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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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蹙着好看的眉毛,似乎是在思索,可是隨後眉毛的放鬆了下來,可能已經得到了答案。
“我本可以容忍黑暗,
如果我沒有見過太陽,
然而陽光已使我的荒涼,
成為更新的荒涼。”
言衡在紙上寫下這麼一句話,隨後他放下了筆,視線挪到了桌面上的一個相框上,相框裏面鑲着一張照片,照片中的兩個人,一男一女,女子穿着嫩紫色的長裙,一隻手挽住站在她身旁男生的手,皓白的手臂有些晃人,另外一隻手,踮起了腳想夠到男孩的頭頂,可是終究是身高不夠,硬是沒夠上,栗色的長發披肩,清秀的五官留下一臉委屈的表情。一旁的男孩,表情淡然的看着鏡頭,眼睛裏綿綿的情意連帶着分明的稜角也柔和了下來。若是仔細瞧,定能察覺到他帶着無奈的寵溺。若是再看仔細一點,想必還能觀察到他悄悄伸出,想趁不注意摟住女孩兒的手。
他伸出生,摸了一下相框中女孩兒的臉,觸碰到的是玻璃框,他很不自然的勾起了嘴角,然後輕輕吐出三個字,執拗得可怕:“我偏不。”
宴清歌,讓我放開你,不可能。
……
宴清歌躺在床上,接收第一個世界的劇情。她在原來的世界死了,活了28歲,人還沒到中年。
她原以為死或許是種解脫,可是碰見了一個系統。
“你想重新活下去嗎?”
“不想。”
“但是若是我能替你達成一個心愿呢?你願意活下去嗎?”平靜的話語,可是內容對於宴清歌來說卻是充滿了誘惑。
“你想讓我做什麼?”
“這個世界上有很多未知的世界,每個世界又有太多怨氣的人,他們有些人因為怨恨,甘願奉獻自己的靈魂,只為求一個好的結局。”
“你要我去完成那些人的心愿?”宴清歌看着面前的系統,猜測道。
“不錯。我很欣賞你的能力,不過為了防止你囿於過往的感情,我會在你進入每個世界之前把你最愛的人的記憶抽取出來,完成任務之後才還給你,你答應么?”
系統的這個要求並不過份,宴清歌很明白,人要得到一些東西,就得失去另外一些,自古好事兩難全。何況,她想要的願望,想了很久很久了。
“好。”
這是宴清歌所在的第一個世界,是個現代的世界。
原主也是叫宴清歌,是宴家的二小姐,有一個叫作宴初葉的雙胞胎姐姐。兩人長得極其相似,但是性格卻千差萬別。宴清歌自出生開始,身體就很虛弱,虛弱到所有人都以為她活不下來,可是她最終靠着藥物支撐活了下來。
因為身體差,宴清歌沒能去上學,不曾有一個朋友,宴家請了家教來教宴清歌。可能是因為渴望外界卻得不到滿足,宴清歌對外面充滿了嚮往,而性子卻是越發的自卑,特別是在自己的親姐姐,宴初葉的對比之下。宴初葉與她不同,她有一個健康的身體,在宴清歌每日吃藥之時,她已經能夠活蹦亂跳。宴清歌只能待在家裏聽着家教老師枯燥的講課,可是宴初葉卻可以自由自在的上學,她有很多朋友,而宴清歌卻連一個說體己話的人都找不到。
宴清歌羨慕自己的姐姐到什麼程度呢?
她每日早早的從床上爬起來,看着姐姐坐車去上學。她會一遍又一遍的從宴初葉的房門口經過,看着她同朋友打電話的模樣。她甚至還羨慕她,擁有父親的全部的注意力。宴清歌的母親早逝,父親一直忙於工作,忽視了兩姐妹。可是每次只要宴父回家,能吸引他注意力的絕對是宴初葉,而宴清歌能做的,便是更在她的後邊,撿着那着殘留的關愛。
這一切很快結束了。
在宴清歌有了喜歡的人——席崇楨之後,她不再去奢望那些不屬於她的東西,因為她有席崇楨。席家和宴家是世交,席崇楨見到宴清歌之時,會告訴她,她很好。席崇楨不嫌棄她的一切,席崇楨是世界上對宴清歌最好的人,除了他之外,沒有人會喜歡她。
大概是老天在和她作對,連最後一個喜歡她的席崇楨,也被宴初葉搶走了。
宴初葉喜歡席崇楨,宴清歌一直都知道。
可是她一直以為的是,席崇楨最後會和自己在一起,她太過相信他,所以從來不擔心,直到最後她待在房間裏,透過玻璃窗看着外面的人穿着婚紗從家中走出。而她,深愛的人,卻滿臉微笑着相迎。
如果說,一切就這麼結束了。宴清歌頂多就是在家中度過剩餘的時間,可是她錯了。
宴父在宴清歌15歲那年再婚,阿姨帶來了一個10歲的兒子,名字叫言衡。言衡一直居住在宴家,平時默不作聲,直到宴初葉結婚的那一天,他一言不發的離開了宴家。
後來不知使了什麼辦法,創立起了自己的公司,一點點的蠶食了宴家企業,而且全力打擊席崇楨。
宴清歌待在家裏,一直都不知發生了什麼事。直到有一天,喝醉酒的言衡闖進了宴清歌的房間,嘴裏喊着宴初葉的名字,還質問自己,為什麼不是自己嫁給席崇楨,而是宴初葉!宴清歌這才明白,言衡喜歡宴初葉。
可是他若是要把宴初葉搶過來,那麼席崇楨怎麼辦呢?
沒等到她通知席崇楨,席崇楨的公司已經宣佈破產。而在席崇楨破產之後,受不了打擊,從樓上跳了下來。宴清歌聽到消息之後,卻親眼看見了宴初葉滿臉帶着笑意,牽着言衡的手,一起回到了宴家。
所以,這麼多年,宴初葉究竟是扮演了一個什麼樣的角色?
她質問宴初葉這一切,卻得來一個意想不到的答案。
“席崇楨是喜歡你啊,哪怕是我和他結婚之後,他都喜歡你。”
宴初葉坐在宴清歌的床上,抬眼看她:“你是想問我,為什麼要嫁給他,對嗎?”
“爸爸說過,宴家只有我才是唯一。因為啊,有些註定要襯托我的人,為什麼要得到別人的喜歡呢?可是我沒你蠢,我知道他的弱點,你的席崇楨哥哥是個私生子,我告訴他,如果和我結婚,就等於得到宴家,父親這麼疼愛我,肯定會幫他打敗他那個同父異母的哥哥席崇清啊!父親果然在結婚的那天送了我一份股權作為嫁妝,可是他結婚之後,竟然還是對你戀戀不忘。你說明明是同樣的臉,明明所有人都不喜歡你,怎麼到了他這裏他就例外了?”
“我沒有想到的是,言衡他會喜歡我,畢竟相處的那幾年,我可是一點都沒感受到他的感情。他是個經商的天才,為了我打垮了席崇楨,而且,這個男人還心心念念的都是我,我怎麼可能不喜歡他……”
宴清歌聽着宴初葉說的話,突然間就出聲了:“所以,你和言衡在一起,只是為了報復席崇楨?”
“清歌,我的信條是,得不到的就毀掉啊!”
宴清歌在這一刻,她突然間覺得自己這個姐姐太陌生了。她一直以為,她在心裏卑微的羨慕着她,她不知道。可是如今她才知道,這個人一直都知道自己的渴望,而且,她還非常享受自己的在面對她之時那自卑的心理,更可怕的是,她從來沒想過幫助自己擺脫這種心理,而是想讓自己一輩子都困在厭倦自己羨慕她人的情緒之中,她對自己,抱有天底下最惡毒的惡意。她對她最大的惡意,就是讓她永遠的活在她的陰影之下。
“你對我做了這麼多,”宴清歌挪到放門口,一隻手捏住的門把手,出聲道,“現在,我也想還給你了。”
她在宴初葉的驚訝的目光中,打開了房門,言衡正一臉冷漠的站在外面。
她以為以言衡的性格,他會從此和宴初葉一刀兩斷。可是她低估了言衡對宴初葉的愛,這個男人啊……太可怕了。
他太喜歡宴初葉。
作為這一切誤會的製造者,宴清歌被言衡找了一批人,折斷了腿,囚禁在一棟房子裏,而且用藥水來維持着她苟延殘喘的身體,直到死亡的那一刻。而經過了這件事,宴初葉是真正的對言衡打開了心房,兩人在宴清歌死亡之時,已經和美的在一起。
他們倆過得很好,而她卻落了個女配的下場。
原主的願望很簡單,她要報復宴初葉,她希望這輩子活的精彩一點以及保護好席崇楨。
宴清歌接收了劇情,她躺在床上,全身很疲乏。月光從玻璃窗照了進來,落在了她的被子上。她輕輕的閉上了眼睛,為了增加她的切身體驗,在接收記憶的時候,系統讓她親身體驗了一回原主死時的慘狀。
她的腿現在感覺還是被碾成了沙子,肌肉極度萎縮,到最後,甚至直接腿部神經壞死,動彈不得!
宴清歌其實是不太喜歡席崇楨的,這個男人,在他看來,心裏私慾有些重,而且為人懦弱沒擔當。幸好原主沒要求和席崇楨在一起,不然她可真的沒辦法做到!
如果沒有記錯,明天就是言衡來的日子。
這個弟弟啊,因為寄人籬下所以心裏自卑,從小沒有父親又缺乏安全感,心裏陰暗卻偏偏苛求陽光。
陽光……么?
宴清歌艱難的從床上坐了起來,既然期待陽光,那麼她最擅長的,就是偽裝啊!她會一點點的碾碎他所有的驕傲,將他刺個支離破碎,然後朝着他伸出手。
弟弟你可千萬千萬,要抓緊啊!
“一次出效果肯定是不可能的,這幾個月要每天都堅持練習,才能有效果。”助教在一旁安慰道。
言衡看了一眼坐在地上的宴清歌,他的瞳仁黑黑的,裏面裝滿了化不開的情緒,那是不屬於這個年紀的深思。
宴清歌正在吃着話梅,突然間感覺有人在看自己,她一抬眼就對上了言衡的目光,左手拿着話梅,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言衡,裏面還帶着一點茫然,似乎不明白為什麼言衡要這麼看着自己,卻在還未察覺之際,就露出了微笑,她的笑很有感染力,連帶着言衡本來陰鬱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最起碼,還是有一個人在乎我的。言衡想。
言衡認真的聽着助教的話:“我會好好練習的。”
助教拍了拍言衡的肩膀:“好了,今天的練習到此為止,晚上好好吃一頓,補充體力。”
宴清歌聽到了助教的話,知道今天的訓練結束了。她乖乖的將還沒有吃完的話梅放進了自己腰間的小包,然後又將垃圾桶放到了旁邊,用紙巾擦完了手之後才走過來扶起言衡。
言衡看着她的一系列動作,她擦手的時候,把每根手指都擦到了位,就是因為要來扶自己,擔心自己會覺得臟?
突然間,他的心就像是被什麼衝擊了一般,那是一種久違的感覺,他的姐姐,好像一直在給“感動”啊!怎麼能,怎麼能對自己這麼好呢?
宴清歌俯身拿起地上的拐杖之時,嘴角勾了起來。
吶,人都是健忘的動物。一時的恩惠,總有一天會被遺忘,只有不斷的用另類的方法提醒着他們自己曾經給予的恩惠,他們才會永遠記得自己的好,才能將對自己好這種行為固化成自己的本能啊!
她將拐杖拿了起來,另外一隻手扶起言衡,卻不料,言衡伸出了手。
“阿衡?”
言衡看着宴清歌不解的眼神,嘴角翹了起來:“拐杖既然是姐姐送給我的,那自然是我來拿啊!”
宴清歌恍然大悟,立馬將拐杖放到了言衡的手上,叮囑道:“那阿衡要好好愛護這根拐杖,我……”花了兩年的壓歲錢呢!
後面的話她說得又快聲音又小,過耳不留,可是言衡還是捕捉到了。
“花了幾年的壓歲錢,嗯?”
宴清歌眨了眨眼睛,伸出兩根手指:“兩年,不過很值得!”
“唔,沒關係啊姐姐,我以後會給你二十年,不,二十年太短了,還是一輩子的零花錢吧,好不好?”
“真的,你不騙我?”
言衡看着宴清歌有些懷疑的模樣,裝作思考了半晌,才回道:“我剛才想了一會兒,覺得還是算了吧!”
他說完就藉著宴清歌的力一步步的往着前面走,可是餘光又注意着宴清歌的表情,看到自己姐姐突然間有些失望的模樣,他心裏微不可察的嘆了一口氣,怎麼分不清真話假話呢?
算了,總歸是自己的蠢姐姐,他會好好照顧的!
宴清歌扶着言衡回到了房間,又幫他洗了個澡。若是說一個月前,宴清歌還會覺得有些“害羞”,那麼現在她已經覺得無所謂了,而言衡,更是經過了這一個月的洗禮以及嘗試過自己姐姐清奇的腦迴路,他心裏唯一的那一點羞澀已經全部拋諸腦後了!
他全新全意的接納了她,作為一個親人。
醫院送來的晚飯十分豐盛,有紅燒排骨,豐富的鈣質可以維護骨骼健康,還有雞湯這些補充營養的食物。宴清歌滿足的喝了一口雞湯,然後又盛了一碗飯。
言衡有些驚訝,可能是因為身體不好,平時晚飯姐姐只喝一碗湯,多餘的她根本吃不下。
他夾了一塊排骨放到了宴清歌的碗裏,裝作隨意的問道:“姐姐今天很餓?”
宴清歌吃了一口排骨,排骨做得不能算是油膩,但是對於一個常年吃飯輕油淡鹽的人而言,油多少還是有點厚,她有些不適的點了點頭:“今天回家,再來醫院的時候,沒有車,我走過來的。”
言衡聽了,心裏不是滋味。姐姐回家是為了拿錢,而拿錢又是為了給自己做拐杖……他夾了一塊排骨,然後用筷子將排骨的骨頭全部剃掉,再用筷子壓在剩餘的肉上,稍稍用力,浸入排骨里的油汁就析了出來。隨後,在宴清歌驚訝的目光下,他將肉放進了對面的碗中。
宴清歌感動的看着言衡,一雙眼睛亮晶晶的,言衡可以清楚的看到,那亮晶晶的東西裏面倒映的全部是自己。
“阿衡,你對我真好!”
真好啊,這是將你敲開了一個裂縫?要知道,開山鑿石,面對一座大山最開始是不知道從何下手的。可是一旦鑿開了一個口子,砰——接下來,稍稍用力,整座山都會轟然崩塌!
兩人吃完了飯之後,宴清歌端了個凳子,坐在言衡的病床旁邊,然後拿出ipad,點到某個頁面,偷偷的將ipad的送到言衡的面前,偷瞄他一眼:“阿衡,我們看部電影好不好?”
言衡拿過ipad,看着那個頁面上,寫着是《霸王別姬》這部電影,他問道:“你喜歡?”
宴清歌笑眯眯的回答:“是的呀!阿衡陪我一起看,兩個人看有儀式感。我一個人看,萬一睡著了呢?”
言衡看着宴清歌,覺得自己姐姐真不會撒謊。既然是自己喜歡的電影,那為什麼會看到睡着呢?既然她對電影不感興趣,又非要纏着自己一起看,很明顯,是為了誰。
“嗯。”言衡掀起了被子的一角,“你上來,下面冷。”
宴清歌急忙搖頭:“我怕等會壓着你……”
“不會。”言衡出聲打算宴清歌的話,強硬的態度讓宴清歌只得小心翼翼的爬了上去。
她一上去就靠在床頭,然後將平板架好,兩人中間隔着大概7cm的距離。
言衡感受到宴清歌緊繃的身體,他用視線掃了下兩人之間的距離:“……”
隨後宴清歌感覺到言衡往自己身邊一挪——電影開始了。
171分鐘的電影,宴清歌全程是用一個姿勢看完的,兩人看完后,她已經有些困了,可是還是用手指撓了撓還在回味的言衡,問道:“阿衡最喜歡哪句台詞?”
言衡覺得自己的手心彷彿有火灼燒過一般,他看着宴清歌回答:“應該是程蝶衣和他師兄說的‘說好的一輩子就是一輩子,差一年一個月一天都不是一輩子。’這句。”
他看着宴清歌皺起了眉頭,心裏有些好笑,難道姐姐預設的不是這一句?於是言衡覺得自己有必要給姐姐一個台階,讓她說出自己準備好的台詞:“那姐姐喜歡哪一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