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試探
我也不知道事情怎麼會發展成這樣。
總之我看着坐了滿滿一桌的奇迹的世代眾人陷入沉默。
黃瀨敲了敲桌子，“誒……小赤司說今天累了要早點回家休息聚餐也不一起來，原來是因為和齊木有約了啊。”
我看了眼坐在我對面的赤司。
累了嗎？的確是吧，畢竟社長大人昨晚醉酒又發燒，今天還要早起上課，放學后還打了一場那麼精彩的籃球賽。
我果然是沒有這方面的經驗啊，連為了表示歉意請赤司吃拉麵的邀請都拋的這麼不是時候。
赤司笑着回他：“並不是提前約好的，算是意外事件，沒想到會在同一家店遇到你們。”
“因為這家拉麵的叉燒肉最好吃啊，”紫原喝乾凈剩湯，把碗往旁邊一推，懶洋洋地扯着嗓子喊，“老闆，還要一碗。”
你們籃球社的聚餐都是這麼實在粗暴的嗎？我瞥了眼紫原和青峰旁邊已經堆得很高的碗。
相比起來，面前的赤司吃相簡直算得上優雅。
“不要碰我的碗啊！”綠間把碗舉起來，側着身子躲那隻穿着球衣正在伸爪子爬他胳膊的小狗，“黑子，管好你的二號！”
“抱歉。”黑子連忙把這隻叫二號的狗抱回了腿上。
“有沒有覺得這隻小狗的眼神和黑子很像？”赤司突然往前湊了湊，輕聲問我。
原來不止我一個人這麼認為，我點頭。
赤司揚起嘴角，“所以它叫哲也二號。”
【真是寫實的名字。】
我低頭吃了一口拉麵。
抬起頭的時候發現赤司目光深沉地盯着我。
【怎麼了？】
赤司的目光仍然沒有從我臉上移開，但表情已經緩和很多。
他靠回椅子上問我：“味道還好嗎？”
【很不錯。】
“那就好，我還擔心選了不合你口味的店。”
沒有的事，除了對咖啡果凍的偏愛，在食物這方面我並不是很挑剔。
赤司總算沒有再盯着我，他低頭擺弄了一會手機，又和旁邊的綠間黑子閑聊了一會。
紫原和青峰的戰局還在繼續，赤司招呼我先走。
天還沒完全黑，但彎彎的月亮已經掛在天上。
還能再同走一段路。
赤司微低着頭，從剛才到現在，他好像一直都在思考着什麼。很遺憾，我無法聽見他的心聲。
有輛運滿傢具的貨車疾馳而來，我本能地往旁邊讓了一點，但赤司卻仍低着頭像是沒有聽到響起的喇叭聲。
我正準備伸手去拉赤司的時候，貨車已經險而又險地擦過他身邊，滿車的傢具像是突然失去了支撐點向著地面傾斜倒塌了下來。
這要是被砸中，三個赤司也得進醫院。
我抬了抬手指，傢具完美避開他落在了旁邊。
衣櫃沙發砸落地面的巨響卻並沒有傳來，我略有些驚訝地看着摔落一地的泡沫。
原來只是上了色的泡沫模型嗎？做的還真逼真呢。
赤司站在一堆碎裂泡沫的中間微笑着問我，“我是不是太幸運了？齊木同學。”
他毫髮無損地朝我走過來，“真是讓人難以置信啊。”
我避開他審視的目光繼續往前走。
【下次小心一點。】
我聽見他在身後笑了一聲。
沒來由的，我突然產生了一種奇怪的感覺。
大約是從沒和我無法聽取心聲的正常人打交道，燃堂和黑子不算，這兩位並算不上是正常人，因此在面對赤司的時候，這種捉摸不定的感覺讓我覺得非常新奇。
告別之後我獨自一人走在回家的巷子裏。
我用千里眼的超能力看了一下剛才的那條街道。
滿地的泡沫影響了交通，很快就有人來處理了，站在旁邊的貨車司機倒是異常眼熟呢。
和那天在學校外面接赤司的分明就是同一個人。
我揉了揉眼睛，沒有再繼續看下去。
所以剛剛在餐廳玩手機就是在吩咐人製造這麼一起事故吧。
赤司在試探我。
可究竟是哪裏出了問題呢？
我在人前的表現不僅是正常，甚至稱得上格外低調了，沒有必要的情況下，我主動使用超能力的次數也非常少。被赤司懷疑的話，那隻能是因為打掃訓練場的那一次了，可我明明已經對他使用了記憶消除器……
我很快找到了原因。
記憶消除器能夠消除的記憶只有一分鐘，看來赤司那晚在門口待了不只一分鐘。
這可真是有點棘手了。
一旦產生了懷疑，蛛絲馬跡也會變得格外明顯。
今晚在餐廳一直盯着我和我說話想必也是察覺出了我的交流方式和別人不一樣。沒錯，我習慣了直接將要說的話用心聲傳達，這樣更加快速方便，因此我很少張嘴說話。
不愧是我的一號危險人物。
赤司征十郎，可怕的男人。
以後還是要遠離他比較好，但這樣大概會被認為是秘密被識破的心虛。
算了，還是死不承認比較好。
沒錯，只要我不承認的話，縱然赤司再懷疑也是無用的。
垃圾在自動排隊進入垃圾桶？不，那只是你太累出現了幻覺。
說話的時候不張嘴？不，那只是你看錯了，另外我腹語也很厲害。
幫你躲過了貨車上砸下的傢具？不，那只是你自身的幸運而已，我什麼都沒有做。
就是這樣，完美。
第二天我依舊在放學後去籃球社。
我鬆懈地訓練着，赤司對我主動來了訓練場這事有點驚訝，但他也沒空管我，多的是需要指導的新社員。
我坐在台階上，小心翼翼地輕拋着手上的球。
環顧了一下訓練場，也有很明顯只是隨便加社團加着玩和我一樣在划水的，但在認真練習的同學也不少。
我不清楚所有人，但奇迹的世代這六個人想必是真心熱愛着籃球的。
喜歡一樣東西並且一直為其奮鬥的感覺是什麼樣的呢？應該是一種很不錯的經歷吧，取得勝利的時刻應該也是很美好的吧。
可惜了我也只能想想，因為超能力的原因，想要的大多數東西都能輕易得到或者做好，這種奮鬥和揮灑了汗水之後的成就感我倒是從來都沒有享受過。
也算得上是一種遺憾吧。
黑子頭上頂着二號坐到我旁邊。
“齊木同學，你在看赤司嗎？”
我的視線的確停留在赤司站的那個籃球架，但我並沒有看他，只是默默在心裏發出一些感慨而已。
我收回視線。
【沒有，只是隨便看看。】
黑子側過頭看着我，“齊木同學和赤司關係很好嗎？”
關係很好？也算不上吧，只是最近各種奇奇怪怪的聯繫確實多了一點。
我搖搖頭否認。
黑子和他頭上的二號一起眨了下眼睛，“我覺得赤司對齊木同學很親近。”
請注意你的用詞。
再說了，這哪是親近，這已經發展成企圖自殘的危險試探了。
不過既然黑子打開了話題，我也不介意再和他聊一聊赤司，既然無法通過心聲去了解他，那就通過其他方式了解了解。
畢竟知己知彼百戰百勝。
【你們認識很久了？】
黑子頂着二號點頭，“初中的時候，也是在籃球社，不過那個時候我打球很差幾乎被勸退，好在有赤司的提醒和幫助，我才找到了自己在隊伍里的正確定位。”
正確定位嗎？我想起昨天看的那場球賽和平時聽到的傳聞。
黑子是奇迹的世代“幻之第六人。”
說實話，這名字有點中二，不過倒是意外適合他低調到近乎消失的人設。
【看來赤司在看人這方面很有眼光啊。】
黑子語氣平淡地承認：“是的，能讓赤司看中的人都很厲害。”
喂，你倒是稍微謙虛一點啊。
“不過這大概也是因為赤司自己更加厲害的原因吧，自從他擔任隊長以來，我們從來就只有勝利沒有失敗。”
這個我倒是聽說了。
黑子雙手撐着下巴看着遠處正在投籃的赤司，“真的是很棒的隊長啊。”
【是的。】
我應了一聲，在奇迹的世代隊長很厲害這件事上沒有什麼可懷疑的。
黑子繼續說著：“不過赤司一直以來對自己的要求也很高，各方面，無論是籃球還是學業，甚至是待人處事的社交，所有都要做到最好。雖然他從來沒有表現出來，但有時候也會讓人覺得，各方面都這麼優秀的赤司，會不會很累呢？”
上次月考的大榜第一的確寫着赤司征十郎的名字。
家境優渥，待人謙遜，無論是學習還是愛好都能做到讓其他人望塵莫及的最佳程度，這樣想想的話，作為一個普通人來說，赤司的確優秀的有點過分了啊。
不過這只是其他人對赤司的印象罷了，畢竟他的另一面我已經見識到不只一次了。
我有理由相信，赤司也一定是個內心活動極為豐富的人，就好像那個搭錯筋看上了我的照橋心美。
可惜無法對他使用心靈感應，否則一定非常有趣。
我正這樣想着，突然感覺到頭頂一重。
趴在黑子頭上的二號突然跳到了我這邊。
我愣了一瞬，沒等到黑子將他抱走，突然感覺到右邊的頭髮一輕。
二號咬着我的超能力抑制器跳到了地上，無辜地對我搖了搖尾巴。
……
開什麼玩笑啊！
沒有了這東西是會出人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