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野獸兇殘
祁遙坐在副駕駛位,他左手掌心往上,手指緩慢攤開一點,低目間,看到劇本浮現出來,這個劇本,只有他一個人可以看見,但他只是瞄了一眼,就移開視線,旁邊的沈則言雖說眼睛看着車窗前方,祁越卻是知道,他時刻都在觀察自己的表情。
對於沈則言昨天下午說的那些,說沈軼喜歡他,這件事他比沈則言更為清楚,至於說的不是親人間的喜歡,而是另外的,祁遙就持不同意見,若真的那樣,沈軼將原主鄒寧給關了小黑屋后,若真的對鄒寧抱有的是帶着慾望的喜歡,那麼沈軼應該會有行動才是,沒人會把一個喜歡的刃放身邊,卻不去動他,可事實上,沈軼做的,就是真的什麼都沒做。
祁遙不相信沈則言的說辭。
沈則言也根本不知道,鄒寧的父親不是沈軼害死的,也一點都不清楚,他們間的這個誤會,早在數日間,就已經解開了。
代表沈軼性命那個黑條,在回到沈家老宅后,就一直波動着,甚至於當沈則言主動靠近他后,祁遙發現,100的數值降了0.5,這微小的數值,表明了一個信息,那就是沈軼的死,或多或少同沈家有些關係。
不一定是某個姓沈的會對沈軼不利,但必定脫不了干係。
祁遙眼睛往右轉,看着透明玻璃窗外快速掠過的各色街景,今天的問題還沒有問,他對這個姓蘭的女孩身份好奇,應該不是像沈則言口裏說的這麼簡單。
“蘭秀完整的身份信息。”
祁遙問了這一天的問題。
劇本上無聲浮現一連串的文字。
快速掃了一眼,祁遙嘴角蠕動了一瞬。
大體上信息沒有太異常的地方,蘭秀母親是小三,目前住在精神病院,蘭秀算是私生子,沒有正式進蘭家的大門。
以及蘭秀成績優異,每年都拿學校的獎學金。
這些都是基礎信息,並不能給祁遙提供什麼思路,然而忽的,祁遙一驚,他看着夾雜在幾條信息里的一個意外熟悉的名字。
連銳。
前面冠的是前男友。
連銳和蘭秀交往過,沈則言把蘭秀找來陪他演戲,祁遙在想,沈則言會不會也認識連銳,再往深里推導,連銳不可能無緣無故就害他挨鞭子,多半是受人指使。
那麼,這個指使的人……
一切還只是猜測,他相信是狐狸肯定遲早會露出尾巴。
沈則言的這個計劃,將會是他自己為自己挖掘的陷進,至於祁遙要做的,就是繼續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然後積極配合沈則言他們。
過後無論得到什麼結果,哪怕真的被證實沈軼喜歡他,也沒有關係。
根據曾經的鄒寧所經歷的那一切,沈軼沒有任何多餘的行為,所以祁遙一開始,就不擔心這個。
後面等事情塵埃落定,他會向沈軼道歉,為這次的事情,向他好好道歉。
這是錯誤的選擇,寧肯相信一些根本沒有感情可言的外人,也不相信一個養育了十多年的長輩,大概這就是作為旁觀者,才能看得清的。
祁遙是旁觀者,起碼目前他是這樣認為的。
至於心中某個隱隱有發芽跡象的念頭,他適時圧了下去,他會離開這個世界,遲早。
所以不能動,一定不能動。
指骨捲縮了起來,手背筋脈隱隱突着。
汽車停靠在一處樓盤外,祁遙推門下車,仰頭望高樓上望,後面取了車鑰匙的沈則言走到他身邊。
“就在裏面。”
二人往入口處並肩而行。
“電話里給你說過了,鄒寧。”沈則言向蘭秀介紹着,隨後轉向祁遙。
又道:“寧哥,這就是蘭秀。”
祁遙同女孩頷首,不失禮貌,可也不太熱情:“你好。”
“……你好。”蘭秀手指緊張地攪弄在一起,從聲音就聽得出緊張來。
祁遙面色不冷不淡,只是着女孩,女孩意識到自己這份模樣不合適,遂立刻調整表情,努力讓自己看起來正常。
沈則言坐在蘭秀身邊,出聲安慰她:“不用緊張,寧哥看起來是有點冷,不過你若是接觸久了,就會發現,他其實特別好相處。”
“說起來也挺巧合的,我和我哥到酒吧去玩,恰好撞見有人想欺負蘭秀,順手幫了她一把。你一直在說要感謝我們,那麼就這兒吧,你扮演幾天寧哥的女友,你出國的事情,我會幫你打理好,就是你母親那裏,我也可以請專人去照顧她。”
沈則言這話一出,蘭秀就直接瞪大了眼,後面的沈則言沒有在電話里提到過,蘭秀本來還有點遲疑,畢竟之前沒有做過類似的事情,但現在,他已經不會再有任何的猶豫。
“謝謝你。”蘭秀感激地道。
沈則言溫柔地微笑着,一邊祁遙卻是眸色有瞬間的一沉,沈則言為了讓他看清楚沈軼對他的情感,竟是做到了這個地步,已經將人選都給找好了。
這天之後的時間,三人離開屋子,午間到外面吃飯,下午的時候,沈則言名曰把時間留給祁遙和蘭秀兩人,好培養一些感情,就算是演戲給沈軼看,但不能連彼此都不了解。
沈則言開車離開,祁遙和蘭秀間氣氛瞬間冷沉了下去。
蘭秀拿餘光去打量祁遙,她並沒有見過祁遙,之前只是偶爾聽說,但也大概知道祁遙有副俊美的外貌,等到終於親眼見到人,她發現,單單是俊美二字,根本無法完全形容祁遙,男孩身上帶着的那種氣息,像雪夜中傲立的紅梅,幾乎在頃刻間,就能牢牢捕捉住人的心臟。
為什麼是演戲?
不是真的?
蘭秀指甲掐着掌心,感到一點疼痛感,雖然母親是小三,雖然自己像個過街老鼠一樣,從來都難以真正抬起頭,但她依舊抱有美好的夢想,她會有美好的一生,幸福的未來,會找到一個愛她寵她的那個人。
蘭秀陷入自己的思緒中,到身邊的人喚了她幾聲,才反應過來,然後一抬眸,就撞進一雙棕褐色的眼瞳里,男孩瞳眸純粹乾淨,看不出一點雜質和陰鬱在裏面,下午的陽光落在他臉上,面容完美無瑕,因為靠得近,蘭秀幾乎能看清祁遙面上那些細微的小絨毛。
在那一瞬間,她聽到了自己心跳聲,被男孩目光直視着,蘭秀忽然里產生一種錯覺,彷彿面前這個帥氣迷人的男孩是喜歡着她的,而她是男孩的整個世界。
女孩眼裏都是他的剪影,祁遙意識到女孩同上次在咖啡館那裏的那個女服務生一樣,被他的容貌所吸引,他沒有直接點明,本來一開始就說好只是演戲,女孩自己要沉溺在裏面,那不是他能控制的,何況本質上,他其實算不上一個純良者。
女孩之所以今天會站在面前,和他演接下來的戲碼,歸根到底,也是因為沈則言給了她足夠的利益,她是獲利者,同他一樣,在遊戲開始時,就已經不無辜了。
若認不清自己的身份,去奢求一些根本就不可能得到的東西,最後有什麼不好的結果,要怪,就只能怪自己。
他是自私者,這個世界裏,在乎的人只有他自己,還有,沈軼。
別的什麼人,要做什麼事,他只會站一邊旁觀。
“什、什麼事?”蘭秀吱唔着問,心裏小鹿亂撞,那是愛情來了的感覺,她知道,她清楚。
祁遙表情淡漠:“你學校在哪裏?”
“哎?不遠,走路過去十多分鐘。”蘭秀不知道祁遙怎麼會問這個,但還是回答了。
“那過去吧。”祁遙道。
“……好。”蘭秀面上猛地一喜,整個人都似乎變得開心起來。
兩個人差了些距離,行走在行人路上。
蘭秀低頭看着面前的路,沒注意到旁邊,忽的,胳膊被人用力一拽,然後摔進一個瘦削的懷抱,她仰起頭,眼前的男孩如神祗般俊美的臉頰上浮出一絲異樣的情緒來。
“小心點。”祁遙將女孩身體扶穩,隨後就快速鬆開了手。
這個下午,祁遙就在蘭秀的學校和她逛了一圈,夜裏祁遙送蘭秀回她的住處,二人留了電話,以便後面繼續聯繫。
在分別後不久,沈則言就開車過來,接祁遙去沈家老宅。
老夫人因前夜同沈軼鬧得不歡而散,再看見祁遙,更加不待見他了,祁遙心中門兒清,於是也不會到處亂走,去礙老夫人的眼。
沈則言同沈明善在做的事,老夫人知情,事先就知會過老夫人,不然真的憑他們兩個,要真的從祁遙這裏下手,無論到時候結果如何,沈軼怕是都不會放過他們,有老夫人在,沈軼總會顧及到一點沈家的顏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