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pardon
周一上課,大家關注的焦點果然轉移到了周呈和裴以堯身上。但是陳聽的同班同學當然還是更關心陳聽,一逮到空閑就圍過來跟他說話。
“聽聽,網上說的那些你不要在意啊。”
“是啊聽聽,誰知道他們安的什麼心呢,我們知道你好就行了。”
“不過蘇落和周呈的事情怎麼會扯到你呢?你認識他們嗎?”
陳聽耐心地聽他們一個個說完,露出一絲苦笑:“其實我到現在也還一頭霧水呢。”
大家頓時心疼不已,忙又安慰幾句。
這堂正好是大課,好幾個系的人都聚集在大教室里,陳聽這邊的舉動當然瞞不過其他人。況且陳聽本就是八卦的主人公之一,裴以堯風頭再盛,他也不在這兒啊。所以自他走進教室起,來自各方的打量的目光就沒斷過。
陳聽堅持無辜小白兔形象不動搖,只有楊樹林知道,這隻小白兔切開來可能是黑的。
如是,陳聽安然度過了一個上午,任八方風動,全都不予理會。
下午都是專業課,楊樹林和同班的女生聊起了周末舞會的事情,又問陳聽:“這次正好新生入學,軍訓后的第一場舞會,很熱鬧的,你要不要去啊?”
周末舞會是N大的一個特色活動,各年級各系的人都可以參加,而每年軍訓后第一個月的第一場舞會,是最隆重的。
陳聽去年也參加過,也就參加了那唯一一次,後面就再也沒去過了。他深深地覺得,舞會對於他這種腿短星人來說,實在不怎麼友好。
“我就不去了。”陳聽照常拒絕。
“這次裴以堯肯定也會去啊!這是傳統,我們就去看看唄,反正人那麼多,不一定要跳舞的。”楊樹林是真的很想跟陳聽一起去,陳聽的生活在他看來太枯燥了。小小年紀,枸杞泡茶,不是在認真學習,就是在遊戲裏自殺。
都21世紀了,居然有人上馬哲課都不玩手機。
“我們還是考慮一下周三的影視口語課要表演什麼吧,不是還沒定么?”陳聽飛快轉移話題,比起舞會這種交際活動,他覺得還是課堂上的表演更愁人。
英語系的老師,特別喜歡讓學生在課堂上進行roleplay,有時是自由分組,有時是抽籤,但大部分的時候是根據宿舍來分的。
他們423班一共三位男同胞,按照宿舍來分,那就鐵定能組成光棍大軍。於是有時候,就不得不有一個人扮演女角。
班裏的女生還特別喜歡這種分法,稱之為——三個男人一台戲。
陳聽演過哈姆雷特,也演過愛麗絲,甚至對着別班的男同學念過十四行詩。
如果再給陳聽一個機會,他會選擇念農業大學子承父業,而不是來這勞什子英語系。
楊樹林卻跟陳聽相反,完全是表演型人格,對於這種小作業遊刃有餘。他即刻清了清嗓子,裝着貴族的樣子,說:“我就說演《傲慢與偏見》嘛,我演Mr.Darcy。”
班裏的最後一個男生吳應文立刻湊過來:“我演Mr.Bingley。”
陳聽:“我演女主他爸。”
“不,親愛的,他們三個沒有什麼對手戲,你演伊麗莎白吧。或者Bennet家有好幾個女兒呢,你可以從裏面隨便挑一個。”班長林綣,人稱卷哥,如是道。
陳聽不從,於是經過一番激烈討論后,三個臭皮匠決定出演女兒一號、女兒二號和女兒三號。
這正是流傳在廣大男同胞之間的寶貴精神——要死大家一起死。
既然決定了表演內容,三個男生當然得找機會排練。課業一忙,陳聽自然就把傳聞的事拋在了腦後,傳聞也很快拋棄了他,因為裴以堯和周呈的名頭實在太響亮了。
陳聽樂得清閑,就是看着那套藍色運動服有些犯難。
那天從裴家回來的時候,阮姨給了他裴以堯的號碼,讓他直接把衣服還給裴以堯就是。可如果陳聽這時候去找裴以堯,無疑又把自己卷進傳聞里了。
偷偷去?
可這怎麼搞得跟地下戀情似的。
晚上,陳聽躺在床上琢磨着給裴以堯發短訊,寫了又刪,刪了又寫,猶豫不決。
十點多的時候兩位學霸舍友終於回來了,一前一後,唉聲嘆氣:“長江後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灘上啊……”
陳聽和楊樹林從兩側的床上探出頭來,趴在欄杆上,異口同聲地問:“又怎麼了?”
學霸也有學霸的難處,因為物理學這個巨人,永遠是不可被打倒的。不像英語,陳聽總能鼓搗出一堆“語感至上論”來。
“還能有什麼?在科學這條道路上,最可怕的不是宇宙的未知,不是生命的短暫,而是天才的光芒!”
戴着厚厚圓框眼鏡的這位叫柏裕,這一位無論從穿着打扮還是口頭禪,都是科學狂人樣。
另外一個叫江海,他比陳聽更適合莎士比亞。只見他一腳站到椅子上,激動莫名:“從今天起請記住他的名字,他叫——裴以堯!”
陳聽和楊樹林對望一眼,沒想到還能從這兩個兩耳不聞窗外事的學霸舍友口中聽到裴以堯的名字。
楊樹林忍不住打聽:“你們還認識大一的?”
“在教授那兒看見的。”柏裕推了推眼睛,狐疑道:“裴以堯很出名嗎?”
“你倆沒看見他那張臉嗎?”
“不,我們的眼睛是用來發現真理的!”
江海義正言辭,那目光正直得楊樹林都不好意思說出那套已經廣被認可的“顏值即正義”理論,那絕對是對學霸舍友的荼毒。
過了好一會兒,柏裕和江海終於停止了對裴以堯的聲討,洗洗睡了。陳聽兀自看着還沒發出去的短訊,最終還是選擇了刪除。
等下個周末好了。
翌日的表演,臭皮匠三人組順利完成。這一年多下來,陳聽已經熟悉了各種法國貴婦、英國小姐的腔調,且能自如面對滿堂鬨笑。
至於周末舞會,原本陳聽不打算去的,可學生會那邊負責佈置場地的部門恰好缺人手,就把陳聽叫過去幫忙。
陳聽在大一時是學生會宣傳部的,會裏有規定,升入大二的人可以自行選擇去留。想往上升的,就繼續留着,不想繼續留着的,可以自行退會,把位置讓給大一的新生。
懶宅如陳聽,當然是選擇功成身退。本來他報名的時候就是去湊熱鬧的,結果跟他同去的幾個都沒進,他卻進了。
宣傳部的部長今年大三,以前對陳聽很照顧,所以他自然是要去幫忙的。
舞會當天,陳聽一早就到會場報到。部長蔡鐸已經在裏面了,見到陳聽特別開心地跟他打招呼:“你可來了,這學期除了開學聚會,就沒見你出現過。”
陳聽不好意思地笑笑,掃了一眼空蕩蕩的場館,問:“怎麼就部長你一個人?”
蔡鐸聳肩:“我來早了,其他人還沒到呢。”
陳聽也無所謂,就跟蔡鐸兩個人先忙活起來。蔡鐸還是很照顧他,大約是看他身板小,也不讓他干別的,就讓他打氣球。
大半天的時間,陳聽打氣球打到生無可戀,中途休息一下刷個朋友圈,還看到楊樹林開開心心地出門燙頭。
YSL:今天長這樣【圖片】
陳聽違心地給他點了個贊,然後繼續一邊打氣球,一邊看周圍的人忙來忙去。周圍的人也在看他,畢竟,一個能專心致志坐着打大半天氣球都不帶挪個地方的人,也是個奇人。
“那個就是陳聽?”
“對啊就是他,怎麼樣我沒說錯吧,真人長得賊可愛!”
“嗷嗷嗷你看那頭小捲毛,那個嘟嘟臉!”
“拍照拍照拍照,趕緊拍照……”
周圍人的竊竊私語陳聽一概不管,可看着正朝他這裏走過來的人,他卻不能無視了,因為對方顯然是來找他的。
“我有話跟你說。”來人開門見山。
議論聲再起:
“周呈怎麼來了?他不是學習部的嗎?”
“廢話,來找陳聽的唄!情敵相見,分外眼紅!”
“卧槽,那不是個大新聞!”
“我還以為之前是謠傳呢,難道蘇落真的跟陳聽表白了?!”
“……”
“學長你有事嗎?”陳聽卻像是不知道周呈的來意,仰頭不明所以地看着他,手裏還在打氣球,都不帶停的。
周呈蹙眉:“這裏說話不方便。”
陳聽往左右看了看:“我覺得沒什麼不方便的啊。”
周呈不太確定陳聽是不是揣着明白裝糊塗,也許是他的眼神確實太清澈太無辜了,長得又過分討喜,所以他剛開始都並不認為消息是陳聽傳出去的。
可蘇落已經斬釘截鐵地否認了,她應該不會撒謊。
思及此,周呈壓低了聲音問:“那天的事到底是不是你傳出去的?為什麼要那麼做?”
“砰!”話音剛落,陳聽正打着的氣球忽然炸了,嚇了周呈一大跳。他立刻看向陳聽,懷疑他是不是故意的,可陳聽帶着歉意的笑又讓他猶豫了。
“不好意思啊學長,剛剛走神了。”
“請你回答我的問題。”
“不是我。”
陳聽拿起一個新的氣球繼續打。
“真的不是你?”周呈追問。
“我得到什麼好處了嗎?”陳聽快拉不住心裏奔騰的野馬了,抬頭認真地看着周呈。原本傳言都已經淡了,大多數人都傾向於他跟蘇落的事只是誤傳,結果周呈又來這麼一出,反而坐實了傳聞。
周呈頓了頓,心裏似乎有答案,但是沒說,只是臉色不大好地警告道:“這件事到此為止,我不想追究什麼,只是希望跟你說清楚,以後就不要再提起了。”
陳聽:“Pardon?”
周呈深吸一口氣:“我是說……”
陳聽:“說你妹。”