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第八十二章
此為防盜章“好端端的,大小姐怎麼會落水?別是哪個賤蹄子在背後使陰招,她最好祈禱黎兒沒事,否則我定饒不了她,黎兒怎麼落水,我就要她十倍償還。”
“姐姐這是什麼意思,你罵就罵了,為何要看如曼?”張氏不悅。
阮夫人冷哼一聲,“我還沒說話,你這麼急着對號入座,怕是心裏有鬼吧。”
這時,一個下人匆匆忙跑進來。
“夫人,老爺回來了。”
只見一個氣宇軒昂,眉目英挺的男人闊步走進來,儘管已過不惑之年,但是歲月的沉澱卻也成就了穩重的魅力。
他便是相府的主人阮宣,當朝大丞相。
“老爺,我知道阮黎落水姐姐很傷心,您好好安慰姐姐吧,我不會怪姐姐的。”
張氏心知逞口舌自己定然說不過阮夫人,立刻換上一副識大體的模樣,好似如此便能襯托出阮夫人的無理取鬧。
立於一旁的阮如曼也跟着露出一副‘我很委屈,但是我很豁達大度’的表情。
兩人的表演卻沒有換到阮丞相半個眼神,一陣穿堂風,大步走到阮夫人面前,“夫人,聽下人說黎兒落水了,她現在怎麼樣了?”
“大夫說受了寒氣,需要休養幾天。”阮夫人心稍定。
“沒大礙就好,好好的,黎兒怎麼會落水?”阮丞相蹙起的眉頭尤生一股威嚴,不過現在的他只是個擔心女兒的好爹爹。
阮夫人面色一沉,“是個莽撞的下人把黎兒撞進湖裏,審問了幾遍都說是不小心,最好是這樣,如果讓我知道有人在背後搞鬼害黎兒,我絕對不會放過她。”
雖然她沒有點明,但是眼睛卻瞪向被忽視而臉色難看的張氏母女。
“夫人且寬心,這件事為夫會查清楚。”阮丞相握着她的手,面上嚴肅。
湖水淹沒她的那一刻,阮黎以為自己死定了,她很怕冷,冬天的湖水能把人凍成冰棍。
她覺得自己如果不是被淹死的,肯定是被凍死的。
朦朧間,阮黎聽到有人在叫她。
“小姐,小姐?”
阮黎睜開眼睛,眼前是熟悉的雕花床頂,她沒死。
真是太好了,上輩子操勞而死,這輩子好不容易胎穿變成丞相之女。
華服美飾樣樣不缺,錦衣玉食的人生只享受了十四年,就這麼死了,太虧了。
下輩子誰能保證,她還能投這麼好的胎,還不用喝孟婆湯。
阮黎摸了下胸口黃金打造的平安鎖壓壓驚,這是她剛出生時,外祖父送她的禮物,還有長壽鎖,富貴鎖等等,在她的首飾櫃最底層,這樣的黃金鎖整整齊齊的擺放着九個,寓意長長久久。
有人覺得送黃金俗,對阮黎來說,卻沒有什麼比黃金更讓她高興了。
床邊站着兩個丫鬟,春花和秋蘭,看到她醒了,春花高興地說要去告訴夫人和丞相,立刻跑了。
“小姐,您還記得落水的事嗎,大夫說要休養幾天,您的身體才會好起來。”秋蘭柔聲說道。
阮黎怎麼會不記得,長這麼大,第一次摔進湖裏,一條命差點沒了,刻苦銘心,“我睡多久了?”
【哎喲,這個女人最近和一個男人勾搭上了,一到晚上就跑出去跟男人私會,真是不要臉。】
【可不是嘛,還穿得那麼好看,戴那麼漂亮的金釵,騷給誰看呢。】
【要我說,相府的丫鬟就是有錢。】
【好羨慕呀,我要是有這麼多錢就好了。】
一個怪裏怪氣的聲音忽然響起,阮黎嚇了一跳,扭頭看向秋蘭,“你剛剛有說話嗎?”
秋蘭眨眨眼睛,“奴婢說有三個時辰了啊。”
“不對,不是這句。”阮黎搖搖頭,她聽到的分明不是這句話,而且好像是兩個人在說話。
秋蘭不明所以,大小姐怎麼有點怪怪,難道掉進湖裏后摔傻了?
“小姐,您是不是傷到哪了?”
【切,假惺惺。】那個聲音又響了。
“又來了,又來了。”阮黎立刻坐起來,環顧四周,可除了丫鬟秋蘭,房間裏並沒有第三個人。
卻有聲音,說明什麼,她見鬼了!
秋蘭見大小姐越來越不對勁,像被下了降頭似的,嚇得腿軟了,“小姐,您別害怕,我現在去找人來。”
阮黎等了一會,那個聲音卻消失了,彷彿從未出現過。
難道是她掉進湖裏后,腦子進水,產生的幻覺?
沒等她想明白,阮丞相和阮夫人就急匆匆進來了。
原來秋蘭剛跑出去就遇到他們,就把阮黎醒來的怪異舉動一五一十說了。
“我的乖女,還認得娘嗎?”阮夫人握住還在發懵的阮黎的柔荑,雙手微微顫抖,誤把她發獃的樣子當成魔怔,頓時咬牙切齒,“肯定是落水時傷到了腦袋,不行,這件事不能就這麼算了,我要親自查。”
“夫人莫氣着身子。”阮丞相安撫道,轉身對管家說,“馬上去把李大夫叫來。”
“是,老爺。”管家說罷就出去了。
阮黎眨眨眼睛,看清眼前的阮夫人,立刻撲過去抱住她,“娘,我怕。”
“不怕不怕,有娘在,任何小人敢近你的身,我讓你爹打死她。”阮夫人前半句一臉寵溺,後半句立刻滿臉凶光,誰會想到,這位年輕時也曾是周朝第一才女。
阮丞相露出慈愛的表情,似乎沒覺得這話有什麼不對。
可見阮夫人的性格極有可能是阮丞相寵出來的,而被他們夫婦共同寵出來的阮黎就更不覺得了。
“乖女兒,還記得是怎麼掉進湖裏的?”阮丞相等他們說得差不多了,才問阮黎。
阮黎搖搖頭,她哪裏知道,就記得當時被人撞了一下,等反應過來,整個人已經浸泡在冷冰冰的湖水裏。
管家帶着剛離開的李大夫又回來了。
李大夫見丞相和夫人都在房間裏,趕緊行禮,被阮丞相阻止了,“先給大小姐看看。”
“是,丞相。”李大夫上前把脈。
“黎兒怎麼樣?”阮夫人追問道。
李大夫起身,退後一步說道,“從脈相看,大小姐並無大礙,想來是受了驚嚇,剛醒來有點迷糊。”
阮丞相和阮夫人沒有親眼看到她古怪的舉動,便放心了。
不管那個聲音是什麼人,這麼多人在這兒,對方應該已經離開了,一放鬆,阮黎漂亮的臉蛋就露出一絲疲倦。
“今晚好好休息,睡一覺,明天起來就好了。”阮丞相溫聲道。
阮夫人也跟着說,“晚上想吃什麼,跟娘說,娘讓下人給你送過來,我和你爹先出去了。”
夫婦倆離開后,阮黎躺回床上很快又睡著了。
這一覺睡到晚上。
阮夫人等不到她醒,怕餓着寶貝女兒,特意吩咐廚房隨時待命,阮黎一醒來就吃到熱騰騰又精緻細膩的飯菜。
“現在什麼時辰了?”阮黎輕拭嘴唇。
“回小姐,再過兩刻便是亥時。”春花收拾桌上的殘羹剩菜,回答的是秋蘭。
“這麼晚了,想來爹娘應該已經睡下了,還是不要去打擾他們了。”阮黎咕噥一句。
“小姐要不要再睡會?”秋蘭抬起頭看了她一眼,輕聲問道。
阮黎剛要開口。
【美得你,明明是想等你家小姐躺下后,好出去跟野男人私會唄,就知道你小賤蹄子不會安分。】
【連衣服都換好了,別以為我看不出來,要去見情郎唄。】
【大半夜跟男人偷情,真是不知羞!】
又來了,白天那個詭異的聲音又出現了,不是她的錯覺!
阮黎瞪大眼睛,剛想大叫等等,突然意識到一件事,難道說……這就是傳說中的系統金手指?
胎穿這些年,智商技能什麼都沒見漲,她以為自己這輩子最大的金手指就是有個丞相爹和周朝第一富的外祖父,沒想到十四歲這年,遲來的系統出現了,有上輩子的記憶,阮黎自然知道什麼是系統。
阮黎坐不住了,在屋裏走來走去,春花和秋蘭傻傻的看着她,小姐怎麼一臉興奮。
“小姐,您不休息嗎?”秋蘭忍不住問道。
阮黎停下腳步,轉頭看向她,一言不發的打量着她。
秋蘭被看得心裏發毛,表情有些不自然,“小姐,您怎麼了?”
“沒事。”阮黎記得系統說過,秋蘭今晚要出去跟男人私會。
可是為什麼偏偏說的是秋蘭呢。
秋蘭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丫鬟,而且據她所知,秋蘭並沒有喜歡的人。
相府對下人都很寬厚,尤其是上輩子吃過苦的阮黎,對下人更是體貼,曾對兩個貼身丫鬟說過,將來如果她們有喜歡的對象,想出府或成親都可以,她會成全她們。
她是這麼大度體貼的主子,秋蘭沒理由偷偷摸摸的,除非她喜歡的人身份特殊。
系統說秋蘭今晚要跟對象幽會。
阮黎決定去一探究竟。
寂靜的夜裏,蟲鳴聲也放大了十幾倍。
一個鬼鬼祟祟的身影走出院子,穿過長滿草叢的小路,來到與男人約定的地方。
一個男人站在月光下,聽到腳步聲轉過身來,正好被跟在後面的阮黎看個正着。
【砰砰砰,聽到心臟跳動的聲音了嗎,有人春心蕩漾了。】
阮黎頭頂立刻掛滿黑線,這個八卦系統是不是傻了,說話越來越不着調,哪來這麼多彆扭地形容詞,怎麼聽都像是在賣弄文采。
“你是誰,沒聽到丫鬟說這裏不能來嗎?”趙天看到年輕人傻愣愣的盯着他表姐看,心頭不悅的吼道。
溫少陽發現自己竟然看阮黎看呆了,反應過來,臉立刻紅了,“我、我叫溫少陽,未請教小姐芳名?”
趙天見自己被對方忽視了,這個傻頭傻腦的小子還敢覬覦他表姐,氣得擼起袖子,衝過去時被阮黎拽住。
“別丟人現眼了,我沒猜錯的話,這位溫公子應該是溫太傅的孫子。”
溫太傅乃天子之師,雖然現在不怎麼參與朝中之事,但仍是文學界舉足輕重的泰斗之一,備受文人學士敬仰,尤其是年輕學子,想成為他的學生的學子多不勝數。
溫少陽作為溫太傅的孫子,從小受熏陶,亦是位才華橫溢的才子,只可惜生不逢時,前面有個比他更出色的賀蘅,貌比潘安,博學多才,顏色才華皆被蓋過,否則出風頭的人便是他了。
“太傅的孫子難道就能不遵守禮儀,直勾勾的盯着一個未出閣的少女看嗎?”日天日地的趙天才不買一個太傅的賬,故意大聲說話。
“在下……不,不是故意的,只是小姐長得太美了。”溫少陽漲得臉色通紅,他一向知禮守禮,溫文爾雅,從未做出過任何失禮的事情,這是第一次盯着一個未出閣的少女看到失神,趙天的話令他羞愧萬分,怕阮黎誤會,連忙解釋,因為緊張,說話不由自主的結巴起來。
趙天翻個白眼,拉倒吧,誰不知道他表姐長得美,用得着你來說。
“姐,你看他傻不愣登的樣子。”趙天小聲地對阮黎說道,“你怎麼知道他是溫太傅的孫子,你見過他?”
“我沒見過他,不過我聽外祖父講過溫太傅有個孫子叫溫少陽,也是他的得意門生。”阮黎偷偷踢了他一腳,“早叫你不要只顧着玩,多了解一下外面的情況,這個溫少陽聽說還是今年科舉最有希望奪得魁首的人選之一。”
“好嘛好嘛。”趙天自知理虧,閉起嘴巴。
“溫公子是來找我外祖父的嗎?”阮黎看着他問道。
突然聽到心中的仙女跟自己說話,溫少陽愣了一會才反應過來,“是、哦不是,我是跟着祖父過來的,祖父正在書房跟阮小姐您的外祖父說話,我出來透透氣,不小心走到這裏,打擾二位種花,真的很抱歉。”
溫少陽朝她充滿歉意地拱了拱手。
“來者是客,溫公子不必道歉。”阮黎溫和地說道。
被這雙漂亮的眼睛盯着,溫少陽不僅不輕鬆,心裏反而更加緊張,雙手不知道該怎麼擺。
正當氣氛即將陷入沉默時,趙山河與溫太傅已經談完話,兩人一起走了過來。
“黎黎,趙天,你們怎麼過來也不事先通知外祖父一聲?”趙山河剛從管家口中得知他們過來的事。
“因為我們想給外祖父一個驚喜啊。”阮黎笑眯眯地說完,又沖一旁的溫太傅欠了欠身,“阮黎見過溫太傅。”
當著長輩的面,趙天可不敢造次,也規規矩矩的喊了聲溫太傅。
“山河兄,你這兩個孫子果然是鍾靈琉秀,不像我家少陽,讀那麼多書,都讀成書獃子,看上去呆呆傻傻的。”溫太傅撫着鬍鬚,一臉笑呵呵,就像阮黎和趙天印象中的慈祥長者。
“溫兄說的是,孩子長得好,我們做家長的也愁啊。”趙山河一臉甜蜜又負擔。
溫太傅頓了頓,大抵是沒遇過順着杆子往上爬,一點也不懂得客氣的人,表情有些一言難盡,堂堂天子之師,也終於有說不出話的時候,片刻后才道:“山河兄,那我們就告辭了。”
趙山河也不挽留,親自送他們祖孫二人出去。
“姐,祖父什麼時候跟溫太傅關係這麼好,看樣子不像泛泛之交。”人一走,趙天便好奇地問阮黎。
阮黎不以為意,“不知道,外祖父一向敬重讀書人,溫太傅既是文學界泰斗,和外祖父相識也正常吧。”
“這個趙山河,臉皮越來越厚,我只是誇他家的小輩一句,他倒是一點也不謙虛。”與趙山河告別後,溫太傅一上馬車便搖了搖頭,尋常人應該反過來誇他的孫子才是。
“阮小姐確實長的好看啊。”一旁的溫少陽忍不住低聲說了一句。
溫太傅忍不住盯着看起來像是情竇初開的孫子,“少陽啊,你不會是看上阮黎了吧?”
“有這麼明顯嗎?”溫少陽臉更紅了。
溫太傅一臉無奈,他這個孫子也不是第一次見到閨閣中的少女,什麼時候見他跟對方連對視都不敢,他也不是完全的老古板,怎會看不出來,只是什麼人看不上,偏偏去看上趙山河的外孫女。
“少陽啊,你若真喜歡上人家,祖父還是勸你放棄吧,阮黎是阮府和趙家的寶貝疙瘩,他們是不會把她嫁給你的,你一屆書生,只怕也保護不了阮黎。”
溫太傅不了解阮丞相,但是他了解趙山河。
他們一家不缺銀子,也不缺權勢,給阮黎找的夫婿,怕只有這麼一個條件。
而他這個肩不能挑,擔不能提的孫子,絕對不在他們的人選範圍內。
溫少陽的臉色白了白,“祖父,我只喜歡阮小姐。”
溫太傅嘆氣了口氣,這可怎麼辦。
賀蘅收到阮黎送來的花和一封信,這一次裏面有兩張信紙。
第一張寫着感謝他送的話本,說非常喜歡,為表謝意,知道他喜歡養花,就把這盆空谷幽蘭送給他,最後像是發現忘記提手鐲的事,她又在後面補充了一句,還說特別明白他的用意。
第二張紙便是記載着養空谷幽蘭需要注意的問題,密密麻麻的寫滿整張紙。
“把花拿下去,好生照料。”賀蘅疊好第二張信紙遞出去,嘴角不由自主的勾起。
侍衛李南接過王爺遞過來的信紙,又抱起那盆花,看王爺的表情,大概猜到送花的人應該是阮府那位阮大小姐。
這不是第一次有女人送盆栽給王爺,不過他卻是第一次看到王爺收到花后露出笑容,甚至鄭重的交代要照顧好,不由得對阮府的大小姐生出幾分好奇。
“書房是不是還有幾本話本?”賀蘅突然問道。
周管家反應極為迅速的答道,“回王爺,是有兩本,好像是一個叫月山居士的人寫的,聽說很有名。”
賀蘅沉吟片刻,“多收集幾本,留着備用。”
“是,王爺。”周管家目不斜視。
兩人退出去后,李南忍不住問周管家,“王爺以前從不看話本的,這次怎麼突然讓你收集?”
他無法想像王爺捧着一本話本看得津津有味的樣子。
“王爺的心思,我等怎會知道,李侍衛,把花給我吧。”周管家接過空谷幽蘭就走了。
她也確實成功了,聽說當初才女評比的時候,投給她的票數至少有三分之二是男人,這種女人最能激起男人的保護欲。
“姐姐,我的馬車壞了,可否載我一程?”阮如曼紅着臉提出這個請求。
去參加朝陽公主的賞花會,她的馬車實在不夠看,停在那麼多奢華的馬車之間會很丟臉,否則她早去公主府了,不會等到現在,因為她的馬車根本沒有壞。
“不能。”阮黎拒絕得乾脆利落。
阮如曼表情一變,臉上的紅潤褪得乾乾淨淨,咬了咬貝齒,“姐姐是不是對我有什麼不滿,我可以向你道歉。”
“我對你不滿?”阮黎挑了挑好看的柳眉,“那可多了去了。”
阮如曼一聽,嘴角抽搐了一下,“你要怎樣才肯答應帶我一起去,要我給你跪下嗎?”
“那可別,要不然第二天又會傳出阮大小姐欺辱庶女的謠言,”阮黎逕自穿過她身邊,上馬車后沖她笑了笑,“你還是坐自己的馬車去吧。”
華麗的馬車隨後跑開,揚起的雪花濺到阮如曼,嚇得她退後一步,差點摔倒。
“小姐,您沒事吧?”小青忙將她扶穩。
“可惡的阮黎,早晚有一天,我一定會讓你反過來求我。”阮如曼氣得在原地跳腳。
賞花會就在朝陽公主的府邸舉辦,這天一大早,受邀請的貴女便早早來到這裏。
偌大的府邸,猶如一座奢華的宮殿,據說這是朝陽公主未及笄前,疼愛她的皇帝早早命人建造的,花費了十幾萬兩,朝陽公主及笄后,便在眾人艷羨的目光下搬進公主府。
公主府佔地面積超過一萬平米,裏邊迴廊無數,阮黎第一次受邀到公主府便曾迷路過。
阮黎的馬車停在公主府的大門口,已經有很多人到了,她一下來,馬上就有公主府的下人上前將馬車牽走,帶到後面的巨大馬棚,那也是事先建造好的,據說可以容納一百輛馬車的面積。
公主府的下人隨後領着阮黎進去,穿過長長的石子小道,很快便看到一片極大的院子,院子分成兩邊,中間隔着許多梅花品種。
有宮粉梅,紅梅,硃砂梅等等,品種繁花,在天寒地凍的季節里競相開放,也在爭妍鬥豔,為這雪白冰冷的世界增添一抹奇艷。
那群早早到來的貴女此刻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諸如章婉心,朱秀秀等人。
章婉心在京城的名聲還不錯,她也是才女,卻很少搶別人的風頭,因而很多貴女都喜歡跟她往來,就數她們身邊聚集的人最多,不過最矚目的還是這場賞花會的舉辦者,朝陽公主。
朝陽公主身邊聚集的,幾乎全是朝中重臣的千金,大部分顯然已經到了很久。
朝陽公主貴為皇帝之女,巴結討好她的人多不勝數,每一個都選擇早早過來,就是為了給她留下一個好印象,不像阮黎,不早到,反而拖到最後。
“我們都聊這麼久,阮小姐怎麼還沒來?”這不,馬上就有人對她的遲來提出疑問,這人自是親近章婉心的貴女。
她一開口,眾人就像打開了話匣子。
“你們不知道嗎,阮小姐參加聚會,從來都是最晚到的。”朱秀秀掩唇而笑,好似自己說了一個多麼好笑的笑話。
“不是吧,就算她是丞相之女,可這次是公主邀請她,她想讓所有人都等她一個嗎?”剛加入這個團體,不明白前因後果的貴女便順着朱秀秀的話說下去。
朝陽公主蹙了下眉。
看到的貴女以為朝陽公主不滿阮黎的行為,又接著說阮黎的不是,還提到她女紈絝的名頭。
“真的,那天我親眼看到阮黎跟她那個表弟趙天,還有趙天的狐朋狗友,他們竟然一起進了青樓那種地方。”受到鼓舞的鄭思佳也說出某一天看到的事。
“天哪,她一個未出閣的女子,怎麼能去青樓那種煙花之地,還跟一群男人去的。”立刻有人做出誇張的表情。
眾人你一言,我一句。
說話的人都沒注意到朝陽公主越來越不耐煩的表情,唯有章婉心注意到了,隨即打斷她們的話。
“阮小姐性格一向奔放,我們不說她了……”章婉心笑着說道。
“這一大清早的就聽到別人在背後嚼舌根,看來我今天出門是忘記查黃曆了。”
阮黎那把清清爽爽的聲音忽然傳過來,打斷章婉心後面的話。
眾人下意識的回頭,只見被她們貶損的阮黎不知何時出現的,一身盛裝在這個爭奪鬥艷的賞花會上尤其亮眼。
點綴着淡淡脂粉的白皙臉頰,天生完美又出眾的五官,與眉間那一朵純潔的梅花花瓣相得益彰,就像花中的仙子,連院子裏盡態極妍的梅花都無法奪去她的光芒。
“阮黎,你終於來了。”朝陽公主唰地站起來,走到她面前,臉上的笑容並不作偽。
“你的賞花會,我怎麼可能不來。”阮黎回握住她的手。
朝陽公主聽到很受用,笑言,“你再不來,我都快無聊死了。”
聽到這話的眾貴女臉色異彩紛呈,就是在剛剛,她們還陪着朝陽公主聊天,沒人敢冷落她,現在她卻說無聊,明顯在說她們聊的話題沒意思。
“我以前啊,還以為只有不學無術的人才會在背後說別人閑話,沒想到自詡嫻靜端莊,才德兼備的才女們也會這樣,”阮黎斜眼瞥向她們,“看來多讀點書,也長着一張同樣的嘴巴。”
這話一落,整個亭子裏的貴女們臉色都青了。
阮黎挑了挑眉,“我不用知道,有人就會迫不及待跑到我面前炫耀,好像我很想去那種聚會一樣。”
“你是說阮如曼?剛剛是看到她在上面,她也太自以為是了,章家跟阮家本就不對付,她還真以為人家邀請她去參加聚會是好意,擺明是想羞恥她。”趙天也很討厭阮如曼。
“這也怪不得她,要是不去參加這些聚會,她這個京城第一才女,很快就會被人忘記了。”阮黎雖然什麼都不愁,但是卻理解有些人的野心。
章婉心的臉色依然沒轉晴,阮黎是沒說一句話,可很顯然她贏了這一場無聲的‘較量’。
“阮黎長得再好看,還不是沒人上門提親,京城誰不知道阮黎的名聲不好的,將來一定會變成嫁不出去的老姑娘。”朱秀秀看章婉心被氣得不輕,立刻數落阮黎的黑料。
“阮黎還不自愛,天天跟她表弟那群無所事事的紈絝混在一起,行事又不低調,背後議論她的人,都說她沒有半點未出閣女子的矜持。”其他人也跟着一陣附和。
“她竟然還去賭館這種亂七八糟的地方,真是丟盡我們貴女的臉。”
“我娘還說,阮黎那樣的女人,就算她想嫁進我們家,她也不會同意。”說話的貴女叫陳清瑩,神情很是不屑,來參加聚會的人基本都是章婉心一派的。
“你們別這麼說,雖然沒有好人家上阮家提親,但是阮黎也還有兩個月才及笄。”聽到大家都在說阮黎的不是,章婉心的心情總算好受了點,不過人前她一向自詡大度,知書達理,這個時候當然不會留下什麼把柄。
以朱秀秀為首的貴女開始稱讚章婉心心善,心太軟。
章婉心不知道,她們的談話都被隔壁包廂的人聽到了。
“我記得這位是陳御史家的千金吧,一個五品官員的女兒,竟敢說出這樣的大話,阮黎的名聲再不好,也是丞相之女,就陳御史那個沒腦子的兒子,憑他也配,你說是不是,賀蘅?”沈子安挺佩服阮黎的,一個女人卻活得比多數男人要瀟洒。
賀蘅,周朝二皇子,傳說中的人物,俊美如冠玉,又博學多才,穎悟絕倫,剛參政不到一年就幫皇帝解決了幾件大事,深得皇帝喜愛,亦是周朝許多未出閣女人的夢中情人,每每出行,必擲果盈車。
當然,並不是真的有人敢這麼做,身為皇子,還沒有人敢朝賀蘅扔東西,除非不要命了。
“理她們作甚。”賀蘅端起酒杯一飲而盡,眼睛掃過窗外,落在對面的賭館大門上。
沈子安笑道:“不過這位阮大小姐長的是真好看,每次看到她,我都有種想把她娶回家的衝動,就算沒有感情,把她放在家中也很賞心悅目。”
賀蘅不由得想到阮黎從馬車上下來時自信張揚的美麗姿態,那樣豪放外漏的性格,絕不是個會安心待在家中相夫教子的人,放下酒杯道,“既然你這麼喜歡她,不如我幫你跟沈將軍說道說道?”
“別別別,我只是說說而已,阮黎這種性格的女人,我可降不住她。”沈子安急忙阻止他,他爹還挺喜歡阮黎的,覺得這樣的女子才率真,不做作,真讓賀蘅去說,保管他爹第二天就上阮家提親去。
隔壁又傳來章婉心一群人的笑聲,似乎已經忘了剛剛的插曲。
沈子安轉移話題道,“章右相這個孫女,也沒有傳聞那麼好,嘴上替阮黎說話,實則諷刺她未及笄也沒人要,這些女人的心思真難懂,我以後絕對不娶心思這麼深沉的女人。”
“阮黎不就很好懂。”不知想到什麼,賀蘅微微一笑。
“說的也是,阮黎人長得美,外祖父又是首富,還是阮丞相的女兒,不管哪一點都沒得話說,不計較名聲的話,倒是成親的上上人選。”沈子安忽然靈機一動,看向賀蘅,“誒,你有沒有覺得,阮黎各方面的條件不僅跟你挺配的,還是最適合你的人選,阮丞相又是中立派,沒有複雜的人際關係,也沒有強大的背景靠山,如果能得到他的支持……”
後面的話他沒說下去,賀蘅聽得出來他想說什麼,也不點破,只道:“你也是時候成家立業了。”
“行,當我什麼也沒說。”沈子安知趣的閉上嘴巴。
阮黎和趙天在賭館裏轉一圈,在樓上找到那個與秋蘭多次私會的男人,他叫何明。
趙天將他祖宗十八代都查了一遍,知道何家以前是經商的,何明的父母意外去世后,一直遊手好閒的何明繼承了家業,卻因揮霍無度,不懂得經商,還好賭博,上萬兩家底不到半年,分毫不剩。
習慣大手大腳的何明欠下賭館一筆債,因無力償還,一直躲來躲去,甚至不敢再來賭館。
可是突然有一天,何明不僅將債全還上了,又開始在賭館賭博。
有人好奇何明哪來的銀子,還以為他還完債就不敢再賭,就問他怎麼還有銀子賭博,不怕又輸光了?
結果何明一臉自信的表示不怕,說銀子沒了,他自有辦法找人要。
何明一個親戚都沒有了,他上哪找人要?
對方繼續追問,何明卻不肯說了。
阮黎看到何明的時候,他沒在賭博,正彎腰哈背跟一個中年男人說著話,中年男人看起來像是賭館的負責人。
“馮老大,你給我三天時間,三天之內,我保證會還清欠賭館的債,我又不是沒能力還。”何明一臉自信。
“你還有臉說,之前說五天之內還清,結果躲了我一個月,可讓我一陣好找啊,”馮老大冷笑。
何明腆着臉道,“上次只是出了點意外的狀況,我那也是為了專心湊銀子還賭館的債,後來我不是還上了嘛,現在絕對不會有意外了。”
“看在你是賭館常客的面子上,我就容你三天,這次要是敢再玩失蹤,我讓你永遠失蹤。”馮老大冷哼道。
“是是是,謝謝馮老大。”何明高興道。
【這個何明,除了賭博,就只剩下吃軟飯這個‘優點’了,只可惜他不知道,這碗軟飯是站在懸崖邊上吃的。】
趙天準備上前時,被阮黎攔住了,詫異道,“姐,你攔我做什麼,再慢點,那個何明就要走了。”
“我改變主意了,先不抓他,我倒要看看他要去找誰要銀子。”阮黎平靜地說道。
“還是姐聰明,我們當場人贓俱獲,不怕他們不承認。”趙天沒察覺出她的不對勁,一聽還覺得挺有道理的。
為了不打草驚蛇,趙天只派個下人跟蹤何明,然後和表姐在賭館裏玩了一會。
對賭博無甚興趣的阮黎玩了兩把就覺得沒意思,抓起也沒上癮的趙天就走了。
馮老大覺得挺可惜的,趙家最不缺的就是銀子,若能從阮大小姐和趙天手裏贏點零頭,怕也是很可觀的數目,可惜這兩位都不是會沉迷賭博的那一類人。
賭館開了幾十年,見識過無數人,馮老大這點眼力還是有的,理智的人最好不要招惹。
阮黎的馬車腳程快,畢竟是純種的汗血寶馬,不論耐力,還是速度都是一等一,很快就超過前面的馬車。
沈子安掀開窗帘,正好看到絕塵而去的車屁股,當即認出那是阮黎的馬車。
“太奢侈了,用汗血寶馬拉車,阮黎絕對是史無前例第一人,想當初,多少對汗血寶馬情有獨鐘的人知道這件事後,都恨不得衝到阮相府掐死阮黎。”
別人得到這匹汗血寶馬,都好吃好喝的供起來,當祖宗一樣對養着,她倒好,竟然拿這麼稀有的馬拉車,不僅殘忍,而且可惡的,阮黎之後便經常乘坐這輛獨一無二的汗血寶馬車出門。
看到本應該在戰場上或賽場上征戰馳騁的汗血寶馬,變成一匹拉着女人車的馬,愛馬人士吐血三升,有人乾脆眼不見為凈,有人乾脆找上門,向阮相府提出願花幾倍的銀子買下這匹可憐的汗血寶馬。
理所當然被拒絕了,這匹汗血寶馬是趙山河送給外孫女的生辰禮物,意義也算非凡,退一萬步講,就算阮黎缺銀子花了,也絕不會賣掉它。
“羨慕的話,找沈將軍借。”賀蘅的目光從遠走的馬車移回來,眼睛透出一絲笑意,確實是個很奇特的女人。
“我上次偷偷騎了一次他的寶貝汗血寶馬,差點沒把我扒光了扔到街上裸奔。”沈子安想想就覺得心有餘悸。
速度飛快的汗血寶馬終於趕到目的地。
距離相府府邸不遠處,一條無人的巷子裏,下人阿德就守在巷口。
因為趙天說過衡王會來參加賞花會,阮黎對他出現在這裏一點也不意外,聽說這位衡王也是喜好風雅之人,想來和大家一樣,便自作主張的以為對方迷路了,未去院子那邊與大家一起吟詩作對。
阮黎哪裏知道,賀蘅來公主府並未驚動任何人,院子裏的貴女和王公貴族沒一個人知道他在這裏,否則院子裏早就傳來陣陣尖叫聲。
“不,我是來找阮小姐的。”賀蘅的目光落在她頭頂的翡翠簪子上,有些意外。
他已經十分確定,這支翡翠簪子就是他一直在找的那一支。
“找我?”阮黎立刻將記憶抓出來回想一遍,確定自己跟這位衡王從未有過節,那就不是為了尋仇來的,可他們也從未有過交集啊,對方為何要找她。
她的疑問都寫在臉上。
賀蘅輕聲一笑,伸手做了個請的手勢,“不如我們坐下,慢慢聊。”
阮黎矜持的點了點頭,等賀蘅坐下,才追問,“不知王爺找我,所為何事?”
“實不相瞞,我是為阮小姐頭上的翡翠簪子來的,這些年我一直在找它,直到前幾天方知落入阮小姐手裏。”賀蘅沒有拐彎抹角,他相信阮黎也不喜歡,便直接道明來意。
阮黎表情頓時一言難盡,阮如曼和章婉心想要這支簪子也就罷了,沒想到堂堂衡王,竟然也對這支女人用的翡翠簪子情有獨鍾,莫不是有什麼怪癖不成。
“這支翡翠簪子是我一個親人的,只是多年前遺失了。”賀蘅彷彿有讀心術一樣,笑着解釋道。
好吧,是她想錯了。
阮黎為自己給衡王亂戴帽子感到羞愧,很乾脆的拔下頭上的簪子,遞給賀蘅,“既然是王爺至親之人的東西,那便物歸原主吧。”
賀蘅沒有第一時間接過,看着阮黎的眼眸多了一層其他情緒,他還沒有提出來,對方便知道他要說什麼,沒想到其粗枝大葉的性格中,還有這般細膩的心思。
“阮小姐將它戴出來,想必心裏很喜歡這支簪子,為何願意割捨予我?”賀蘅盯着她,似想知道她的真正想法。
“我是挺喜歡這支簪子的,但是它對我來說只是首飾里眾多簪子裏的一支,沒有它,我可以用其他簪子,照樣能襯托出我的美……”阮黎話還沒說完,春花就偷偷戳了下她的手臂,立刻意識到自己說得過於忘形了。
賀蘅注意到主僕倆之間的小動作,眼中閃過一絲笑意。
阮黎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可是這支簪子對王爺不一樣,它是王爺至親之人的東西,有着無可替代的地位,或許還是唯一的,既然如此,我為何不把它讓出來,成全王爺一片思念之情。”
“這支簪子確實對我很重要,如此,賀蘅多謝阮小姐相讓。”賀蘅笑了笑,果然和傳言的不一樣,他又想起朝陽時常在他耳邊說阮府的大小姐是個很有意思的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