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 深櫃校霸的覺醒(八)

第 32 章 深櫃校霸的覺醒(八)

第八章

說罷這話,宿郢鬆開他的手,站起身來俯視他:“男人之間的事,我希望你像個男人一樣解決,不要扯到人家無辜的小姑娘身上,不就是想打我嗎?有本事你就來,帶人也好單挑也好,我隨時恭候。”

趙果在地上趴着沒動,不知道是覺得太丟人還是被他真的打疼了。他心裏隱隱有些煩躁,任務一開篇就做成了這個樣子,不知道之後怎麼繼續。

算了,十年時間做什麼都足夠。

“咔嚓。”

旁邊有個同學對着他們拍了照,再看看四周,不少遠遠圍觀的。

宿郢看了眼皺起了眉頭,他朝那男生走過去:“麻煩你把照片刪了。”

那男生猶豫了兩秒,不太想刪。

“你想試試他的下場?”宿郢問。

好的,刪了。

不管是社會上還是學校里,最多的還是這種好拿捏的軟柿子。那男生刪完以後可憐兮兮地看着他,他用下巴做了個“滾”的動作,男生立馬鬆了口氣,訕訕地往外走。

他轉頭看了看地上的趙果,還趴着呢。

裝死?

呂一翔也覺得不對,跑過去蹲下來扶趙果,只收手還沒伸出去,趙果就自己往起來爬了。他爬得挺慢,看起來是被打疼了,渾身被壓在地上蹭了半天,校服上全是土,那被扇了巴掌的半邊臉上也是,特別狼狽。

他紅着眼睛,像頭毫無畏懼的小狼崽子狠狠地瞪着宿郢,咬着牙幫子,嘴抿得死緊。手上捏着拳頭,但沒有打上來。

周圍看客還很多,為了不讓今天的事擴散,呂一翔對着這群看戲的人吼了起來:“看屁啊看!都給我聽好了,你們這幾個拿手機的,還有站得近的我可都認識,不認識的也見過,現在你們的臉都在我腦子裏記着呢,不想挨揍的現在都給我挨着過來排隊,手機都掏出來,當著我的面兒恢復出廠設置,誰要是敢跑路那就跑,沒關係,我晚自習了挨着班地去找你,只不過到時候可不就是這麼簡單的事兒了!聽見了嗎!”

他正說著,看見前面那個男生急匆匆地在往邊上走,他飛快地跑過去把那男生揪回來,拎着他的領子:“跑什麼呀,我讓你跑了?手機拿出來。”

“我、我已經刪了。”男生縮了縮腦袋。

“你說刪了就刪了?我不信,手機拿出來,當著我的面恢復出廠設置,聽見了嗎?”

“但是裏面還有……”

呂一翔把他的領子揪緊往上提,冷森森道:“我說得不夠清楚嗎?”

“清楚清楚。”男生忙不迭地點頭,把手機拿出來當著他的面把手機恢復出廠了。

因為呂一翔一直盯着周圍的動靜,讓那些想跑路的也不太敢,乖乖都走到這位校霸副手面前拿出手機。

手機事小,挨打事大,沒人願意惹到這位實際上比趙果更兇殘的打手頭上。

宿郢看着呂一翔的做派挑了下眉,覺得這小孩兒不僅會審時度勢,還做事兒挺周全,怎麼看也不像是趙果的小弟,反倒更像大哥。

再回頭看看趙果那樣子——喲,還瞪他呢。

嘖。

“還想打嗎?”

趙果紅着眼吸氣吐氣,儘力克制自己的情緒,憋出幾個字:“你、很、好。”

說著,還抬起手鼓了鼓掌,鼓了幾下鼓不下去了,可能太委屈,感覺他眼淚都要流出來了。他放下了手,繼續深呼吸。

“我不會放過你的。”

宿郢:“……”趙果的聲音都顫了,雖然眼淚沒掉下來,可看樣子明顯是要哭了,只是為了面子強忍着。

這麼不經打?他才揍了幾下?校霸難道不應該是從小挨打挨到大、特別皮實都、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的那種嗎?

趙果可能也察覺到自己的失態,撂下一句“你等着”,轉頭就走,朝着關着的側校門去了。呂一翔沒去追,他知道趙果那樣子上不了課,就算留下來也是個麻煩。

目送趙果翻出柵欄,打了個車離開后。他拿過最後一位被審核人員的手機檢查起來,很好,恢復出廠設置了。

“滾吧。”

那同學逃也似的跑了,留下呂一翔跟宿郢兩人。

“你膽子真的挺大,這下你真的是麻煩了。”呂一翔說。

“多麻煩?”宿郢問,

呂一翔沒說話。

第二天他就知道了,有多麻煩。

第二天趙果沒有來學校。早上的時候,他大姑又臨時讓呂一翔給他帶話,說中午讓他自己在學校解決,同時他發現呂一翔說話時表情似乎不太好,在匆匆地跟他傳了話以後,去了班主任辦公室。沒一會兒回了教室開始收拾書包,一次性裝了很多書,但高中書本太多裝不完。

“你有袋子嗎?給我一個。”呂一翔問喬小愛。

“有。”昨天剛跟呂一翔鬧了矛盾,她其實還記恨着不太想理他,但是看呂一翔狀態不太對的樣子有點擔心,她把袋子取出來遞給對方,“你怎麼了?現在要回家?”

“嗯。”

“是家裏有什麼事嗎?”喬小愛小心地問。

呂一翔放書的手頓了下,然後把手裏的紙袋子展開,從柜子裏拿出書本繼續往裏裝:“沒什麼。”

宿郢在一邊看在眼裏,想了想,並沒有管閑事。他的決定是正確的,因為呂一翔收拾東西走後又過了兩節課,大概早上十點半的時候,第三堂數學課上到一半,班主任走了進來跟數學老師說了幾句話,然後走到他的身邊。

“你跟我來。”

他沒有去辦公室,而是被領着去了校長辦公室。一路上班主任一直黑着一張臉,心情很糟糕的樣子,走得快到校長辦公室時,她停了下來,轉頭看了他一眼。

“你也真是,打誰不好……”非要打趙果。她嘆了口氣:“是我的錯,我早該把你們調開的。”

她無論如何也沒想到一向沉默內向的蘇印會動手打趙果。

“呂一翔家裏出事,你們又這樣,今天真的是……”

“呂一翔家裏怎麼了?”宿郢問。

“他媽得癌症了,瞞着呂一翔去做了手術,好像不太成功。”

宿郢一下子蹙起了眉。

“行了,先不說他,你的事更麻煩。今天早上校長親自來找我,說你打了趙果,還有人拍下了視頻,現在趙果的家長不知道從哪兒弄到了視頻,拿着視頻還有醫生給趙果開的診斷證明找到校長面前,說要把你開除了,不然的話就要取消之前給學校貧困生設立的獎學金,還要走司法途徑讓你們家裏賠醫藥錢和精神損失費,你說你……哎。”

“診斷證明?”宿郢有些無語,他打趙果的那幾下他自己還能沒數么,只是打的疼,絕對打不傷。

班主任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沒打出什麼好歹,之前她進去也看見趙果了,至少從臉上看不出哪兒有問題,頓時放心了一點:“你一會兒說話禮貌一點客氣一點,好好跟他們家長道個歉,儘可能擺好態度,知道嗎?”

知道個屁。宿郢有些不耐煩,但臉上不顯,點了點頭。

進了門,一眼就看見了趙果,還有趙果旁邊那對看起來比較富態的中年夫妻,不用說就是趙媽和趙爸。他們三個坐在沙發上,趙果坐在兩人中間,抱着胳膊隨意地靠在沙發背上,面無表情地看向他。

校長坐在他們對面,見他進來了,本來臉上掛着的一點做作的微笑一下子沒了,瞬間黑了臉。

“張老師,這就是那個打人的學生?”

班主任臉上掛上抱歉的笑,剛想給蘇印說幾句好話,卻被宿郢打斷了。

“沒錯,是我。”

“聽見了嗎校長,他也承認了,他打了我們家趙果,視頻都有你不信,非要說看不清長相,現在人家親口承認了,你說怎麼辦吧?”說話的是趙果的媽媽,她長得腰肥膀圓的,脖子上掛着一串型號過大的珍珠項鏈,一邊手上戴着一個金鐲子,穿得有點浮誇。

校長說:“事情的起因還沒問清楚,不能這麼早下結論。”

“還問什麼起因?你看看我們家趙果被壓着打的樣子,你看疼得拿個勁兒,啊?不是你家孩子你不心疼是吧?”趙媽媽一下子站起來,聲音洪亮道,她轉過身拿起桌上那部寬大的黑色手機,把視頻放出來,聲音調到最大。

“我天,打上了打上了,那誰啊這麼牛逼,敢打趙果。”

“哦喲,秒殺秒殺了。”

“下手好狠啊感覺,一錘下去趙果就起不來了,這誰啊,武林高手啊!”

“這戲好看,哈哈,使勁兒打!”

“哎哎哎,趙果爬不起來了,哈哈哈哈。”

手機里不斷傳出拍攝視頻的學生的聲音,把安靜的辦公室填得滿滿的。班主任臉上一下子不太好看了,她明白今天這事兒可能真不好處理。

證據這麼清楚了,從視頻上看宿郢下手並不輕,那幾下搗得趙果趴在地上動都動不了,旁邊圍觀的人還挺多,要是視頻被放到網上去,這又得是一個惡性校園暴力事件。

趙爸爸也開口了:“兩個選擇,要麼讓這位武林高手同學給我們家趙果磕頭道歉,要麼退學並賠償醫療費用和精神損失費,同時,我們公司會取消在貴校設立的校園獎學金和助學金。”

校長一聽連忙站起來:“趙先生,你這兩個選擇的懲罰都太重了,不過是一次打架而已,年輕氣盛……”

“沒什麼好說的,我不想聽你那些大道理,我明說吧,今天我跟我家愛人來,就是為了給我們家趙果出氣的,如果趙果說願意原諒,那我們無所謂,問題是現在趙果不願意原諒,那他就只有這兩個選擇,你們選吧。”

“這……”

校長還想再說些什麼,宿郢開口突然打斷了他。

“那趙果跟你說了嗎?我為什麼打他?”

趙媽媽說:“我不管你為什麼打他,視頻在這兒,這就是證據,你今天要麼跪下來磕頭道歉,要麼就退學賠錢。”

“趙女士,蘇印同學家裏的經濟情況比較緊張,您看賠錢這個……”班主任委婉道。

“所以我們才沒有直接叫來他的家長,不是給了他兩個選擇嗎?除了賠錢,另一個。”趙媽媽說。

校長和班主任臉色都不是很好,他們是見識過這對夫妻的霸道的。他們不霸道,不可能養出這種無法無天的兒子,要不是為了學校那點獎學金,他們怎麼也不可能把這麼一顆老鼠屎扔到一個重點班裏去。

趙家在這個小縣城算是土豪了,挖煤礦起家的,原本是農民,所以素質並不高。跟他們講道理講不通,不管你講什麼,他們都能扯到錢上面去,彷彿錢能解決一切問題。

他們談錢還好說,不談錢的時候就更可惡,比如像現在,連原因都不問就讓一個學生當著這麼多人面給另一個學生磕頭,踐踏別人的自尊。

趙媽媽見他們不說話,冷笑一聲對着宿郢道:“我們家兒子,我們做家長的都捨不得打一下,你倒是打得順手,打人前你也不想想,你打得起嗎?我們家兒子金窩窩裏養出來,你是個什麼東西!”

怪不得趙果罵人那麼嘴毒,敢情是跟他爹媽學的。

宿郢聽她罵完,沒有看她,而是看向沙發上穩穩坐着的趙果。趙果臉上已經沒有巴掌印了,也沒有平日裏的刁橫,只是面無表情地看着他,彷彿等着他服軟。

他笑了下,伸手攔住了準備再為他開口的校長和班主任。

“我是個什麼東西?問的好。”他也學着昨天趙果放狠話的樣子,抬手拍了兩下巴掌,“趙果同學,你說呢,我是個什麼東西?”

趙果沒說話。

“趙果,你很幸運,擁有優渥的生活和愛你的父母,你可以想說就說,想笑就笑,生氣了就發火,不高興了就罵人,甚至打人,不用擔心惹下的爛攤子,因為有人給你收拾,也不用擔心學習不好考不上大學以後找不到好工作,你有家裏的底子給你撐着,你毫無顧慮地可以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成功了有人給你喝彩,受了委屈有人給你撐腰。”

“可是你知道嗎?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樣幸運。”

宿郢說:“我沒有父母。”

趙果抱在胳膊上的手突然動了一下。

“應該說我有過,但是現在沒有了,我五歲的時候母親死了,父親跟着別的女人跑了,不要我,親戚朋友沒有人願意收留我,從那之後,我是通過在這家住幾天那家住幾天這樣輪流地寄人籬下長到了十二歲的,寄人籬下是什麼滋味,我想你一輩子也不會明白,也希望你一輩子不會明白。”

“我長這麼大,不知道叫爸爸媽媽是什麼感受,我只有一個大姑,在我十四歲的時候收養了我,她一個離婚的女人,養着兩個孩子。”

“你知道嗎?我剛轉來學校跟你同桌的時候,其實是很羨慕你的,穿得很好,吃得很好,還有很多朋友,我想跟你當朋友,給你送了一張卡片,但是你沒要,你當著我的面撕了它,把它扔進了垃圾桶。”

“你天天踢我的凳子,踩我的褲子,玩遊戲一樣把我的本子一次次扔到垃圾桶里,再讓我自己從裏面翻找,你在旁邊邊看邊笑,說我是個撿垃圾的,渾身發臭,所以班裏沒有同學理我,大家都開始排斥我這個撿垃圾的。”

班主任和校長聽着這些,慢慢變了臉色,看向了趙果。趙果臉上還是之前那種面無表情,只是眼睛垂下了。

“你還跟全班的同學說,我一個月沒換過鞋,給我起了個外號,鞋霸。”宿郢走過去,隔着茶几站到趙果的正對面,“但是你不知道,我其實三天一換鞋,我只是有兩雙一樣的鞋,市場打折的時候買的,買一送一。”

他沒有提情書的事,說到這裏就停下了。

他問趙果:“你有想過,被你這樣對待的我委不委屈難不難過嗎?如果我委屈了難過了,我去跟誰講呢?跟我大姑嗎?”他搖搖頭,“我大姑是賣包子的,每天早上四點出門,晚上還要出去做兼職,她沒有時間聽我這個,就算聽了,也沒有義務和能力為我出頭。”

“她能打你一頓嗎?不能,畢竟你有這樣好的父母,他們不會讓你受委屈。”

“你因為跟我有矛盾,在操場那麼多人都在的情況下無緣無故地罵了一個女生,說罵她是給她臉。”宿郢笑了笑,問:“那你現在能不能當著你的爸媽、班主任、校長給我一次臉?”

趙果沒吭聲,但是抬頭看了他。

宿郢彎腰從他面前的茶几上拿起他的那個茶杯聞了聞,泡的還是鐵觀音。他搖了搖杯子,然後猛地把茶杯里的水潑到了趙果臉上。

“跪下給你道歉是不可能了,我既然拼不過你的爹媽,那我選擇退學,至於賠償的費用,有本事你去告我,告倒了算你贏。”

“你……你這是幹什麼!”旁邊幾個人都亂了。

趙果頂着一臉茶水和茶葉死死看着他,紅了眼,他似乎有什麼想說的,但是最終沒說出口。他眨了眨眼,抹掉臉上的茶葉和水,站起來快速走到宿郢面前,“啪”地甩了他一個耳光。

宿郢被打得臉側過去,回過頭來還跟趙果笑了笑。旁邊幾位長輩都驚呆了,不知道這是個什麼發展。

趙果說:“扯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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