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第五十四章
此為防盜章奇險率意,又行雲流水,落筆如雲煙。
她的字特點太過明顯,沒有任何條條框框的束縛,張揚跋扈,不受束縛,每個字一筆而下,沒有一絲猶豫。
就像她的人,總是說出讓人出其不意的話,做出令人驚詫不已的事來,堪稱特立獨行。
“快看看她說了什麼,賞花會才過去一天,她就迫不及待送信找你,該不會是主動來邀賞的吧。”沈子安哈哈笑道。
賀蘅想到阮黎那雙明亮又總是帶着滿足笑意的眼睛,“你認為她缺什麼,她爹是當朝丞相,從我這兒能圖什麼?”
“那可不一定,衡王妃可是塊香餑餑,而且你還是‘那個’最有力的競爭人選,京城想嫁給你的女人不知凡幾。”沈子安沒有點明,他知道賀蘅聽得出來。
賀蘅笑了笑,只說了一句,“她爹是阮丞相。”
沈子安啞然,阮宣在朝中是個異類,他是周朝最年輕的丞相,在如今幾乎人人都已站位的振蕩局勢下,唯獨他一直沒有明確的表達過立場,可是沒有誰敢忽視他。
阮宣的站位將會影響到朝中局勢的平衡,所以每個有實力爭奪皇位的皇子王爺都想拉攏他。
阮黎是阮宣最疼愛的女兒,誰若娶了她,相當於將阮宣綁到自己的船上,這是毋庸置疑的,所以阮黎如果真對王妃的位置感興趣,根本不用她去謀取就能得到,要不是她名聲不好,又有一對不着急她嫁人的爹娘,阮府的門早被拍爛了。
“聽你這麼一說,我怎麼突然有種你能娶到阮黎,是你的福氣。”沈子安一時無語。
賀蘅低聲沉笑。
片刻后,他取出信里的紙,上面亦是阮黎的親筆字跡。
開頭便是一番感謝和讚美,直言很喜歡王爺送給她的簪子,第一眼看到它就覺得特別有眼緣,彷彿命中注定,說得天花亂墜。
最後才進入主題,說不小心把簪子摔壞了,傷心得晚上做夢都夢見簪子質問她,為什麼要把它摔壞了,所以想問他簪子是在哪裏買的,大抵是怕他說那支簪子是唯一的一支,還在信里特彆強調,她想親自去看看,就算沒有,她也認了,可要是不親眼看到,她就不死心。
“哈哈哈,笑死我了,眼緣,命中注定,還做夢夢到,這些話虧她說得出口,不就是想知道阮如曼當掉簪子的當鋪在哪裏,說得好像遇到一見鍾情的郎君。”沈子安笑得肚子疼。
賀蘅合起信紙,轉向他,“你今天沒有別的事可做了?”
“沒啊,我能有什麼事。”沈子安仔細想了下,確實沒有。
“沈將軍昨天還問我你去哪裏了。”賀蘅說。
沈子安瞬間反應過來,舉起手,“行行行,我走我走,真小氣,讓我看一下又不會怎麼樣。”
賀蘅聽到了,沒理會,讓管家取張信紙過來,給阮黎回了一封信。
“小姐,小姐,衡王回信了。”春花拿着剛收到的信急匆匆的跑進來。
“這麼快。”阮黎一聽立刻放下手中的瓜子。
信紙一摸就知道不是普通的紙,而是特供皇室使用的明黃紙,上面寫着阮黎親啟。
一打開信紙,阮黎第一眼就被上面筆走龍蛇,蒼勁如松的字吸引了。
早就聽說衡王的字自成一派,頗有大家風範,就連當代最具盛名的書法大家都稱讚不已,這話果然不假。
若不是衡王的墨寶極少流落在外,只怕早就成為文人墨客競相模仿的對象。
“小姐,衡王寫了什麼?”春花好奇地追問。
“他也太夠意思了,一句話也沒問就把當鋪地址給我,還告訴了我一件重要的事。”阮黎欣喜的折起信紙。
“什麼事?”春花問。
“秘密。”阮黎收起信紙,想了想,便又回了一封感謝的信,接着將當鋪地址告訴阮丞相。
阮丞相出馬,當鋪老闆很快就被帶到阮府,畢竟阮如曼一個姑娘家,也不可能真的跑到很遠的地方去。
張氏和阮如曼之後被叫到大廳,待人一齊,當鋪老闆二人就被叫進來。
“你二人看看,認不認識這支簪子。”阮宣讓下人將斷成兩半的簪子端到當鋪老闆面前。
當鋪老闆知道眼前的男人是當朝丞相,他一個小老百姓,這輩子都沒想過能與這麼大的官面對面說話,雙手緊張得冒汗,盯着簪子看了一會,點頭,“回丞相大人,是這支簪子沒錯,只是後來被人買走了。”
“我不問買它的人是誰,你看看,這裏的人,有沒有當掉簪子的人。”阮宣面色威嚴。
他也不問是不是阮如曼,只問人在不在,這樣如果人被指認出來,就不能說是受了別人的暗示,結果反而更有說服力。
當鋪老闆看了大廳里的人一圈,因着自家婆娘曾經說過,所以他直接略過男子,只看女性。
阮如曼一臉鎮定,反倒是張氏,緊張得臉都綳起來了,尤其是當鋪老闆的目光看過來時,更加心神不寧。
當鋪老闆的目光沒有停留太久,只一會就移開去看其他人。
這一口氣剛松沒多久,當鋪老闆的目光又很快粘了過來,疑惑又糾結的打量着阮如曼。
阮如曼後背立刻冒出冷汗。
“如何?”阮宣問道。
“回丞相大人,小人其實不確定那人長什麼樣了。”當鋪老闆抓了下腦袋,忐忑地回道。
阮如曼和張氏內心同時一松,忍不住雀躍起來。
“聽聽,我就說簪子不可能是如曼當的,阿宣你偏不信,還聽信阮黎的話,這不就鬧了笑話嗎,既然已經澄清,阮黎是不是應該給如曼一個道歉?”阮老太太腰桿倍兒直的挺着,神色得意洋洋。
阮如曼楚楚可憐的低下頭。
“誰跟你說澄清了,他只是說不確定那人長什麼樣,又沒說不是阮如曼,話別說的太早,還有老闆娘沒說話呢。”阮黎瞥了她一眼,從容地說道。
“姐姐,我知道你一直不喜歡我,可是我真的只想一家人開開心心在一起就好。”阮如曼眼眶微紅,沒發現當鋪老闆娘盯着她若有所思的眼神。
當鋪老闆娘突然眼睛一亮,指着阮如曼大聲喊道,“沒錯,應該就是她,那天過來當簪子的人是她。”
一陣風吹過來,拂起兩人的衣衫和髮絲。
阮黎鬢角的髮絲被吹到臉上,痒痒的,她一個順手抓起就扔到後面,動作毫無淑女風範可言,直接問道:“王爺是迷路了嗎?賞花會在那邊,已經開始了,現在去也不遲。”
因為趙天說過衡王會來參加賞花會,阮黎對他出現在這裏一點也不意外,聽說這位衡王也是喜好風雅之人,想來和大家一樣,便自作主張的以為對方迷路了,未去院子那邊與大家一起吟詩作對。
阮黎哪裏知道,賀蘅來公主府並未驚動任何人,院子裏的貴女和王公貴族沒一個人知道他在這裏,否則院子裏早就傳來陣陣尖叫聲。
“不,我是來找阮小姐的。”賀蘅的目光落在她頭頂的翡翠簪子上,有些意外。
他已經十分確定,這支翡翠簪子就是他一直在找的那一支。
“找我?”阮黎立刻將記憶抓出來回想一遍,確定自己跟這位衡王從未有過節,那就不是為了尋仇來的,可他們也從未有過交集啊,對方為何要找她。
她的疑問都寫在臉上。
賀蘅輕聲一笑,伸手做了個請的手勢,“不如我們坐下,慢慢聊。”
阮黎矜持的點了點頭,等賀蘅坐下,才追問,“不知王爺找我,所為何事?”
“實不相瞞,我是為阮小姐頭上的翡翠簪子來的,這些年我一直在找它,直到前幾天方知落入阮小姐手裏。”賀蘅沒有拐彎抹角,他相信阮黎也不喜歡,便直接道明來意。
阮黎表情頓時一言難盡,阮如曼和章婉心想要這支簪子也就罷了,沒想到堂堂衡王,竟然也對這支女人用的翡翠簪子情有獨鍾,莫不是有什麼怪癖不成。
“這支翡翠簪子是我一個親人的,只是多年前遺失了。”賀蘅彷彿有讀心術一樣,笑着解釋道。
好吧,是她想錯了。
阮黎為自己給衡王亂戴帽子感到羞愧,很乾脆的拔下頭上的簪子,遞給賀蘅,“既然是王爺至親之人的東西,那便物歸原主吧。”
賀蘅沒有第一時間接過,看着阮黎的眼眸多了一層其他情緒,他還沒有提出來,對方便知道他要說什麼,沒想到其粗枝大葉的性格中,還有這般細膩的心思。
“阮小姐將它戴出來,想必心裏很喜歡這支簪子,為何願意割捨予我?”賀蘅盯着她,似想知道她的真正想法。
“我是挺喜歡這支簪子的,但是它對我來說只是首飾里眾多簪子裏的一支,沒有它,我可以用其他簪子,照樣能襯托出我的美……”阮黎話還沒說完,春花就偷偷戳了下她的手臂,立刻意識到自己說得過於忘形了。
賀蘅注意到主僕倆之間的小動作,眼中閃過一絲笑意。
阮黎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可是這支簪子對王爺不一樣,它是王爺至親之人的東西,有着無可替代的地位,或許還是唯一的,既然如此,我為何不把它讓出來,成全王爺一片思念之情。”
“這支簪子確實對我很重要,如此,賀蘅多謝阮小姐相讓。”賀蘅笑了笑,果然和傳言的不一樣,他又想起朝陽時常在他耳邊說阮府的大小姐是個很有意思的妙人。
“王爺言重了,美好的東西,若是回到它主人的身邊才有意義,我是很願意成全。”阮黎落落大方道,“親情本就不是可以用銀子衡量的。”
“說的不錯,親情是無價的。”賀蘅的眼睛裏倒映着阮黎的身影,與之前相比,那倒影更加鮮明了。
“王爺也很認同這句話吧,銀子沒了可以再賺,但是親情沒了,就像心被挖掉了一塊。”阮黎自己改編了一下,雖然有點不太恰當,但這是她能說出的最好比喻。
前世的她是個孤兒,這一世有最疼愛她的父母,有智商不夠可以欺負的表弟,還有寵她入骨的外祖父,除了有兩個瑕疵的存在,她很珍惜現在的生活和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