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6 章
舅媽——
夏清循聲一看,看見的不是東東,是盛景承,結合那聲“舅媽”,她整個人都不好了。
出版新編輯程雨還不清楚狀況,只覺得是誰家的小孩子跑來找家長了,並不關注。
哪知,盛景承飛快地邁着小短腿,來到夏清身邊,將手中的手機放到桌上,並說:“舅媽,你忘了拿手機,舅舅讓我給你送過來。”
舅媽——
舅舅——
這叫的好順口。
夏清嘴角抽了抽。
程雨則是獃獃地看着夏清,他才大學畢業,對夏清的了解僅限於筆名夏卿,知道她是如今網文、編劇界的大神,這些還是從資料上了解的,資料上根本沒有寫夏清已婚、老公是誰,他想當然地認為夏清是單身,特別是見到夏清真人,他發誓他從來沒有見過像夏清這麼完美的女生,一瞬間將他吸引住,也就是這麼一瞬間他有了追求她的想法。
可是!
可是現在突然冒出來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娃娃喊她舅媽,舅媽,言外之意就是還有舅舅,也就是說夏清結婚了?結婚了?
程雨希望小娃娃只是亂叫,不是真的。
然而,他還是忍不住開口問:“夏卿,他是?”
“我是東東。”盛景承搶先一步答。
“東東是誰?”
“東東是舅舅舅媽的外甥。”
“你舅舅?”
“對哇!我舅舅叫盛景承,又帥又有錢!”
又帥又有錢——
盛景承不但厚着臉皮冒充東東,連變小了也改不掉自戀的毛病,夏清汗顏。
程雨聽后臉色不大好看,纏繞在心裏的疑惑終於問出口:“夏卿,你結婚了?”
夏清望着程雨,尷尬一笑,說:“嗯。”
“你、你怎麼結婚這麼早?”
夏清看一眼盛景承說:“遇着他了,就結婚了。”
盛景承聽后心裏美滋滋的。
程雨心底一陣悵惘,難以撫平。
倒是夏清顯開口問:“不是說現在簽約嗎?”
程雨回神說:“是啊。”
“那就簽吧。”
“好。”
簽完之後,夏清、盛景承、程雨一起出了咖啡館,夏清同程雨告別,程雨心頭惆悵地說再見,不情不願地離開,夏清則拉着盛景承朝家走。
一到家,夏清就坐在沙發上,看着盛景承就開始笑不停。
盛景承繃著小臉,問:“你笑什麼?”
夏清逗他:“來,再叫句舅媽。”
盛景承小臉立馬沉下去,以為他想喊舅媽啊,面對情敵,不早日剷除這不符合他的本性,可是他自己人小力微,能怎麼辦?當然是冒充東東喊舅媽了,本來就丟人死了,夏清還笑他,他很不高興,而且隱隱有些生氣了,一轉小身子朝書房走。
“景承。”夏清喊。
“幹什麼?”盛景承氣呼呼地問。
“晚飯想吃什麼?”
“不想吃。”
“那我也不吃了。”夏清說。
盛景承氣歸氣,但是從來不會波及夏清,捨不得夏清受一丁點兒委屈的,聽到夏清說不吃飯這話,立刻回:“清炒土豆片,青菜豆腐,宮保雞丁。”
都是夏清喜歡吃的。
夏清笑着說:“好,我現在去做,你工作去吧。”
等到盛景承從廚房出來時,看到桌子上擺放的是麻婆豆腐、醋溜土豆絲和宮保雞丁,都是他喜歡吃的,他心裏湧出陣陣暖流,吃過飯之後,想要去洗碗,結果自己將將夠得着料理台,哪能洗碗啊。
於是只能看着夏清洗了碗又洗鍋,洗了鍋又打掃衛生,打掃完衛生又給他洗澡、穿衣服、擦頭髮,一直忙到晚上九點,她又坐到電腦前開始寫稿子。
直等到十二點鐘,夏清才算忙完,打着哈欠上了床,摟着盛景承,親親盛景承的臉蛋。
盛景承說:“清清,我們找個保姆吧。”
夏清問:“為什麼?”
“做家務。”
“不行。”
這下換盛景承問為什麼。
夏清說:“你這個樣子,萬一被看出端倪,那可怎麼辦?”
“不會的。”
“不管會不會,我都不想家裏多個人,而且家裏本來就定期請了家政人員,我只是洗洗碗什麼的,又不辛苦。”
“可是——”
“我真的不辛苦。”
盛景承聽言沉默,亮晶晶的眼睛閃過一抹心疼,直直望着夏清,伸手摸摸夏清的臉頰,這時候夏清已經很困了,眯着眼睛對他笑笑,便進入香甜的夢中。
而盛景承卻無法入睡,才變小兩天,他就感覺到生活的諸多不變,他無法獨立,無法推開咖啡館的門,無法照顧夏清,還要夏清照顧自己,讓夏清這麼辛苦,他很心疼,摸着摸着夏清的臉蛋,忍不住湊上去,親親夏清的臉蛋、眉毛、眼睛、鼻子、嘴巴,想要把夏清摟在懷裏,可是胳膊太短了,壓根兒摟不住夏清,又想和夏清緊密地睡在一起,只好鑽入夏清的懷裏,小胳膊摟着夏清的脖子,緩緩閉上眼睛,在心理默默祈禱,明天變成大人,明天變成打人,明天變成大了人。
第二天一覺醒來還是三歲。
第三天還是三歲。
第四天,
第五天,
第六天,
……
第二十一天依舊是三歲。
在這二十一天中,盛景承不但遠程安撫了盛老太太、盛老先生,還將盛氏處理的井井有條,唯一不足的是他因為年紀太小生活無法自理,讓夏清很辛苦,這個辛苦不是夏清的感受,是盛景承的“覺得”的。
他娶夏清的初衷是愛她、照顧她、給她幸福,可是他一樣沒有做到,這是他成長至今第一次受挫,曾經的自戀、驕傲都在現實面前崩潰,這成了他心中的一個疙瘩,看着自己的小身體,由陌生到熟悉,再到習慣,他突然害怕自己再也變不回二十八歲了。
因為他在夢中沒有聽到老石說可以變回二十八歲,一直都是夏清用這話安慰他的。
他坐在電腦前失神,正在這時,聽到門外傳來夏清的聲音,好像是出版社有宣傳活動,除了宣傳書本之外,還邀請夏清在內的諸多大神作者一起去日本旅遊談文,可是夏清又拒絕了,原因很簡單,因為他啊。
這已經是夏清拒絕的第三個邀約了,都是因為他,他眼神中閃過一絲黯然,好一會兒才抬眸看向電腦屏幕,不知道自己剛才按錯什麼了,電腦屏幕上出現一個話題——如果你不能給你愛的人幸福,你會怎麼做?
下面立刻出現很多答案:
“是這個‘性福’嗎?那我當然會離開她啊。不然就說坑人。”
“這需要問嗎?當然是努力,爭取給ta幸福啊!”
“如果再怎麼努力都給不了呢?”
“如果你成為了她的累贅呢?”
“不能給的話,我會離開她。不然太自私了!”
“我也會。”
“我也會離開,因為我深愛的人,應該幸福。不管是誰給予的,只要幸福就好。”
“……”
我深愛的人,應該幸福。
盛景承痴痴地看着這句話,半天沒有反應。
“景承,景承。”夏清喊。
盛景承回神兒應聲。
“可以吃晚飯了。”
“好。”
盛景承從凳子上滑下來,走出廚房,來到餐廳。
夏清已將飯菜擺好,把他抱上凳子,突然說:“啊,你最愛吃的拌黃瓜我忘了加蒜了,你先坐着,我拍顆蒜。”
盛景承老老實實坐在凳子,看着夏清走進廚房,沒一會兒聽到廚房傳來夏清一聲痛呼,盛景承當即心驚,趕緊要去看,結果忘了自己的體型,啪的一聲從凳子上摔下來,摔的有點懵,但他還是趕緊跑進廚房,接着就看到夏清手指在流血。
流血了。
盛景承心口一疼,想要去看,夏清已經自己將手伸到水龍頭前沖,他趕緊朝大廳跑着要去拿創可貼,可是置物櫃太高,他夠不着,正焦急時,夏清從廚房出來自己伸手取過創可貼,貼到手指上,而後拉着他回到餐廳,把他抱到凳子上,給他繫上圍嘴,開始喂飯。
明明都是他喜歡吃的菜,他卻感覺不到絲毫的味道,眼神一直落在夏清受傷的手指頭上。
夏清看到這個細節,笑說:“沒事兒,就劃了一點點,明天就好了。”
盛景承沒有作聲。
飯後沒有多久,夏清又給他洗澡洗頭,然後開始寫作,十二點鐘之後,夏清疲憊地躺在床上很快入睡。
盛景承卻怎麼都睡不着,大腦中設想很多,夏清還小,女人最美好的年華,是值得任何一個男人捧在掌心裏疼愛的,可是卻要照顧他這個“巨嬰”,而且是遙遙無期地照顧……這不是愛她,而是拖累。
他心裏一片潮濕。
第二天早上,吃過早飯沒多久,夏清要去超市買菜,問:“景承,走,我們去超市吧。”
“我今天不去了。”盛景承答。
“為什麼?”
“我要看一份合同。”
夏清知道盛景承自從變成這樣后,工作效率低很多,需要大量的時間,所以也不勉強,和盛景承說一聲之後,便拿着車鑰匙去超市。
門剛一關上,盛景承從書房出來,背着一個小書包,手裏拿着一個信封,緩緩走到起居廳,將剛剛打印出來的一封信,放在矮几上,而後走到房門口,踮起腳尖,將房門打開,回頭看一眼房間,大腦中浮現和夏清種種歡樂的畫面,包括他變小之後的畫面都是溫馨的,但他還是強行收起,而後邁步走了出去,“砰”的一聲將房門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