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師兄不可以·九
溫艾徹底慌了。
他從始至終都逃避的現實被顧夜毫不留情地揭開,現在他再也沒法自欺欺人,他對顧夜有感覺,這種感覺非常完蛋。
溫艾陷入深深的愧疚和自我譴責中,顧疏每一世都把他捧在手心往死里寵,傾盡全力地對他好,他在顧疏的羽翼下無憂無慮了足足五世,現在卻背叛了這段珍貴的感情……連他自己都唾棄自己。
溫艾很苦惱,也很茫然,從前不是沒有過優秀的追求者,可他從來不會因此有任何波動,為什麼現在心裏面卻裝得下兩個人?究竟是哪裏出了錯?
溫艾知道不能再這樣下去,他開始躲着顧夜,有多遠躲多遠,就算顧夜用無線牽與他傳音,他也一概不接,除去修鍊外,其他所有時間都用來黏着顧疏,他是喜歡顧疏的,再多給他一點時間,他一定能忘掉對顧疏的那點不正常的感覺。
合修大典后,長照真人繼續雲遊天下,最近又有情報說海外魔宮有動作,顧疏整日忙得不可開交,溫艾就守在洞明殿裏,試圖守住自己搖搖欲墜的心。
“還沒看夠?”顧疏從玉簡上移開視線,轉頭對溫艾無奈道,“再看下去,師兄要臉紅了。”
溫艾捧着臉繼續看他:“就是要看師兄害羞。”
“嘖,小壞蛋。”顧疏一把將他拉進懷裏,撓他腰上的痒痒肉,溫艾最怕這招,笑得眼淚都掛眼睫毛上了,邊躲避邊求饒道:“我錯了……哈哈哈好癢……師兄別弄了……”
因為掙扎,溫艾的頭髮有些凌亂,臉蛋紅潤得像顆小蘋果,求饒的語氣半是討好半是撒嬌,想讓人不想歪都難。
顧疏漸漸停下動作,用越來越深沉的眼神看着懷裏的人,溫艾剛開始還沒察覺,像只撒歡的小動物似的在人家懷裏扭,直到屁股被一個硬硬的大傢伙頂住,這才看清顧疏眼底的情潮洶湧。
氣氛變得越發曖昧,溫艾坐在那玩意兒上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說是要看顧疏害羞,自己倒是先難為情地低下了頭,絞着手指耳朵尖兒都紅了。
顧疏再是喜歡,也捨不得對只有十五歲的溫艾下手,乾咳一聲,將他抱到旁邊的座位上,順手戳了戳他的小腦門:“看你以後還敢不敢胡鬧。”
溫艾一時間沒緩過來,手足無措地端起茶杯猛喝,還嗆着了。顧疏哭笑不得,一邊給他拍背一邊問:“嚇着了?”
溫艾捂着嘴咳嗽,含糊不清地說了一句:“沒有。”
“沒有怎麼低着頭不好意思看我?”
“師兄……”溫艾哀求似的喊了一聲,顧疏很少這樣逗他,他有點應付不來。
顧疏輕笑一聲,低頭吻上他的額頭,嘴唇沒有立即離開,反而輕輕廝磨了幾下。溫艾下意識往後縮了縮,但到底沒有躲開,只不自覺地抓緊了腰側的鈴鐺,顧疏餘光瞥見這一幕,眼神頓時一暗。
“師尊囑咐你練的那套劍法怎麼樣了?”顧疏坐回去重新拿起桌上的玉簡看起來,“等他回來可是要檢查一番。”
“進度有點慢。”溫艾不好意思地抿抿嘴,“有些地方不是很明白。”
“那套劍法的確晦澀難懂。”顧疏道,“有不懂的地方就去問你二師兄,他劍術造詣——”
“不用!”溫艾急急忙忙地打斷他,“我自己可以的,多琢磨琢磨就好,真的!”
顧疏沉默片刻,突然放下玉簡,向他投來意味不明的眼神:“為什麼?”
溫艾一愣。
顧疏嘴角彎了彎,弧度有些勉強:“為什麼寧願費腦筋摔跟斗都不願意去問他?”
溫艾喉嚨發緊,顧疏從來不問他為什麼不要顧夜陪着玩,為什麼不想看到顧夜,現在卻一反常態地問了。
溫艾心亂如麻:“你……是不是知道了?”
顧疏盯了他半晌,最後輕嘆一聲:“你的一舉一動都牽繫在我心上,有些事不想明白也會明白。”
顧疏的語氣中只有苦澀,沒有責怪,溫艾聽得眼圈都紅了,暗罵自己真是個人渣,這樣好的人都捨得辜負。
“我吃味了。”顧疏說著起身在溫艾座位前蹲下,拉起他的雙手放到胸前,小孩子乞求糖果一般道,“你有什麼辦法讓我別再吃味了嗎?”
溫艾看着他真誠的眼睛,心口堵得不行,他應該立馬點頭說好,但他真的能做到嗎?再面對顧夜時,他真的能心無漣漪嗎?
這題太難了,他不會。
一時間,溫艾腦子裏湧現出許多畫面,許多念頭,像無數條凌亂的線纏繞在了一起,讓他的心越來越慌,越來越亂。
“我、我先回去修鍊了!”
溫艾抽回手,落荒而逃。
顧疏懷中一空,心也跟着空了一下。
溫艾回去后就閉了關,一閉就是五年,斷絕了與外界所有聯繫。終於出關是因為再也受不了辟穀丹的味道,五年沒吃到熱乎飯菜,嘴裏淡得慌,心裏想得慌。
最慌的是,他心無旁騖地修鍊五年,修為才堪堪停在了鍊氣三層,估計這輩子都築不了基,突破幻境更是痴心妄想。
顧疏做了一大桌子菜慶祝溫艾出關,顧夜也來了,三人各坐一方,形成一個完美的三角形。
“來,給我們小湯圓兒補一補營養。”顧夜掰了根雞腿給溫艾,“成天吃辟穀丹,一點沒長個兒。”
溫艾都沒心思反駁了,苦着臉慢騰騰地啃,感覺吃下去的東西都堆到嗓子眼了。
“你最愛吃的。”顧疏長臂一伸,給溫艾夾了一大筷子土豆絲,“特意給你燜得軟。”
溫艾一上桌就被他倆你一勺子我一筷子地投喂,吃撐了也不好意思說,總不能吃了這個給的不吃那個夾的吧?但這會兒他是真撐不下了:“我吃飽了,別再給我夾了。”
“不夾了”顧疏哄道:“就把碗裏的吃完。”
一頓飯明面上挺和諧,背地裏卻是暗潮湧動,五年沒見,顧疏顧夜好像都有點不一樣了,在飯桌上較着勁兒,到頭來讓溫艾吃了個悶虧,這在以前是絕不會發生的,溫艾甚至懷疑兩人是故意的,聯袂合作,就為了懲罰他招呼都不打就閉關五年。
這頓飯一吃完,溫艾就跑傅青非那兒找慰藉去了,自從傅青非升為了內門弟子,他倆就成了一對好朋友,這會兒憋屈得慌,就想找人說說話。
去到了弟子房,傅青非正收拾東西呢,溫艾倚在門口問:“你要捲鋪蓋走人了?”
“去去去。”傅青非將東西裝進儲物袋,回身瞥他一眼,“我明天要下山歷練!”
溫艾眼睛一亮:“那我也去!”省得留在劍閣跟那兩人攪和。
他都想明白了,情情愛愛的事兒既然理不清就不要理了,往後放放,提升修為追求大道才是正經事,其他的就讓時間去證明,也許到了那時候,他就能堪破了。
“喲喲喲。”系統叫起來,“當逃兵就當逃兵,不要說得這麼冠冕堂皇。”
溫艾:“那我能怎麼辦,我也很絕望啊。”
傅青非這一趟歷練並沒有接任務,兩人離宗后一路向西,遇到妖鬼作亂禍禍百姓,就拔劍一戰除魔衛道。溫艾雖然修為低,但有傅青非這個打手兼保鏢,性命倒是沒危險,還跟着長了不少見識,偶爾撞見弱小的妖物,還能上去打打,增加點實戰經驗。
兩人一路走一路升級,那是輕鬆加愉快,只不過到底資歷淺,不知道自己早被人盯上了。
“跟了一路了,我怎麼就沒發現那小孩兒有什麼特別之處呢?”螺八用手肘捅了捅螺七,“你說他修為又低,又沒有身懷異寶,怎麼就……”
螺七聳聳肩:“可能是看他長得好看吧,以宮主的性子,沒準真幹得出來。”
“你倆閉嘴!”螺九壓低聲音道,“小心被他們發現!宮主既然給他刻了魔印,必定有自己的理由!你們要是隨隨便便就能琢磨出來,還會屈居在護法這麼個位置上?”
溫艾和傅青非對自己身後的事一無所知,到了大陸最西邊,傅青非說自己家就在附近,乾脆回去看一眼。溫艾本就是為了躲人才逃下山的,去哪兒都無所謂。
“今晚就在這兒住下吧。”傅青非帶着溫艾走進一家客棧,“明天就能到傅家堡了。”
到了櫃枱前,溫艾搶在傅青非前面說:“掌柜的,要兩間房。”
“至於嗎……”傅青非斜他一眼,“我也沒說要再和你睡一屋啊。”
溫艾跟在掌柜後面往樓上走:“反正我是被你踢怕了。”
入夜後,皎潔的月光將床頭照亮,溫艾累了一天,這會兒反而睡不着,翻來覆去烙了會兒餅,索性坐起來清理儲物袋,把那些雜七雜八的沒用物什都丟出去。
無意間翻出一個鈴鐺,溫艾一愣,自從閉關后,他就摘下了無線牽,忙着修鍊都不記得這東西了,現在看見了才想起來。
溫艾倒回枕頭上,舉着鈴鐺端詳一會兒,輕輕搖了搖,可惜什麼聲音也沒聽到。
溫艾夜裏失眠,白天起得晚了,被歸心似箭的傅青非催促着,手忙腳亂地洗漱幾下就匆忙上路了。他前腳剛關上房門,後腳屋子裏就出現了三個人。
“這兒有東西!”螺八捏起枕頭邊的鈴鐺,另外兩人迅速圍過來,還沒看清楚,鈴鐺突然響了起來。
三人面面相覷,拿不準該怎麼辦,最後還是螺九一拍大腿:“接!”
一道男聲傳出來,三人一聽,大驚失色!
“宮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