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9.康熙駕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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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殿下這麼說,咱倆也沒必要打賭了。”石舜華扭過頭道:“阿笙,傳令下去,殿下說以後東宮所有事都聽我的。”
太子一怔:“孤什麼時候說的?”
“剛才啊。”石舜華道:“妾身是你的嫡福晉,東宮歸妾身打理,不就是說所有事都聽妾身的?爺,你可是一言九鼎,不會這麼快就想反悔吧?”
太子噎住:“…你,你故意的?”
“沒有。”石舜華道,“我又不是你肚子裏的蟲子,知道你心裏想什麼。話是你自己說的,妾身不過是順着你的話說罷了。”
“好一張伶牙俐齒。”太子瞪她一眼,“孤真是小瞧你了。”
石舜華搖了搖頭:“是你小瞧自己啦。您是當朝太子,您相貌平平的嫡福晉為了配得上你,可是下了苦功夫學習呢。”
太子冷哼一聲,轉身背對着她。
石舜華見狀,無奈地笑了笑,趴在他背上,嗔道:“我的太子爺啊,你只在意我相貌平平,怎麼就不想我既然其貌不揚,汗阿瑪當初幹嘛不換個人選呢。”
“因為你是石文炳的嫡女。”太子想也沒想,脫口而出。
石舜華搖頭:“石家不止我一個姑娘。我族叔石琳家還有幾個和我年齡相仿的女孩兒。他如今是兩廣總督,封疆大吏。另一個族叔雖然早逝,但他兒子石文晟如今已是貴州布政使,岳家也顯赫。輪資履,他們遠比我阿瑪適合當您的岳丈。”
“那是為何?”太子脫口問。
石舜華道:“阿笙,你來說。”
“族老爺家的幾位姑娘一個比一個美,而主子相貌平平,和宮裏的娘娘們相比就是丑,殿下日後斷不會因主子的容貌而做出糊塗事。
“自古以來人們信奉娶妻娶賢,納妾納容。主子是石家嫡女,又打小跟着夫人學管家,素有賢名,很符合皇上對您的嫡福晉的要求。”阿笙問,“主子,奴婢說得對嗎?”
石舜華轉向太子:“我可以上妝嗎?”
“孤算是看明白了,有什麼樣的主子就有什麼樣的奴才,凈是些歪理。”太子道:“孤說不過你們主僕二人。但是,有一點孤得說明,露出馬腳被汗阿瑪發現,孤可不護着你。”
石舜華心想,可惜你心裏不是這麼想的。
“妾身敢扯這麼大的謊,就能圓回來。“石舜華道:“妾身伺候爺梳洗。”
太子很懷疑:“你會嗎?”
“沒有妾身不會的。”
辰時三刻,石舜華隨太子前往中堂用餐。
石舜華見桌子上擺得滿滿的,隨口問:“只有咱倆?”
“她們在房間裏用。”太子口中的她們是他的四個妾,大李佳氏、小李佳氏、林氏和唐氏,“怎麼著?福晉想見見她們。”
石舜華沒打算見,不過早晚都得見,便點了點頭:“聽說爺還有兩個阿哥?”
太子眉頭一挑,這女人想又幹麼,“他倆還小,不懂事。”
石舜華很是無語,話是你主動說的,怎麼又變成我想幹嘛?我還沒被把你的心攻下,即便想干點什麼陰損的事也不會當著你的面,“我是您的嫡福晉,是他們的嫡額娘,總得知道喊我額娘的孩子長什麼樣吧。”
太子更加不懂,這女人是真大度還是裝大度?新婚第二天,迫不及待見他的妾侍和庶子,就不怕膈應的吃不下飯么。
石舜華心想,你既然知道是妾和庶子,我犯得着跟他們一般見識么。於是,臉色一拉,佯裝生氣:“爺不捨得啊?那算了,不見了。”
“孤沒這麼說。”太子脫口而出。
石舜華歪頭笑問:“那見還是不見呢?”
“你別這樣笑。”太子眼睛痛,“你這幅尊榮,孤瘮得慌。”
石舜華呼吸一窒。
毓慶宮的奴才驀地瞪大眼,主子怎麼可以這樣講嫡福晉,太戳心窩子了,不行,得找個借口躲遠點。然而,還未付諸行動,便聽到嫡福晉說:“把大阿哥和二阿哥抱過來。”
“嗻!”小太監不等太子開口,麻溜跑出去傳話。
須臾,一個約莫三十歲的嬤嬤抱着一個瘦瘦的男娃進來,身後跟着同樣年紀的嬤嬤抱着一個白胖小子。
石舜華看看這個又看了看那個,很是疑惑:“我聽額娘說大阿哥三周歲了,怎麼看起來只比十個月大的二阿哥大一點點?”轉向太子,你怎麼養兒子的,瘦的跟個猴崽子似的。
阿哥由嬤嬤照顧,老二怎麼養,老大就怎麼養,他怎麼知道為什麼老大會比老二瘦兩圈。太子面色不虞,道:“把李佳氏叫過來。”
“爺找賤妾?”一息工夫,門口多出一位風姿綽約的年輕女子。
石舜華扭頭一看,真丑,不足為懼。
“不是殿下,是我。”石舜華開口,“大阿哥為何如此瘦弱?”
李佳氏偷偷瞄一眼說話的女子,真丑,幸好幸好:“大阿哥生來體弱,脾胃不好,經常吃不下東西,自是比二阿哥瘦弱。”
石舜華瞥她一眼:“那大阿哥今早吃的什麼?”
“回稟福晉,大阿哥還沒吃早飯。”程嬤嬤開口說。
石舜華看了看旁邊多寶閣上的自鳴鐘,八點一刻:“怎麼這麼晚還沒吃飯?”
“大阿哥還沒喝葯。”程嬤嬤道。
太子抬眼看過去:“大阿哥又病了?”
“是的。”程嬤嬤答。
“依你的意思大阿哥最近都是先吃藥再吃飯?”程嬤嬤點了點頭。石舜華又問:“大阿哥病多久了?李佳氏。”
李佳氏下意識看向太子,一大清早的,不先去給皇上和皇太后請安,這個丑福晉到底要幹嘛?
太子昨晚被嫌棄不行,今早又被嫌棄不是個盡責的阿瑪。偏偏事實如此無法反駁,心裏別提多窩火,厲色道:“看孤做什麼?回答福晉的話!”
李佳氏渾身一哆嗦,“有,有些日子了。”
“有些日子是多久?”石舜華再次問。
李佳氏一窒,她哪知道多久了:“十來天了吧。”。
石舜華轉向太子,眉梢上挑,粗粗的一字眉頓時和毛毛蟲一般無二。
太子頭痛眼睛更痛,頓時後悔答應她描粗眉:“大阿哥生病,天天喝葯是應該的,又不是他好好的,孤逼着他喝葯。”
“有脈案嗎?拿來我看看。”石舜華扮平凡是為了躲“狐狸精”這個跟着她兩千多年的罵名。然而,自從得知能成為當朝太子妃,當“孤魂野鬼”時受夠了漫罵的石舜華決定,她還要當個賢后,千古流芳,好叫罵她的文人稱讚她。
太子道:“先用膳。”
“殿下餓了,殿下先用。”石舜華看到李佳氏心虛,執拗道,“我先看脈案。”
太子側頭看向她,同樣沒用晚膳,起得還比他早,這個女人的精力怎麼就這麼好呢?
石舜華心有所感,轉過頭,目光灼灼地盯着他,你剛才答應我了,東宮所有事都聽我的。
太子此刻真想反悔,可又拉不下臉:“張起麟,沒聽見福晉說什麼?快點去。”
“嗻!”毓慶宮大總管張起麟抬腿跑出去,片刻又跑回來,手裏多一本冊子。
石舜華接過來翻開一看,下意識眨了眨眼睛:“百年山參?”
“回稟福晉,山參是殿下用的,不是大阿哥用的。”張起麟躬身道。
“爺?”石舜華扭頭轉向太子。
太子點了點頭:“太醫給大阿哥開方子時,孤叫太醫從藥房拿的。”
“我阿瑪去年病逝后,我們一家也開始注重調養,我也看過幾本醫術。古方記載百年山參有起死回生之功效,爺得過重病?”石舜華好奇道:“不想讓皇上憂心,所以以大阿哥的名義抓藥?”
“福晉想多了。”太子道:“孤從未得過重病。”
“沒有?!”石舜華睜大眼,十分訝異,粗粗的眉毛變成八字眉。
太子的頭更痛了,不禁揉揉額角,格外想念昨晚美得令人窒息的女子。
石舜華聽到他又擱心裏嫌棄她丑,白他一眼,就說:“張起麟,你來回答。”
“爺有時候太過繁忙,需含參片提神。”張起麟道,“這個山參便是這麼用的。”
“那爺得有多忙?”石舜華滿臉心疼,眉頭緊蹙,成外八字。
太子見狀心中一暖,又莫名想笑,他這個福晉不但嘴巴厲害,眉毛也會說話:“偶爾,偶爾。福晉,先用膳,再不用就涼了。”
“爺先用吧。”石舜華聽到他肚子裏跟打鼓似的,也不再打擾他用膳。繼續翻用藥記錄,看到大阿哥以前生病都用十天半個月的湯藥,然而這次生病是五天前。石舜華眼皮一跳,果然不出她所料,忍不住擱心裏冷哼一聲:“李佳氏,大阿哥的病好了嗎?”
“這,這……”李佳氏偷瞄太子一眼,見他只顧得吃吃吃,沒有開口的打算。指望不上太子,李佳氏想了一下,便說:“還未痊癒。”
“是嗎?”石舜華手下不停,一邊翻看記錄一邊問:“嬤嬤,大阿哥的病好了么?”
程嬤嬤下意識看李佳氏。
“別看她。”石舜華的頭頂上彷彿長了眼睛,“我是殿下的嫡福晉。”
太子喝一口湯,抬頭道:“程嬤嬤,回答福晉的話。”
“已經好了。不過,大阿哥的嗓子還有點不舒服,夜裏睡覺時鼻子喘氣有點重。”程嬤嬤道。
石舜華合上冊子:“好了就好了,哪來那麼多理由。太醫開藥時沒說三分醫治,七分調養?”話鋒一轉,陡然拔高聲音,“李佳氏,不要看程嬤嬤,我問你呢。”
“啊?!”李佳氏渾身一僵,舌頭一禿嚕,“賤妾不知。”
“你說什麼?”太子的手一頓,很是詫異,“你不知道?你是大阿哥的生母,你不知道?!”
“李佳氏大概覺得大阿哥病病歪歪活不長,乾脆放棄大阿哥,一心照看二阿哥。”石舜華肯定得問:“不知我說得對不對?”
大阿哥和二阿哥都是李佳氏生的,太子張嘴就想反駁,眼角的餘光瞥到李佳氏臉色煞白,一副搖搖欲墜的模樣。
太子心中一突,臉色驟變,怒道:“來人,請太醫。”
石舜華慢慢悠悠拿起青玉金鑲箸,夾一片江米藕:“阿笙,吩咐膳房,給大阿哥煮點冰糖燕窩粥,米用關外粳米。”
“不急,先等太醫看過再說。”太子吃個半飽,此時已不是很餓,“小順子,把唐氏她們叫來見見福晉。”
“嗻!”小順子躬身出去。
石舜華放下玉箸:“阿笙,去吧。”
“福晉!”太子皺眉,滿臉不快,這女人不能不跟他作對么。
石舜華神色坦然,彷彿沒有看見太子發火:“妾身跟額娘學管家時,額娘曾給妾身一個莊子讓妾身打理。聽庄頭講米油是窮人的人蔘湯。醫術上也有記載,米油,瘦者食之,百日即肥白,以其滋陰之功,勝於熟地也。冰糖燕窩又是滋陰潤燥的佳品。無論太醫怎麼診斷,大阿哥終歸要吃點東西。妾身認為沒有什麼比冰糖燕窩粥更好。爺,您說呢?”
“話都被你說完了,孤還有什麼可說的。”太子臉色不好,暗瞪她一眼,心中惱怒,這女人就不能給他留點面子?!
真生氣了?那可不成。
石舜華心中一動,放下玉箸,看一眼站在太子身後的張起麟和她身後的阿笙:“去給幾位側福晉搬張綉墩。”
“嗻!”兩側的幾人魚貫而出。
石舜華的左手快速滑到太子的龍袍裏面,找到昨晚不行的傢伙。
太子渾身一顫,不敢置信的瞪大眼,鬆手!
你不生氣了,我就鬆開。
石舜華並不是故意不給太子面子,李佳氏明顯不把她放在眼裏,她不趁着太子在跟前逞威風,挫挫李佳氏的銳氣,日後東宮的奴才誰會聽她這個丑福晉的。
“爺,這個藕片挺好吃的,您嘗嘗。”石舜華夾一片江米藕放在他面前的碗裏,龍袍下的手跟着輕揉慢捻。
石舜華似笑非笑地問:“你捨得?”
“……那是孤的叔公啊。”
“爺真能狠下心來,該害怕的就是妾身了。”石舜華走到他身邊,“妾身希望爺是個頂天立地,殺伐果斷的男子,但也怕爺有一天變得冷心冷肺,連妾身說廢就廢。”
“孤幹麼要廢你?”太子眼中閃過一絲古怪,警惕道:“你又想幹麼?”
石舜華見狀,笑了:“不幹什麼。只是妾身這人眼裏容不得沙子。萬一您以後寵愛的美人太沒規矩,妾身一不小心弄死她——”
“別說得這麼血腥。”太子打斷她的話,“有你在,你覺得爺還能看上別人?”
“爺不嫌我丑?”石舜華驚訝道。
太子瞥她一眼:“你倒是真丑啊。”說著,坐起來,看到碗裏是米湯,端起來喝一口,“咦,裏面還放了什麼東西?喝下去感覺很滑。”
“好喝嗎?”石舜華端起另外一碗,舀一勺,“阿箏的廚藝又長進了。”
太子又喝一口:“挺不錯。你的丫鬟做的?”
石舜華點了點頭,但她沒有開口。碗裏的粥喝完,抬頭見太子碗裏也乾乾淨淨的,石舜華才說:“冰糖燕窩粥。”
“燕窩,燕窩粥?”
石舜華笑道:“就是您做討厭的燕子的口水。”
“不可能!孤以前用過,很腥。”
“那是膳房沒做好。不過,也有可能是膳房人把好的燕窩換成次等燕窩。”石舜華想一下,接著說:“既然爺不討厭燕窩,明兒早上還做冰糖燕窩粥好不好?”
熟料太子不答反問,“你剛才是故意不回答孤的話,等孤喝完才說?”
石舜華楞了一下,隨即笑道:“看來以後不能再顧左右而言他。”
“那就是承認了。”太子盯着她,“上午問你孫嬤嬤的事,你先說孫嬤嬤的罪名,然後又讓孤找張起麟,張起麟又重複一遍孫嬤嬤的罪狀,把孤的怒火徹底挑起來,才說孫嬤嬤在乾清宮。那時就算孤擔心孫嬤嬤,也覺得孫嬤嬤咎由自取。叔公那事你也是這麼做的。石舜華,你真讓孤意外啊。”
石舜華嘆氣:“妾身已經說過,妾身是您的嫡福晉。為了能配得上爺,很是下一番苦工夫。”
“你口中的下苦工,就是為了搪塞孤?”太子嗤一聲,不信她的說辭。
石舜華反問:“妾身怎麼搪塞爺了?妾身不過是先說孫嬤嬤的罪狀,然後說結果。還有這碗燕窩,妾身是等爺喝完燕窩才回答爺,又沒騙爺說燕窩是粉條,最終都是據實稟告,這叫搪塞?頂多是妾身說話講究技巧。”
太子抬手指着門外:“孤說不過你,出去。還有,孤明兒早上不想喝燕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