要感謝老天了,在她被砸“穿”的時候,還記得給她開了金手指,把奶奶的記憶附贈給她。

可她的記憶也同樣告訴她,姜老太太對許靜昭這個孫女,並沒有表現出多少喜愛,而許靜昭似乎也挺怕姜老太太的,除了日常請安,幾乎不往老太太住的正院去。

“小姐穿這個真好看,”等薛琰從屏風後轉出來,青桃滿臉艷羨地迎了過去,“這衣服還是太太特意叫街上新開的成衣鋪子給做的,”

薛琰看着水銀鏡里水紅薄綢大斜襟兒衫子,下配淡綠長裙的自己,心道果然還是年輕好,這紅配綠穿在身上,居然不俗艷,還透着幾分喜氣跟靈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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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國女醫[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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